第40期：平凡的世界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1月06日10:19 新京报

　　路遥：一个进城农村青年的平凡世界

　　2008年3月，陕西榆林。

　　热电厂工人王天笑今年40岁，可说起话来，虚弱得像年过花甲。去年5月，他被查出患有肝硬化，出现轻度腹水。这种病，已经夺去了他三个哥哥的生命———王卫国，1992年11月17日去世；王卫军，1996年去世；王天乐，2 007年4月去世。“大概是遗传吧。”王天笑说母亲还在，也患有这个病。

　　这个农民家庭因长子王卫国而出名，他是个作家，笔名路遥。他最广为人知的两部作品是：中篇小说《人生》，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

　　“写书可能是血脉里就有的东西。”王天笑这样评价他的大哥路遥，“知道身体不好，可拼命也要把这个事情完成，对人生要有个交代。”1988年3月29日，《平凡的世界》获得第三届茅盾文学奖。路遥也成为一代农村青年或小镇青年，改变命运的偶像。

　　姑娘奔向城市后，离开了他

　　路遥的人生，从陕北榆林地区清涧县石咀驿镇王家堡村开始。这是中国西北自然环境最恶劣也最贫穷的县的一个山村。路遥努力走向外面的世界，却一直在写农村的故事。

　　“俺们那地方太穷了，太闭塞了，肯定都不想在家呆。”王天笑说，“几个兄弟都出去了。”路遥是大哥，下面有6 个弟弟妹妹。

　　路遥7岁时，父亲把他过继给了住在延川县郭家沟的伯父，路遥后来考进延川县中学念初中。不久，“文化大革命” 开始了。

　　因养父的关系，年轻的路遥被安排进几个生产大队联办的马家店小学当民办教师。

　　1970年招工，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竞相“跳农门”的时候，铜川二号信箱的一个招工指标就给了路遥。当年，获得这样的一个指标，就意味着命运将随之改变。这也是路遥第一次成为“城里人”的机会。

　　出乎所有人意料，路遥满心愉悦地把这个指标给了自己的恋人。

　　然而这个姑娘奔向城市后，就离开了他。

　　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巨大的城乡差异，让路遥感受到痛苦，也让他发狠地奋斗，改变命运。

　　1972年8月2日《陕西日报》报道：“城关公社刘家圪崂大队创作员路遥同志，一年间创作诗歌五十余首，其中六首发表在报刊上。”这时的路遥，职务是创作员，身份是民工，月工资18元。

　　路遥的许多作品，都以城乡生活的巨大历史变迁为背景，描绘农村青年面临的人生抉择。

　　日本学者安本实是研究路遥的专家，他以《人生》的主人公高加林为例：“他居住的村庄距离县城只有五公里，由于 ‘鸿沟’的阻碍，他觉得自己似乎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上。”当时，我国的户籍管理制度都处于严格控制期，以法律形式严格限制农民进入城市，限制城市间人口流动，在城市与农村之间构筑了一道高墙。

　　安本实指出，“脱离农村户口的合法渠道，一般为上大学、参军，或者根据城市需要而进行的不定期的招工、招干。 ”

　　靠县委书记四处奔走，路遥上了大学

　　因不断发表文章，路遥的名气越来越大，与他文化素质偏低的反差越发明显。

　　关心路遥这棵“创作苗子”的有关领导们，一致认为应给路遥深造的机会。“能上大学，更好，上不了，中专也得让去。”在没有高考的年代，大学招生实行推荐选拔制度，而因路遥当过“造反派头头”，很多大专院校认为，招这样的学生有政治风险。因此，尽管有大队、公社、县委的层层推荐，北京师范大学、陕西师范大学等高校还是拒绝录取路遥。

　　“直到县委书记赤膊上阵，频繁地出入成名后的路遥称之为‘陕北某大学’，去做工作。”白军民说，最后还是延安大学中文系的领导申沛昌冒着风险拍了板，路遥才迈进了大学校门。

　　“对于路遥来说，他是农民的儿子，那么他就应该成为农民，这是命中注定的。可是路遥个人的志向、思想已表明他很难成为一个农民。”安本实认为，“为了脱离封闭的生活环境，进人更为广阔的外部世界，他必须脱离农村户口。”“可能他人缘好，有一定的群众基础。”王天笑说，“进大学了，户口进了城。”

　　回归土地的高加林，成为一代青年代言人

　　“在我读完高中后，我的家庭还是一贫如洗。于是在农村教了一年书后，我准备离开故乡，到外面去闯荡。”王天乐写道。

　　王天乐是和路遥关系最密切的弟弟，《人生》主人公高加林的人物原型。

　　听到儿子这个决定，王天乐的父亲“吃惊得一下坐在了地里，半天没有说话”。

　　王天乐还是走了。“我当时平静地对父亲说，走是走定了，而且明天就走。但请父亲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变成村里最享清福的农民。我就是为了这一理想离开故土的。”这时的路遥已分配到《延河》杂志社当编辑。王天乐来到延安市打工，路遥得知消息后，在市里到处寻找弟弟。这段经历后来被写进《平凡的世界》，成了田晓霞寻找孙少平的故事情节。

　　路遥在一个工地上找到了王天乐，兄弟俩住进延安饭店205房间。“这个房间对我两人来说是终生难忘的。”在王天乐的回忆中，在此之前，他和路遥只见过三次，基本没有说过话。

　　在这个房间里，路遥对王天乐说：“你可以谈一谈你个人的经历，如果谈过恋爱也可以说。”两人这一聊就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他彻底地了解我，我也完全地知道了他的创业历程，包括隐私。”王天乐说。

　　15天后，路遥完成了《人生》的构思，然后赶到甘泉县招待所开始写作，每天工作18小时，40天后小说写完。

　　《人生》果然让路遥一举成名。1982年小说发表，1983年同名电影全国上映，引起巨大轰动。

　　那个游走在农村与城市边缘、最终又回归土地的高加林，成了无数青年钟爱的代言人。

　　《平凡的世界》成为小镇青年的必读书

　　1988年，《平凡的世界》获得第三届茅盾文学奖。一时间，《平凡的世界》成为了农村知识青年，甚至小镇青年的必读书。

　　多年后，一位“伊生我未生”的网友在纪念路遥的网站上留言：“读《平凡的世界》时，我惟一的想法就是，如果自己没有考上大学，就要像孙少平那样去城里打工，像他那样努力工作，做一个正直的人。况且那几天邻县的煤矿来招工，我也可以像孙少平那样去矿上挖煤，有时还觉得自己就是孙少平呢。”另一位“天步维艰”的网友留言称，“当时，《平凡的世界》，我连着看了三遍，而且是偷偷熬夜不停歇地看完它。每次，看着看着，我的鼻子就酸了，我的眼眶里就流出泪来。”无数人在《平凡的世界》看到了自己、父母和兄弟姐妹，寻找到力量。

　　而这部长达百万字的小说，也耗尽了路遥的全部精力。

　　“手指头被纸张磨得露出了毛细血管，搁在纸上，如同搁在刀刃上。”在《早晨从中午开始》里，路遥曾这样描述自己的工作状态。许多人相信，路遥是累死的。

　　作为路遥的朋友，贾平凹说，他是一个优秀的作家，他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他是一个气势磅礴的人。但他是夸父，倒在干渴的路上。

　　路遥去世后的平凡世界

　　路遥兄弟姐妹一共8人。文学并没有给这个贫穷的大家庭带来财富。现在，包括路遥在内，已有4人去世，去世时年纪都不大。活着的，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经济条件都很不好。两人务农，两人当工人。

　　最小的弟弟王天笑进城了，在热电厂当工人。他说，今年4月份，厂子就要关闭了。“稿费是有限的，那时候都是千字30元。”王天笑说，去年王天乐病重，就没钱医治。“天乐去世以后，政府给俺妈一个月600块钱生活费。”这两年，王天笑在忙着拍一部纪录片《寻找路遥的足迹》，已经拍了120多个小时的素材，他准备4月份搞个正式的开机仪式。“包括陈忠实、贾平凹这些人俺都采访过了。”王天笑说，“还有个搞房地产的老板也答应接受采访，甘肃人，叫什么来着……” “是不是潘石屹？”记者随口问道。

　　“对，就是潘石屹。”王天笑说，“他说过，《平凡的世界》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书。”40多岁的潘石屹出生在路遥家乡一样穷的一个地方，甘肃天水的山沟里。小时候，他惟一的梦想就是吃饱饭，这个强烈的想法一直陪伴他考上镇中学。上了中学的他，经常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地上捡了好几张五分钱的菜票。恢复高考后，潘石屹考上了北方一所大学，人生由此不同。

　　3月27日，记者联系上在北京的潘石屹。潘石屹说，“路遥是用心、用生命写作的人”。

　　谈及《平凡的世界》，他说这是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小说，我读了几遍，对里面的细节比较熟悉。其实我写文章的风格，也有许多是受到《平凡的世界》影响，也许是《平凡的世界的主人公孙少平、孙少安和我的经历比较相似吧。

　　本报记者武云溥北京报道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由王天笑提供

　　温故知新

　　小撮暴徒捣毁巴黎“凤凰”书店

　　新华社北京三月二十九日电巴黎消息：最近，法国一些报纸和知名人士先后发表文章和呼吁书，谴责一小撮暴徒捣毁巴黎的“凤凰”书店，对受伤的书店工作人员表示慰问。

　　“凤凰”书店是由法中友协主席贝热龙经营的一家专门销售中国书刊的书店。三月七日下午，五六个戴着假面具和防护帽的暴徒，手持铁棍和铁链，闯进这家书店，砸碎了店内的大量东西，并用汽油瓶和燃烧弹烧毁了建筑物，致使书店经理和两名工作人员受伤，其中二人受重伤。

　　法国《人民日报》发表的文章指出，暴徒“捣毁‘凤凰’书店，首先是为了打击中国。他们的行动主要是由于对社会主义中国怀有仇恨引起的。谁都知道‘凤凰’书店在发行中国出版物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

　　文章说，不管指使这些暴徒的组织的确切意图是什么，这种可耻的袭击是达不到他们所追求的目的的。文章指出，书店已收到数百件慰问函电，法中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是不可能被这种罪行所损害的。

　　法国二十七位文化界、经济界知名人士在《世界报》上发表呼吁书，对捣毁“凤凰”书店的可耻行凶事件表示愤慨，并宣布组成了一个声援委员会。他们对受伤的书店人员表示同情，并呼吁社会各界帮助重建书店。

　　编自1980年

　　那时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