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百货：为建新楼盖了272个公章

　　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很难说是一张“股票”：蓝色勾边，下附绿色的股息和红利票。更奇特的是，它背面还注明收 益：5年还本，除分红外保证每年5.4％的利息———这种“保息还本”的概念，并不符合正规股票的规范。

　　在证券市场已经全面无纸化的今天，这张由中国第一家股份制有限公司———北京天桥百货股份有限公司发行的股票 ，更多存在的已是收藏价值，而在其身后，则是缓缓展开的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大幕。

　　当年负责采访北京百货业的新华社记者倪小林对本报记者说，当年自己和另外一名老记者经常与天桥百货的几个老人 长谈改革方案。在多年运动浩劫之后，这些重获新生的老人们并不纯粹只谈改革本身，他们“往往是在回忆历史中谈论改革” 。正是在这种回忆中，他们走上了前途未卜的企业股份制改革之路。

　　时局

　　“陈规当变终须变”

　　厉以宁发行股票的设想在当时反响寥寥，最后只留下落寞的诗篇，而即便是副总理万里的提议也受到了重重阻力。

　　天桥百货的破冰，有赖于全国城市经济体制改革的全面铺开。

　　事实上，后来被人戏称为“厉股份”的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早在1980年就第一次提出了在中国进行股份制改革 的设想。当时还是北京大学副教授的厉以宁回忆，他是在中央书记处研究室和国家劳动总局联合召开的劳动就业座谈会上提出 这一设想的，其主要目的是，解决两千万结束“上山下乡”运动的知识青年的回城就业问题。厉以宁认为，企业可以通过发行 股票扩大经营，以此来解决就业问题。

　　但是在当时的政治语境下，厉以宁的提议回声寥寥，这个寂寞的经济学家写了一首诗来表达心情，“隋代不循秦汉律 ，明人不着宋人装。陈规当变终须变，留与儿孙评短长。”即使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万里在“全国劳动就业工作会议”结束后 ，曾告诉北京市可以用股份制解决北京知识青年的失业问题，北京市委书记段君毅的回答也是“我们考虑考虑”。但过了几个 月，段君毅的态度变成“不用了”，因为“我们通过银行贷款都已经解决了”。

　　到了1984年前后，事情出现了诸多变化。先是世界银行的中国经济考察团向中国政府递交了一份调研报告，这份 报告中提出，国有企业改革需要解决的根本问题在于建立国家和企业间的恰当关系，而为了做到这一点，可以将国有企业的财 产划分为股份，分散给若干不同的公有机构，如政府、银行、养老金基金、保险公司、其他企业等持有，以此将国有企业改造 成为公司制企业。这份在当时显得过于激进的改革报告虽然没有被中国政府采纳，但是却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国际化改革思路。

　　在种种铺垫实现之后，一直在摸索进行体制改造的天桥百货商场，迈出了珍贵的第一步。

　　先声

　　经理只有10元审批权

　　就算是修个厕所，也需要上级审批拨款。

　　天桥百货的当家人对于自主权的渴求，从中产生了改革的动力。

　　天桥百货商场成立于1953年4月，早在1958年就被评为“全国第一面商业红旗”。全国也曾经掀起过“学天 桥，赶天桥”的热潮———这在当时对于一个企业而言是最大的荣誉。

　　1983年，全国曾经在六十家大中型百货商场中进行评比，天桥百货在劳动效率和费用水平两项指标中名列榜首， 人均创利和资金周转则名列第二。在商品经济逐步得到重视之后，天桥百货也曾被国家经委授予“经济效益好的企业”。

　　除此之外，天桥百货还以热衷改革出名。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它是第一个打破三十年工资制的企业，将商业11级 改为新8级。倪小林回忆称，因为天桥百货一直试图在改革方面有所突破，“这里也就成了我们采访的重点”。在他看来，时 任天桥百货总经理的张继斌和常务副总经理臧怀俭都是充满想法的企业领导人，“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完全是根据自己对于改 革的理解，以及对于过去旧时代股份制的一些记忆，来进行企业制度创新的”。而北京的第一家股份制企业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而不是规模和声誉更胜一筹的王府井百货，除了体制性因素，天桥百货领导的进取心也贡献良多。

　　已经去世的张继斌曾回忆，改革的最初动力在于天桥人对自主权的渴求。那个时候，天桥百货只是崇文区百货公司属 下一个小小科级单位，他作为总经理只有十元钱的审批权，这在当时也只是“一把笤帚”，即使给员工修个新厕所，也需要上 面拨款。在改革的摸索阶段，天桥百货曾在外地找一些联营点，以商品形式进行投资，但是很快被有关部门叫停，因为“北京 的物资能这么随便外流吗？”场地的破败则是困扰经营者的另一大问题。那个时候的天桥百货在一个1400平方米的大棚里 营业，屋架的木头早已朽坏，吊顶用的是苇席，灰坯墙上窟窿遍布，每当雨季来临，还需要支上铁柱以防倒塌。修建的愿望由 来已久，只是苦于资金的匮乏。

　　幸运的是，天桥百货经营者们改革的冲动也符合了高层的设想。1983年4月，北京市体改办与北京财贸学院企业 课题小组一起会诊天桥百货。经过调查，三方达成共识，即如果想解决企业激励与约束机制的深层次问题，实行股份制改革将 是有效出路。

　　1984年7月25日，北京天桥百货股份有限公司终于成立，决定一期公开发行股票300万元，由工商银行代理 分期发行。

　　阻力

　　企业性质讨论了三天

　　制订公司章程只能凭印象、参考外国条文。最初的改革方案非常仓促，就是“用一般的稿纸写出来的几页纸”。

　　与当时中国进行的形形色色的改革一样，企业股份制探索也同样是“摸着石头过河”，各方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时 任北京市体改委主任的李俊华曾经说过：“你们的股份制将面临政治、政策、经营三大风险，要顶住。”这些风险从公司成立 的初始就已经显现。倪小林说，当时的国家体改委和北京市体改委，对于天桥百货的设计方案争议分歧最大的就是股权的划分 ，即是不是一定要设计国家股、企业股和职工股，这些股权又如何体现国有企业的性质？天桥方面的意见是，在国有股和个人 股中间应当有企业股。当时，这也是让很多试图改革的企业都曾遇到过的问题，媒体也进行过公开讨论，但最后也未形成成熟 的思路。

　　此外，天桥百货最初的公司章程是参考国外条文，辅以对解放前股份制“一鳞半爪”的印象闷头写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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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李静睿实习生郝希良

　　-新观察

　　股份制公司的破冰者

　　天桥百货的曲折道路，体现出中国经济市场化之路的选择，从承包制，到多种经济形式并存，最终过渡到股份制。

　　如今，ST天桥不过是1500多家上市公司中平淡无奇的一家，但在1984年，中国企业连承包制都尚未实行的 时候，这家企业却成为股份制改革的试点公司，成为新中国成立后股份制企业复活的第一个标志。

　　股份制公司、上市公司，这些建立在普遍的商业信用文化基础上的企业形态，是市场经济土壤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 。天桥股份出生之时，受到普遍的冷眼，不仅因为股份制企业是当时企业中的“异形”(无法纳入国有、集体、私营三类中的 任何一类)，更因为当时的经济土壤无法容纳股份制公司。

　　就连当时中国主流的经济学家，也不知道什么是公司制，什么是股份制，只能通过翻检马列原著寻找一丝半点的理论 依据；如今人们普遍信奉的投资者权益一致理念、同股同权理念，在当时尚属天书，体现国有企业性质的惟一办法就是将股份 划分为国有股、企业股、个人股的形式，不同股不同权。为了保证股份制企业的信用，股票“保息还本”，接近债券融资方式 ，与解放前某些股份制企业十分相似。

　　中国国有企业改革是中国市场化改革的核心，从融资方式的变迁，可以看出国企改革是外在环境倒逼之下的产物。上 世纪80年代，国企改革发轫，为了把国企推向市场，国家实行“拨改贷”政策，即不再通过行政给国企拨款，企业需要资金 全部由银行贷款。这使企业融资开始走向市场之路，银行与企业资金不再是左口袋进右口袋出的游戏，企业与银行都成为自负 盈亏的独立法人。但暗度陈仓之事屡有发生，银行政策性坏账急剧增长，有关方面开拓多种融资渠道，股权融资成为重要手段 。1992年股份公司开闸、2000年以后金融机构上市、2005年开始的股改，将与天桥股份、飞乐股份一起成为中国 股市史上的标志性事件。

　　1984年，世界银行提出的将中国国有企业改造成公司制企业的设想，正在成为现实。企业所有制虽然重要，更重 要的是不同股份的持有者拥有相同的权利，使中国的国有企业能够通过股份制的方式受到各方监管，走向彻底的市场激励机制 。

　　中国股份制改革是个巨大的进步，但改革进程远未结束，其中纠结着理念、利益种种矛盾。天桥股份中存在的先天不 足因子至今还有迹可循。可以预料，中国股份制公司还将进行数次刮骨疗毒式的倒逼式改革，以彻底改变目前中国股市中存在 的多种问题：同股不同权、对投资者救济渠道不畅、行政之手管制市场交易行为等，种种做法全都有违股市信托责任，必须在 今后的股市发展过程中陆续纠偏。□叶檀

　　一日三十年7月25日

　　●五处古迹列为世遗

　　1991年中国五处古迹列为世界遗产：长城、故宫、北京人遗址、秦始皇兵马俑、莫高窟。

　　●抗美援朝新馆开馆

　　1993年在抗美援朝战争胜利40周年之际，新扩建的抗美援朝纪念馆在丹东开馆。

　　●卫星爆炸原因公布

　　1995年中美专家公布“亚太二号”卫星爆炸原因。

　　1995年1月26日，用我国长征二号捆绑火箭发射的美国休斯公司研制的HS601型亚太二号通信卫星，在飞 行中爆炸，星箭全部损失。

　　温故知新

　　一个企业变成十几个企业

　　我国商业第一家股份制企业———北京天桥百货股份有限公司经过8年的探索，不断地向规范化迈进，特别是对产权 界定、资产评估、收益分配等方面的处理，受到了许多著名专家学者的肯定。最近该公司正在体改委和中国人民银行等有关部 门的指导下，积极做好公开发行第三期股票的准备工作。

　　8年来，该公司运用股份制企业的自主权及向社会筹资所获得的资金优势，以投资、合资、联营等形式开办了十多家 企业，涉及批发、餐饮、仓储等行业，贸易活动从全国延伸到周边国家。1988年该公司筹资6000万元，将原来140 0平方米的营业场所，扩建成为17000平方米的现代化购物商场。今年1月19日，新商场正式营业，到6月底销售收入 已达8000多万元。目前该公司的企业资产已从成立初期的163万元发展到近亿元。不少老职工感慨地说，实行股份制经 营才几年，就使公司的规模和效益远远超过了天桥商场30年的发展。

　　———摘编自1992年7月28日第3版原题《天桥百货股份公司向规范化迈进力争早日公开发行第三期股票》

　　那时流行

　　正大综艺

　　流行时间：上世纪90年代

　　流行指数：★★★★☆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你是否已记起杨澜曾经青涩的主持？耳边又是否回响翁倩玉的那曲《爱的奉献》？开 播于1990年4月21日的《正大综艺》，曾是国内首个综艺益智类栏目，每期节目中生动的旅游文化和浓厚的异域风情都 给观众留下了新奇的感官体验。《正大剧场》里首个开播的外国连续剧《侠胆雄狮》也是让人眼界大开。

　　这一档综艺节目不仅创下了持续辉煌的电视纪录，如今也已成为一代人记忆中不会湮灭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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