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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橘者言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2月18日10:25  观察与思考

  -观察记者 戚永晔

  刘基一篇《卖柑者言》,卖柑贩子的三言两语震醒千古。今天,台州蜜橘处在彷徨与发展的十字路口,不妨来听听种 橘、卖橘的果农们怎么说。

  种橘是赚还是赔?

  橘农资料:陈水法,42岁,台州黄岩区北洋镇人

  这是一位上门女婿,说话和为人像极了电视剧《上门女婿》里的马四辈。20多年前,陈水法单身一人从山村入赘到 北洋,但由于他脾气好、为人真诚,深得妻子家人和邻居的喜爱。

  陈水法下面有两个女儿,一个读初中,一个读小学,上面有双方的老人需要赡养。所幸他勤劳肯干,虽然不富裕,但 日子还算过得去。前几年陈水法家新盖了房子,欠了一笔帐,但最近几年橘子年年丰收,预计再过两三年也能还清了。

  去年11月,预感到今年橘子销售难,村子几个壮实汉子相约由一个村民驾三轮摩托凌晨四、五点出发去周边乡镇那 里帮人盖房子,半夜11点回家,这样一天能赚上一百多元,大家都为能有这样好的活儿而庆幸……然而不幸的是之后却发生 了车祸,车子是他的邻居驾驶的,他三处骨折,其中一处为脊柱,花了几千医疗费,医生说不会有后遗症,但今年是不能干活 了,只能是睡床上静养。

  车主也是本村的,今年一样遇上了橘子难卖,他知道车主家也拿不出钱付他医疗费,而且以他的脾气也不会向邻居索 赔。所以当检察院的人通知他去调解时,老陈选择了放弃。家里只有他一个劳动力,摘橘子最忙的时候他只能睡床上干着急, 车主一家主动来和他的亲戚一起帮忙把橘子摘回了家,有些远的就只能烂在树上了。

  现在橘子是基本摘回了家,却没有一个客人上门收购,脊椎受伤的他又不能送城里卖,恐怕要烂在家里了。

  陈水法掰着指头对记者算起了一笔账:“必须用的‘巴田’复合肥,50公斤一袋的2007年卖130多块钱,2 008年贵到290块!尿素2007年90多一袋,2008年190块!”

  化肥、农药在去年不同程度地涨价,橘园成本达到6万,足足比往年增加了一万多,同时价格则一路走低。“前年果 园净收入达到了7万多,今年就算全部卖出去,也只能保本,根本没得赚。”

  “如果有什么组织,或者政府的什么部门能够帮我们组织销路,或者集中搞个销售点什么的,是不是会好一些呢?” 说到这里,陈水法显得底气不足,话一出口,自己就先摇头笑了。自力更生、单打独斗惯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头一次让他想到 依靠“组织”。可这“组织”应该是个啥,怎么去找,他也说不清。

  谁来管管收购橘子?

  橘农资料:陈湘贵,57岁,台州椒江区前所街道人

  记者在前往前所的公路上看到,橘林挂满了早已成熟甚至风干的橘子,在通往橘园的马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 到已经烂掉的橘子遍地都是。

  与往年相比,陈湘贵明显感觉到今年产量上的“大丰收”。他的邻居种了1.5亩的橘子,2007年的产量是50 00多斤,今年则达到了近7000斤。在这1.5亩橘地上,他们一家支出的化肥等成本大约1000元。按2007年五 六毛的价格,今年该橘农可以获得2000多元的收入。但是大家还没来得及为丰收高兴,橘价的一落千丈却给了他沉重的打 击。

  2008年10月份的时候,当地橘子的收购价只有一毛五一斤,陈湘贵顿时傻了眼。大家赶紧捂起来,准备再等等 ,涨价了再售。结果到去年12月份以后,收购价进一步下跌,降到了8分、甚至5分一斤。按这样的价格计算,尽管是大丰 收,老陈的邻居大概在这1.5亩橘地上要赔掉600元。陈湘贵的老婆欲哭无泪,她说自己平时连一双袜子都舍不得买,就 想着橘子丰收后赚钱买两双的,结果倒好,今年居然血本无归。

  “这个时候政府出面了,说政府出钱补助收购橘子的罐头厂,让罐头厂以两毛一斤的价格来收购,这下我们心里亮堂 起来。”没多久,老陈也确实听说了补助已经发到罐头厂里的消息,每天站在村口翘首以盼,等着厂里的收购员过来。

  “最后等是等来了收购员,可他照样说8分一斤。”老陈和乡亲们不明白,拼命找收购员和厂家理论,得到的回复却 是“厂里掏钱的,收购价厂里定。”

  卖嘛,看着自己的心血亏本,难受;不卖嘛,亏得更大。走投无路的老陈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不放过任何可能的收 购信息。手机成了他最大的销售渠道,手机号码通过亲戚朋友辗转发到网上、告知媒体。他坦陈,自己很少上网,也不懂得别 的销售方法。

  我的出路在哪里?

  橘农资料:牟子男,26岁,台州黄岩区北洋镇人

  站在自家的橘园里,26岁的牟子男露出和他年纪不相符的愁苦表情。15亩果园,除了2亩种植杨梅外,其余的全 是橘树:5亩早橘,8亩慢橘。目前,早橘大部分已经卖出,但刚刚成熟的慢橘成了压在心里的石头。

  去年早橘批发价8元左右一斤,今年3元;慢橘去年批发8毛一斤,目前就算5毛都没人买。“真是看不懂啊!”牟 子男摇头说。

  牟子男是本地人,初中毕业后就回家帮助70岁的父亲牟华打理田地,他们父子俩是本地果农的典型代表。站在寒风 中,眯缝着眼睛看着挂满黄澄澄橘子的果园,罗华说,以前,田里种的是水稻,后来种棉花,2002年开始改种橘子。橘子 终于在2005年开始挂果,没想到才卖了3年,就在2008年猝不及防地遭遇“橘殇”。

  “换来换去,我们总赶不上市场变化快。谁能告诉我该种什么不该种什么?”牟子男叹口气问。

  往年,总有大批的果商上门来收购橘子,等着果商上门成了一种习惯。可今年,事情有了变化。“从地里拿来一筐, 一个星期都卖不出去!你叫我怎么办?”常年到宏旺果园收购橘子的果商何先生无奈地说。何先生专门从事水果收购,零售的 同时也卖给更大的水果批发商,今年,包括橘子在内,他发现什么都不好卖了。

  受金融海啸大环境的影响,几毛钱一斤的慢橘本是打工一族的最爱,今年大批工人提早返乡,阳山橘再廉价也没有人 买。“我们是根据市场行动,现在种早橘的那么多,价格走低是必然的。慢橘量多价廉,可没有了低端客户,也就没有了市场 。”

  不过对于牟子男来说,不同于种花、种菜,已经种了好几年的橘子树不是说砍就能砍的,种植结构的调整显得比较困 难。“种不出价格贵的水果,价格贱的现在又卖不出。那么,我们该怎么办?”面对种种制约,初中毕业的牟子男抓抓头发, 一筹莫展。

  现在,外出打工似乎也找不到好工作,对牟子男而言,留在家里帮父亲打理果园是最现实的选择,但今年的形势让他 对果园未来的发展心怀忐忑。“我们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吗?”他问。

  我们明年该种什么?

  橘农资料:凌东妹,55岁,台州黄岩区西城街道人

  55岁的凌东妹已经种了27年橘子,如今有两个儿子,都在外地打工。儿子要把她接去城里住,别种田了,但她和 老伴还是坚持留在乡下种橘,“为啥?舍不得呗。”

  “知道今年橘子为啥难卖么?”

  “听说四川橘子有问题,所以不少人都不买我们的橘子了。”

  凌东妹说,目前她已卖出了1.2万斤,其他橘子多数也到了成熟期,但还没有采摘。他说,橘子采摘后,才会卖给 各地橘子经销商。

  “现在还留着不少橘子没有卖,村里人都很急!本来今年形势很好,结果出了这些事情。本来预计今年销售价格6毛 一斤,能赚到明年的投资钱。”凌东妹说,接下来就很难销售了,如果到了春节还销不出去,橘子变干,卖相难看,味道也会 走样,只好倒掉。

  凌东妹说,其实2008年初时候,村里已经组织橘农同水果经销商签订了订单,到成熟时每斤按5毛的价格收购, 并且以每3000斤产量收500元订金的标准收了订金。“所以一直到11月,我们还并没太在意收购的事。”

  可是橘子成熟之后,客户却迟迟不来收购,原来今年橘子价格太低,都少有人问津,客户怕收到后亏本更多,因此毁 约了。

  望着树上挂着的几千斤橘子,凌东妹打了很多电话给各地的水果经营户,都以石沉大海而告终。凌东妹说:“复合肥 要250元一包,今年我一共投入了1万多元,如果卖不出去,今年是要亏本的。”

  橘子卖不出去,是否可以储藏后等待卖一个好价钱呢?凌东妹表示,储藏是要成本的,加之今年不好卖,如果储藏之 后仍卖不出去就会亏得更多。

  “这么一来,村里老乡们的心都被伤透了,估计明年不会有人再种橘子了。”凌东妹说。

  “不种橘子,那橘树呢?”

  “能砍的话都把橘树砍了,不能砍的,只有让田荒着了。”

  “砍了种什么?”

  “还不知道,再看看吧。”

  孩子上学怎么办?

  橘农资料:吴家正,37岁,黄岩城西大树下人

  “前几年路不好,橘子运得不快,好多都烂掉了。现在路修好了,橘子长大,没病没毒的,怎么又卖不掉了。我们现 在愁啊!”这是吴家正看到记者时的第一句话。

  吴家正的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大的11岁、小的8岁。“都是要读书的年纪,孩子读书要钱,没话说,做爹 的一定得给他们。我其他没手艺,就这么一身力气,前几年凑钱跟人承包了33亩橘山,能摘8万斤左右,本以为今年有个好 收成,没想到一个都卖不出去,连农药、肥料钱都收不回来,更别说承包费,现在没主意。”到2009年1月,还有4万多 斤的橘子挂在树上。

  吴家正说,“大树村蜜橘不愁卖”是往年的惯例,每年在蜜橘成熟季节,各地蜜橘经销商、新老顾客络绎不绝,一天 都要卖出上万斤,而且价格十分看好,到现在基本都买光了,哪像今年,我们整个大树村的橘子还有三分之二都销售不出去了 ,去年像这会儿价格还在6毛多,今年3毛都卖不出去。到目前为止,他家橘子售出四分之一不到,还有四分之三的橘子挂满 枝头,无人问津。

  吴家正实在没办法,对外宣称说:“只要你给橘农10元钱,可以任意连吃带拿、能拿多少都拿走。”这么一来,全 村都干起了“10元无限量”,被人笑称“10元村”。

  吴家的女人们都在剥橘子,记者问剥了干啥?说:“瓤扔掉,橘子皮可以卖点钱(即中药中的陈皮)。”渠里漂满了 丢弃的橘子,变成了橘子的海洋,几头牛围着一堆橘子在细细品尝。路上,时不时可以看见满载着橘子树的拖拉机在奔忙着, 吴家正和邻居们已伤心的将橘树砍掉。“砍了多可惜”吴家正说,一亩地劳力投入,加上农药、化肥等,要亏上近千元,我们 农民一年辛辛苦苦吃啥喝啥?孩子还要上学,所以,一狠心,只有砍了,当木头卖。

  垦荒了的地,

  不忍心再让它荒掉

  橘农资料:袁本树,44岁,台州三门人

  袁本树是团头村人,他一家三口的全部生活,都寄托在3亩柑橘地上,这其中还包括近两亩的垦荒面积。

  袁本树的家建在海边上,而他的承包地就在海边的山崖旁。袁本树说,由于政府补偿很及时,也很到位,所以他对垦 荒没有太多焦虑。他更关心的,还是屋后的那片承包地。

  袁本树告诉记者,刚搬到这里时,新田里的土壤十分贫瘠,土层厚度不过10公分。他形象的说道:“只需有了三个 月亮,这些土壤就会被烤干,还不用说大热天了。”

  袁本树介绍说,如果条件好的话,一亩田出产的柑橘轻松就能突破5000斤。然而在这些贫瘠的田地里,往往只能 收获4000斤左右。即便算上垦荒的面积,他一年也只能收获1.2万斤左右柑橘。如果按照每斤0.5元的价格批发,他 每年能收入6000元左右。

  为此,袁本树和家人不得不更加频繁地给橘田灌水,甚至尝试着从山下背运一些泥土覆盖到田里,但这些带来的改变 十分有限。

  团头村党支部张书记介绍说,垦荒地对柑橘种植带来很大影响。与山下的肥沃田地相比,山上的柑橘在产量、味道上 都有着明显差距。

  两年前,在团头村,包括袁本树在内的许多村民,都经历了一次艰苦而甜蜜的“抢土比赛”。

  根据“移土培肥”工程的安排,团头村首先组织车辆将山下的肥土运到半山的公路旁,然后给农户发放一定的资金, 让农户自行将肥土覆盖到自己的农田中。

  袁本树回忆说,虽然田地不多,但要把这些肥土覆盖到田里,还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虽然他们一家三口都上了阵, 但人手还是很紧张。为此,他不得不请了好几位乡亲帮忙,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忙完。

  “垦荒不容易,可如今橘子这个价,种出来根本没人要,我们也不想让它成荒地,可种着又图个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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