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刘志伟

　　7名中国船员和疑被炮击500余次的“新星”号货轮一同沉入大海，

　　但愿真相没有一同沉没

　　纳霍德卡港，水深浪静，冰情较轻，是远东可全年通航的最大不冻港。这个卫国战争以后修建的大港，年吞吐量极大 ，俄罗斯远东区外贸货运量的2/3由此出口。2009年2月19日晚19时25分，在距离纳霍德卡港口约90公里海域 附近，俄罗斯搜救船“青金石”号停止了搜救行动。整个救援期间，俄方没有找到遇难船员和沉没的船只。

　　此前一天，在日本海彼得大帝湾水域，搜救船曾搜寻到一艘无人汽艇，在发现无人汽艇的区域还找到大量写有遇险船 只名称的桌椅、木板等碎片，却没有遇险船员的影子。15日“新星”号货轮即将沉没时，登上小船逃生失踪的8名船员显然 已无生存希望。他们中一人是印度尼西亚船员，其余7人则全部是中国船员。1人来自黑龙江，6人来自山东的日照和烟台。

　　在俄罗斯边防军的巡逻艇对着“新星”号开火之前，它正尽全力驶往公海海域。

　　俄军据称开火515次

　　“新星”号，长98米，宽15.8米，是一艘5000吨货轮，悬挂塞拉利昂方便旗。2006年吉瑞祥(香港) 船务有限公司以光租的方式，从浙江通宇船务有限公司处租赁经营。

　　国际海事组织资料显示，“新星”号货轮2008年7月29日前名称为“鑫通宇108”号，在伯利兹贝里斯注册 船籍。2006年8月18日前则在中国大陆注册船籍，2005年由浙江乐清七里港船厂建造。对于海洋上跑来跑去的货轮 来说，历史复杂颇为正常，4岁的“新星”号算得上年轻。它的船员也同样年轻，吉瑞祥船务公司的一名宣传人员说，“他们 大多只有20多岁”。

　　几天前，俄罗斯媒体上的一则消息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俄罗斯边防军发表声明称，2月15日，他们在纳霍德卡港救 起一艘小艇里的8名船员，其中3名是中国船员。获救船员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他们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冻伤，其中，船长被 定为二度冻伤。这些获救船员正是 “新星”号沉没前跳上小艇逃生的船员的一半。另一艘小艇上的8名船员下落不明。

　　在人们还没有从俄罗斯边防军的援救行为中反应过来时，更多的事实被披露出来。有俄罗斯媒体公布了一段视频。这 段18日披露的视频拍摄于俄罗斯军舰上，长约3分多钟，从画面判断，至少有两艘俄罗斯边防部队军舰在追赶“新星”号。 视频中，“新星”号在画面正前方不远处。背景声中，巡逻艇上先是有人以俄语小声说：“射击吗？”接着，有人大声回应说 ：“当然要射击了！”一颗闪亮的信号弹随后向“新星”号射去，画面中传出“啪啪”的射击声。“终于打中了！”巡逻艇上 有人说。后来一段无声画面显示，“新星”号开始倾斜，镜头最后出现疑似救生艇救生衣的物品漂浮在海面上，未看到失事船 员。

　　俄罗斯边防军此前只字未提的事实由此被揭开，正是俄罗斯边防军巡逻艇的炮火致使“新星”号主发动机失灵、底舱 进水，货轮上的16名船员因此弃船逃生。

　　事件曝光后，香港吉瑞祥船务有限公司发表声明，介绍了事件的基本经过。

　　2009年1月3日，“新星”轮从泰国曼谷装载4978吨的袋装大米，于1月29日到达俄罗斯的纳霍德卡港。 卸货过程中，俄方称货损，命令停止卸货，索要33万余美元的赔偿金，将该轮扣留在泊位上。2月11日安排继续卸货。当 晚卸货完毕，俄方代理安排该轮在纳霍德卡港抛锚。正常情况下，船舶卸完货后，代理会办理船舶的离港手续。不过这一次， 该代理因为货物纠纷而没有为该轮办理离港手续。

　　经多方努力要求办理清关未果，在期租人的授意下，“新星”号于2月12日晚开航。

　　2月13日，俄方因“新星”轮没有办理手续擅自离港，派出边防巡逻船追击“新星”轮。俄边防巡逻舰在公海追上 “新星”轮后，用重机枪和火炮不断射击该轮。遭受袭击后，“新星”号货船被迫返航，并在俄罗斯边防军的监视下向纳霍德 卡港口开进。由于受损严重，“新星”号货船在返航途中，距纳霍德卡港约90公里处开始下沉。2月15日凌晨3点06分 ，船长向期租人报告船舱大量进水，情况十分严重，要求联系代理安排拖轮。之后，所有发给船长的电文均未回复，船舶失去 联系。

　　纳霍德卡港沉船后，在中国外交部的要求下，俄罗斯外交部对此事进行了调查。四天后的2月19日，俄罗斯外交部 发表声明，承认了向“新星”号开炮的事实，同时声称俄边防军是被迫向中国货船“新星”号开火的。俄外交部发言人安德烈 ·涅斯捷连科说：“俄方对这样的惨剧感到非常遗憾，但过错方在‘新星’号货船。”他说：“鉴于‘新星’号货船违反了国 家边界制度并非法通过俄联邦水域，俄边防船13日凌晨赶到并要求其停船。在用尽一切可能措施后，当地时间10点10分 边防船开火警告，但‘新星’号货船继续前进，无任何反应。”俄边防船10点51分又被迫开火，仍无法阻止货船。当日1 7点边防军再次向货船驾驶室开火，最终货船停止前进。他认为，货船对俄方几小时的警告信号无动于衷，不执行俄方合法的 停船要求。

　　俄边防巡逻艇型号为745型大型武装拖船，该型船是苏俄海军从1973年始建的主力远洋拖船，具有一定中远海 域作业能力。该船船头装有一座双联装30mm全自动的AK-230机关炮，此外还携带步机枪等轻武器。AK-230是 苏联1959年开始研制的双管海军速射舰炮，对空对海两用，雷达全自动制导，发射速率2000发每分钟，有效射程4公 里，最大射程6.7公里。正是AK-230和船上的步机枪，导致“新星”号的沉没。俄罗斯新闻网2月18日援引俄《海 参崴每日新闻》网络版报道称，俄军共开火515次。

　　谁的责任

　　然而，在其他方面，船方和俄罗斯方面，则有着不一致的描述。

　　根据船方的描述，此时俄罗斯边防军没有采取及时的解救措施，而是继续监视“新星”号货船上的情况。由于俄罗斯 边防军的炮火打坏“新星”号上救生艇的操作系统，船上16人才不得不乘两艘狭小的救生筏离开不断下沉的“新星”号货船 。

　　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则说，当时天气条件恶劣，不过仍然有三艘俄罗斯边防救援队采取了营救措施。“当船在恶劣天 气下开始下沉时，俄方有两艘巡逻舰和一艘救援船参与了救助船员的行动。由于风浪太大，救援船只无法接近出事的‘新星’ 号货船。由此导致8名船员下落不明。”

　　俄方关于风浪大的说法同样和幸存船员的回忆不符。被救船员说，俄边防巡逻舰在公海追上“新星”轮后，用重机枪 和火炮不断射击，开火射击的时间长达数小时，导致该轮船壳多处破损。他们还回忆说，乘坐救生筏离开“新星”号时海面上 没有刮大风，海浪中等，俄方拖住已倾斜的货轮向纳霍德卡锚地行进，并没有及时救助两艘救生筏上的船员。在俄罗斯网站上 公布的视频里显示，海面也很平稳。

　　俄边防局同样发表了声明，他们声称，俄罗斯边防部队的船只跟随“新星”轮约15小时，他们使用了各种各样的警 报手段要求 “新星”轮停下，包括声音、光照和无线电信号等。他们还对天鸣枪，但“新星”号置之不理。所以，在接到了 联邦安全局开火的命令后，边防部队人员开始朝“新星”轮开火。

　　他们还描述当时的情景：“‘新星’号船长以主发动机失灵、底舱进水为由，做出用两艘小艇疏散船员的决定，而其 中一艘绝对没有能力在冬季风暴条件下保全乘员的生命。”结果，这一艘载有7名中国船员和1名印尼船员的小艇被冲入海中 。而获救的其他8名船员则主要是印尼籍的货船指挥人员，他们乘坐的小艇上备有专门应对暴风天气的防水帐篷。获救者中包 括“新星”号货船的船长。

　　俄罗斯外交部2月22日就此事第二次发表声明同样描述了当时的细节：搭乘7名失踪中国公民的救生艇是一条无篷 救生艇，不适合在风暴和低温条件下使用。因此，无篷救生艇立刻充满了冰水，部分船员当时就被水冲到海里。由于出事海域 水温只有7摄氏度左右，人在其中可支撑的时间不会超过45分钟。每年近万次海难，八成落水者是在穿着救生衣状态下被冻 死的。

　　据俄罗斯纽带网2月24日报道，俄罗斯海上运输检察厅提起刑事诉讼，控告新星号船长印度尼西亚公民纳兹维拉· 阿迪涉嫌违反俄罗斯国家边境法。俄罗斯海上运输检察厅认为，新星号货轮于2月10日在未经俄罗斯当局许可的情况下擅自 离开港口，为拦截该货轮，俄海防士兵向其开火，该船在风暴中开始下沉，最终导致8名船员丧生，船长纳兹维拉·阿迪负有 主要责任，涉嫌刑事犯罪。

　　而吉瑞祥船务(香港)有限公司的最新声明称，“俄方违反国际法的规定，在公海上对‘新星’轮长时间开火”，应 “对8名船员遇难负有百分之百的责任”。

　　在事件中遇难的船员以及价值达2000万元的新星号，能否得到俄方合理的赔偿，是接下来人们的关心所在。俄方 开火是否合法以及搜救是否及时，在这起“船毁人亡”的事件中各方的责任如何界定恐怕还需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