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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正的爱情里,也最好有一点技术活。有真心,再跟爱匠学点技术,生活才有情趣,婚姻也容易长久
-江岸
有200多个,这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托马斯对“他有过多少个女人”这个问题的回答。他认为这不算多 ,“我和女人大概打了25年交道,用200除以25,每年差不多才8个新的女人,这不算多。”
托马斯迷恋的不仅仅是每一个新的女人,他要寻找的,是每个女人身上他无法想象的,在性方面那百万分之一的不同 之处。所以,促使托马斯不断追逐女性的,不是感官上的享乐,而是征服世界的这种感觉——米兰·昆德拉说出了很多情圣们 的心声。
同样是花心大萝卜,内里也各有各的不同。米兰·昆德拉认为,追逐众多女性的男人很容易被归为两类:一类人在所 有女人身上寻找自己的梦和理想,所以他们总是不断地失望,因为理想从来都不可能真正找到。是失望,把他们从一个女人推 向另一个女人。也是失望,赋予他们的花心一种感伤的借口,让那些多愁善感的女人被伤害了,却依然恋恋于这种感伤而又美 好的假象。
还有一类男人,则是纯为欲望所驱使,他们像采集标本一样,希望能探索到女性世界无尽的多样性,所以他们对所有 女人都感兴趣,是所谓“来者不拒”的类型,没有谁会令他们失望。他们不断地寻欢,又会不断地飞快厌倦。
情圣并非男人的专利。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那两朵红玫瑰就分别是爱情高手的两个不同时期:少女玫瑰 以轻率任性和一点年轻的难懂俘获众人心,而少妇王娇蕊则有着“婴儿的头脑和妇人的成熟身体”,机敏风趣,轻快活泼,有 无穷的花样。
王娇蕊对她婚前的荒唐和婚后的不忠,调侃地解释为:一个人学会了一样本领,总不舍得不用——有自嘲,有自信, 还有总结。
作为性爱高手,娇蕊在真正爱上了一个人时,倒有点心存疑虑了,她在床上问佟振保:我和从前两样吗? ——她的 意思是:精神上没和你恋爱的时候,我在床上的表现和现在一样吗?估计她自己也心虚,不敢肯定,色厉内荏地赶紧下了结论 说:一定是两样的。佟振保心里暗自嘀咕:有什么两样吗?好像没有,从前的娇蕊,就是太好的爱匠。
对于爱匠来说,床上的表现其实是个技术活儿。感情上爱不爱并不是最主要的,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手段,才是他们的 重点。就像如果你是弹钢琴的大师,或是做木匠活、油漆工的高手,当合适的环境和道具摆在面前时,你一定会技痒一样,爱 匠们面对合适的人和能发酵激情的场所时,也一定想大显身手。
而当王娇蕊后来真正投入地爱一次时,她的表现却让人失望:从前的机智、神秘、风情都化为乌有,抱着佟振保大哭 的样子,与寻常笨女人浑无二致。她的下场,是成了男人放弃了但又虚伪怀念的心口朱砂痣。
这方面,同性恋者王尔德看得十分精辟。大概因为是局外人,王尔德看男女之事,向来锐利通透,说出话来,也往往 一针见血。在《道连·格雷的画像》里,他借着剧中人亨利勋爵的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忠贞不二的人只知道爱的小零小碎 ,而见异思迁者才懂得爱的大悲大喜——换过视角,经历过一点沧桑蹂躏的人,才能更清楚地看清爱情本身。
其实,这也是对所谓“不坏不爱”的一个注解。狐狸精或是花心男们的迷人之处说起来也并不神秘,经历过若干恋爱 的实场演练之后,会更懂得如何收放自如,进退有度。而那些实心眼一门心思爱的,却往往一不小心就成为最乏味冗长的爱人 ,制造出最老套、最悲情的剧情。
另一方面,见异思迁固然是人之本性,固然能带来大悲大喜的刺激,但人的承受力终究有限,总是大悲大喜,估计任 谁也扛不住。所以爱匠们也会渴望坚实温暖的大本营,如果狐狸精(男)肯和良家妇女(男)相互取经,各自修补不足,想必 世界会有趣和谐得多——如果,他们肯放下成见,和各自身段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