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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北川37公里是遗忘

  特约记者/周筱赟

  提要:“5·12”周年临近,公众、舆论目光再次投向北川。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在仅隔37公里的禹里乡, 因为有雪山、堰塞湖阻隔,交通不便,没有板房,物质贫乏……这里,更需要来自外界的援手。

  提起北川,除了成为一片废墟的老县城外,擂鼓镇是经常在媒体中出现的地名。擂鼓镇板房区是北川最大的板房区之 一,安置了数万名灾区群众。板房区内干净整洁,道路宽敞,生活配套设施齐全。

  刚过完春节不久,记者来到当地,家家的板房门口挂着红灯笼,道路边还铺上草皮、种了树。

  而在与擂鼓镇仅隔37公里的禹里乡,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记者从一位读者的留言中了解到禹里乡。记者在博客内连载“重回震区日记”以后,有人给记者留言:请关注一下禹 里乡。他说从擂鼓镇到禹里乡的擂禹路非常难行。偏巧在擂鼓镇板房区,遇到刚从禹里乡回来的司机何成勇师傅,他答应第二 天一早送记者去禹里。令记者完全没有想到,这次的禹里之行,不仅到达了唐家山堰塞湖,还平生第一次翻越了雪山。

  走在泥泞的路上

  第二天一早8点,何师傅到绵阳市区接上记者,赶往北川县擂鼓镇。何师傅的车是一辆国产切诺基。地震之后,专跑 擂禹路运客,一次能搭载4~5人,每人收费100元。他说只有高底盘四驱的越野车,才能跑得了这条路。

  从擂鼓镇板房区宽阔的水泥路出来,过一座小桥,就上了一条土路,和平常乡间的土路没有多大差别,只是略微狭窄 而已。对面来车,就得放慢速度小心通过。没开几分钟,前面有个检查站,几个警察过来检查车上是否超载,是否有防滑链。 不仅要出示驾驶证,还要逐一登记号码、人数。警察告诉记者,这条路没有达标,上面海拔较高,有2000多米,路况很差 ,必须装防滑链,所以,检查比较严格。

  车进入山区,一路所见,真可谓“山河破碎,满目疮痍”。路旁的山,不少被整齐地削去一半,大大小小的碎石堆积 在山脚。开了大概20分钟,土路的路面由干燥变泥泞,两侧也不再是石质的陡壁,而都成了泥质。从山上下来的车,简直成 了泥浆车。车在泥浆中开,老是打滑。这时,就需要装上防滑链,把整个轮胎缠住,增加摩擦力。

  何师傅告诉记者,本来擂鼓镇和禹里乡之间有柏油公路,唐家山堰塞湖形成后,被淹没在堰塞湖下。擂鼓镇和禹里乡 两头的土路,是原来就有的,现在是拓宽了,而山上的土路,则是二炮部队在地震后临时抢修出来的。路上看到有工程队的帐 篷,看来,道路维修工作仍在进行中。

  车往山上开,道路的泥泞程度越来越严重。开了40分钟左右,完全等于是在烂泥塘中开车。地上的泥浆足有半尺厚 ,车子只能缓慢前进,上下左右不停地摇晃。路上看到一条横幅“北川交通温馨提示:雨雪雾,限车速”。其实不用提示,这 样的路况,即使车速想快也根本快不起来。一路上,迎面不断遇到下山的车辆,交会时,非得一辆车靠边停下,另一辆车才能 小心翼翼地通过。

  车就这么在山里慢慢颠簸了快1个小时,记者注意到,山上的植被已经从山脚的阔叶树变为针叶树了,气温骤降很多 ,简直冰冷刺骨。突然,记者看见山坡上有一片白色的东西,问何师傅那是什么,何师傅说那是雪,是一个月前下的雪,到现 在也没有化。再往上开,雪越来越多,山坡上全是整片整片的积雪,雾气也越来越重,能见度只有5米不到,阴森森的,仿佛 是到了恐怖电影里的鬼蜮。

  往来车辆都打开前灯,不断摁喇叭。这里坡陡弯急,不断要爬坡,频繁遇到大于90度的大拐弯,有的甚至是U字形 的拐弯。

  车子就在这种情况下艰难地爬行,再往上爬,连针叶树都没有了,只有一些光秃秃的树,树枝全被厚厚的冰层冻住, 类似于吉林的“雾凇”(树挂)。在这种情况下,还有村民牵着马前行,马背上堆满了物资。记者还看到有妇女背着孩子在泥 浆里艰难地行进,可惜越野车里塞满了人,没法搭上她。

  车开了两个半小时,路面已经是干燥的石子路。转过一个大弯,眼前豁然开朗,山下是一大片碧绿色的湖泊,边上是 整片的房屋,这就是目的地——禹里乡。何师傅告诉记者,碧绿色的湖泊,就是唐家山堰塞湖的“尾巴”。仅仅37公里,越 野车竟然开了两个半小时,时速连15公里都不到。

  远远望去,碧绿的湖水一片静谧,连一丝涟漪也没有,可以完整地映出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房屋。唐家山形成后,水 面上涨,淹没了湖边的房屋,治城电影院的底层就在湖水中了,只露出上面的两层。

  禹里是因传说中的大禹故里而得名。禹里乡政府的所在地叫治城镇,镇中心是一座大桥,停满了待客的摩托车。附近 的小坝仍有公交车,车站也在桥边。车站边有一家小吃店,候车者多在这里吃碗米粉,店员忙得团团转。记者注意到店里是用 木柴烧火。镇上一小半房屋倒塌,一些人住在自己搭的帐篷里,记者没有看到板房区。镇上的茶馆里坐满了人,几个老头凑成 一桌在打牌,废墟边,一个自称“勾半仙”的人摆了个算命摊。地震已经过去,日常生活还得继续。

  唐家山堰塞湖边,设立了一个客运码头,记者下午两点半到那里时,已经有10来个人在等着了。示意图显示,禹里 是起点站,一共5站,到最近的一站十里坪有12公里,老乡告诉记者,需要1个多小时。原来这些地点之间,都是公路相通 的,现在这些公路都淹没在堰塞湖下。

  看见一个农妇带了个方便面箱子,记者以为里面是年货,就问她买了什么年货,她说:“啥子年货嘛,就是方便面, 饿了就吃。”

  体会匮乏的物资

  在镇上的治城粮站门口,记者看到一张毛笔写的通告:“治城粮站的一切财产属国有资产,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侵占 ,有侵占者自觉退出。”并特别注明,“以上是经乡政府、派出所通过的”。

  粮站院子里是一片废墟,记者找到了租借粮站大门口门面房的开粮店的一对老年夫妇,他们是粮站的下岗职工,他们 告诉记者,粮站的房子在地震中都没有倒塌,厂房出现裂缝,宿舍楼则完好,但乡政府要求全部推倒重建,说是要统一规划, 所以把房子全拆了。记者这才明白,在震区见到的废墟,并非全是地震倒塌的。

  地震造成的房屋倒塌,一般都会有一个大致的框架撑在那里,而震后拆除的,则是一片平坦的瓦砾堆。老人说,隔壁 的学校,倒是真的在地震中成了危房,才全部拆除的。

  粮店里几个当地人告诉记者,原来禹里乡到北川县城只有26公里,那时坐车到北川再到绵阳(禹里乡所在的北川县 ,归绵阳地区管辖),车票只要15块钱。地震后,这条公路被唐家山堰塞湖淹没,二炮部队在山里抢修了这条擂禹路。20 08年11月才正式通车,但没法开大车,只是越野车运人。到绵阳的车费一开始要150块钱,现在降到了100块。后来 有司机告诉记者,相对于耗油量、车的磨损以及可能的风险,100元钱一个人并不算多,但对于禹里乡当地人而言,实在过 于高昂。

  “有钱人搭车,没钱人走路。”一个当地人告诉记者,靠两条腿走擂禹路,最快也得走7个小时。一个中年妇女说, 有一次她早上5点天没亮就从禹里出发,到晚上8点才到擂鼓镇,足足走了15个小时。回来后,她的腿痛了一周以上。

  运送大宗物资的货车没法通过擂禹路,只能从绵阳先到成都,再到都江堰、汶川,原来从绵阳直接到禹里3小时的车 程,现在绕一个大圈子,就要17~18个小时。临时的简易菜场里,一个卖菜的妇女告诉记者,她的菜是从绵阳进的货,是 比外面贵。路远了不仅运费高了,路上碰坏的菜也多,所以,卖菜挣不了多少钱。记者问了一下价格,猪肉12块一斤,金针 菇7~8块一斤,青椒7~8块一斤,香菜5块一斤。

  菜场边有一家人在自己搭建的简易帐篷里开了个饮食店。老板说,他本来有个店面,但地震后有裂缝,不敢再住。他 们一家人要吃饭要生存,就自己在这里搭了个帐篷开店。他告诉记者,他的米粉是从绵阳进的货,价格比地震前翻了一番。他 一连说了好几个“没法”,表示生意难做。

  他说:“外面人只知道擂鼓,(人员物资)到了擂鼓,禹里就不来了。电视里天天放的也是擂鼓。擂禹路这么险,很 少有记者来禹里。”刚从山上下来的袁代龙夫妻说,因为交通不便,外面的东西运不进来,里面的东西运不出去,所以,去买 东西都特别贵,而自己种的又卖不了钱。他说种的洋芋、花生只能堆在家里,而他们想修新房,但红砖在外面只要两毛多一块 ,运进来就要卖9毛了,实在修不起,至今只能住在危房里。按照乡政府的规定,没拆旧房,拿不到国家给他们一家的1.9 万元补助。

  从禹里返回擂鼓,又经历了两个半小时的颠簸,重复了上午的泥浆、大雾、冰雪……司机告诉记者,这是整个北川境 内最差的路段。

  从擂鼓镇板房区回到绵阳,天已完全黑了。板房区上空,不断有烟花绽放。在同样一片天空下,擂鼓镇的物质和精神 生活都比禹里乡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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