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伍姑刘太金/文

　　江西省莲花县李华明(化名)与当地城管局约定：按照城管局分配的地段及要求，每天上班清扫街道，按上班天数计 算工资，但没有签订聘用协议。李华明认为这是一份苦差事，便叫父亲李华斌(化名)顶替自己上街打扫卫生。莲花县城管局 对此心知肚明，每月按时将工资打到李华明的工资卡上。一次，李华斌在打扫街道时被摩托车撞伤，要求城管局承担责任，遭 拒后便将该局告上法院。

　　父替子清扫街道被撞受伤

　　2009年12月24日早上7时许，66岁的李华斌在江西省莲花县城农业银行莲萍储蓄所门前清扫街道时，被一 辆二轮摩托车撞伤。

　　此后，李华斌多次找到莲花县城管局(以下简称城管局)索赔医疗费等，但城管局以其与该局不存在劳动关系为由拒 绝赔偿。

　　原来，在2007年8月，李华斌的儿子李华明被莲花城管局聘用担任街道环卫清洁工。双方约定，李华明应按照城 管局分配的地段及要求，每天按时清扫街道，按上班天数计算工资，但双方没有签订聘用协议。可是，李华明被聘用后，感觉 清扫街道的活又脏又累，赚钱也不多，就叫年逾六旬的父亲李华斌顶替自己上班清扫街道。两年多过去了，李华斌按照城管局 的规定风雨无阻清扫街道。城管局也根据李华斌的工作情况，按月将薪酬打到李华明的工资卡上。没想到，李华斌却在工作中 被撞受伤。

　　索赔无果后，李华斌一纸诉状将城管局告到当地法院，要求该局赔偿其医疗费等各项费用共8万余元。

　　此案经法院受理后，在当地引起不小的反响。

　　有市民为城管局当被告抱不平，认为李华斌不讲道理。“在环卫所做清洁工的本来应该是李华明，可是他却将这份苦 活、累活扔给他父亲做。现在李华斌受了伤，竟把责任推到了城管局。”

　　承办法官则说，此案发生后，在城管局内部也产生了强烈的反响。“三年来，城管局都是按月付给李华明工资，现在 是李华明的父亲出事，要承担责任也应该由李华明来承担。”

　　不过，也有群众称，李华斌与城管局已经形成了雇佣关系，李华斌在上班工作期间遭受人身损害，城管局应当承担赔 偿责任。“毕竟城管局对李华斌实行了监督和管理。”

　　是否存在劳动关系

　　“我们雇请的是李华明，没有也不可能会招用像李华斌这样60岁以上的工作人员。”在法庭上，城管局提出自己的 观点，并说明工作服及摇铃都是发给李华明的。“因此，我们与李华斌根本就不存在雇佣关系和劳动关系。”

　　对于城管局的这一说法，李华斌的代理人却并不认同。他反驳道：“李华斌在城管局做清扫街道的工作时间近三年。 在这些时间里，不论天晴下雨，他天天坚持上下班，每天在城管局指定的街道上打扫卫生。虽然城管局清洁环卫工人名册上是 李华明的名字，但三年来，实际每天上班工作的是李华斌。这一情况，城管局是知道，并且也是默许的。”

　　李华斌的代理人进一步辩解道：“否则的话，李华斌根本不可能连续工作三年，如果城管局不同意，绝对不可能每月 发工资给他，他拿不到工资，是不会每天去上班打扫大街的，如不去上班打扫，该伤害事件就不会发生在原告身上。”

　　“此案属于雇员损害赔偿案，城管局是雇主，李华斌则是雇员。”李华斌代理人说，根据有关司法解释：“雇员在从 事雇佣活动中遭受人身损害，雇主应当承担赔偿责任。雇佣关系以外的第三人造成雇员人身损害的，赔偿权利人可以请求第三 人承担赔偿责任，也可以请求雇主承担赔偿责任。雇主承担赔偿责任后，可以向第三人追偿的规定，李华斌要求城管局承担责 任是有法律依据的。”

　　此案一审时，在法院内部也存在不同看法。有法官称，城管局雇请的是李华明，所造的临时工工资表上也都是李华明 的姓名，并按月将钱转入了李华明的工资卡，这说明李华明与城管局已形成事实的劳动关系。

　　“虽然两年多来一直是李华斌在清扫街道，但李华斌是由李华明雇请帮李华明完成工作任务的，李华斌与城管局不存 在劳动关系或雇佣关系，对李华斌的受伤损失，城管局不应承担赔偿责任。”

　　也有法官持相反观点：城管局虽然雇请的是李华明，但实际上班从事清扫街道工作的是李华明的父亲李华斌，而且城 管局对李华斌还经常变换清扫街道的路段进行管理，城管局也知道和承认两年多来是李华斌在上班清扫街道。因此，李华斌与 城管局之间实际上形成了雇佣关系，李华斌在清扫街道时受到伤害，城管局应承担赔偿责任。

　　一审法院审理后认为，城管局与李华明订立清洁街道的劳动关系后，一直按完成的工作量向李华明发放工资，对李华 斌并未直接进行管理和领导。李华斌只是受其子李华明的雇佣帮其完成清扫街道任务。为此，依照有关法律规定，判决驳回李 华斌的诉讼请求。

　　一审宣判后，李华斌不服，向萍乡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2010年12月初，在二审法官的主持下，双方达成 了调解协议，由城管局一次性赔偿李华斌损失1.5万元。

　　双方存在雇佣关系

　　“城管局应对李华斌的受伤承担相应的责任。”承办此案的法官向笔者详细分析了此案的判决理由。法官表示，李华 斌在清扫街道时受伤，城管局是否要承担责任，关键要看城管局、李华斌、李华明三者之间的法律关系。

　　首先，李华斌与李华明之间不存在雇佣关系。其一，李华明从未对李华斌清扫街道的工作进行过指挥、控制、支配、 监督和管理，也没有给李华斌支付劳务报酬。因为在雇佣关系中，雇员是在雇主的授权或指示范围内从事生产经营或其他劳务 活动，接受雇主的指挥、控制、支配、监督和管理，并获取雇主给付的报酬。李华斌虽然每月从李华明的工资卡上领取做环卫 清洁工的工资，但该工资是城管局给付，通过李华明的工资卡获取。

　　“李华明与城管局是不存在劳动关系的。”承办法官称，劳动关系是指劳动者个人与用人单位之间在实现劳动过程中 ，一方有偿提供劳动力，另一方使用和管理劳动力并获取劳动成果的社会关系。本案中，李华明虽然被城管局聘请为街道环卫 清洁工，其工资卡上也一直有城管局发来的工资，但李华明从未到城管局上班，从未在用人单位即城管局的管理、指挥、监督 下提供劳动，其工资卡上的工资并非其劳动报酬，而是其父李华斌的劳动报酬，李华明在城管局只是挂名，实际为城管局提供 劳动的是李华斌。

　　其次，李华斌与城管局属于雇佣关系，李华斌在上班工作期间遭受人身损害，城管局应当承担赔偿责任。理由有三： 一是李华斌虽然没有直接被城管局聘请，在城管局的临时工工资表上也没有名字，但两年多来，李华斌一直按照城管局的规定 按时上班清扫街道；二是城管局知道和承认李华斌上班清扫街道两年多，还承认李华明从未上过一天班；三是城管局根据李华 斌的工作情况按月计发其工资，如果没有李华斌上班扫街，城管局不可能将工资发到从未上班扫街的李华明的工资卡上，如果 李华斌没有获得劳动报酬，也就不会天天去上班扫大街。另外，城管局给付的报酬是按李华斌每月实际上班天数计算，不享有 养老、医疗、工伤、失业等社会保障和福利待遇。

　　此外，城管局与李华斌之间不存在组织领导的行政隶属关系，李华斌上班除按要求扫好城管局所分配的路段外，城管 局依法制定的各项劳动规章制度不适用于李华斌，李华斌也不受城管局的领导和管理、不属于城管局的成员。城管局与李华斌 上述实际情况符合雇佣关系应具备的情形，双方之间的关系应当认定为雇佣关系。

　　最后，李华斌是在其工作的路段清扫街道时被他人驾驶的摩托车撞伤的，根据有关司法解释规定：“雇员在从事雇佣 活动中遭受人身损害，雇主应当承担赔偿责任。雇佣关系以外的第三人造成雇员人身损害的，赔偿权利人可以请求第三人承担 赔偿责任，也可以请求雇主承担赔偿责任。雇主承担赔偿责任后，可以向第三人追偿。”因此，李华斌受伤后可以依据该规定 ，请求城管局赔偿，作为雇主的城管局应当承担赔偿责任，城管局承担赔偿责任后，可以向肇事摩托车驾驶人追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