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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城中村倒计时:3-5年52个城中村将被改造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9月14日11:51  南都周刊
广州城中村倒计时:3-5年52个城中村将被改造
被高楼包围的杨箕村,计划在明年亚运会召开前被拆除。 摄影·陈海平

  8月,当出让土地近两年的猎德村项目正式破土动工时,杨箕、冼村、登峰等9个城中村,也将在明年亚运会召开前被拆除。

  一场大规模的改造,就这样,在这个夏天拉开了帷幕。广州市政府已经下定决心,计划从今年下半年起,用10年时间基本完成全市138个城中村的整治改造任务,其中用3-5年左右时间基本完成52个城中村全面改造。

  二三十年前,城市的扩张,使得一些原本位于近郊的农村被一条条“红线”划进了城区。然而,当年的规划者不曾想到,由此诞生的“城中村”多年后竟然成了城市的一块块伤疤,成了政府眼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痼疾。

  改造的决心早在9年前就已发酵,但是高达数千亿的资金,实在是非政府一力所能为。“城中有村,村中有城”,这样的城中村难题,北京有,西安有,深圳也有,但是,在中国,没有一座城市,像广州那样,城中村会被誉为城市的地标与精神高地,会成为最棘手的公共难题。

  这是一个迥异于都市的社会生态。在高楼包围下,在透不过光线的握手楼之间,原住民与外来租住者们,各取所需。那里有龙船南音,也有脏乱、逼仄、阴暗、不体面,但是,正是这样的城中村,在相当程度上降低了广州这座城市的门槛,使得300万外来流动人员,以此为踏板,零限度地接触到城市的中心,廉价地做着“广州梦”,也让广州获得了“开放、包容”的美誉。

  留下是为了有一日能离开,这是城中村租住者的终极目标。一个曾在杨箕村住了5年的外来者,在得知杨箕村即将被拆后,写下如此伤感的文字:那里的空气永远混杂着潮湿的气息和人体的味道,夜里会有妖艳的女子出没,人们操持各种方言,每一扇窗户下,都有一个年轻而不羁的灵魂。梦想在这里孕育滋长,也在这里破灭沉沦。搬走的人再也不想回来,青春的印记却已经烙在心头;这里不是家乡,却一样有深深的乡愁。

  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城中村倒计时

  位于广州商业中心区域几个城中村的改造,所触及的人与事远不止于城与村、拆与迁那么简单——村集体经济背后的利益纠葛、土地征用与租赁中的多方流转、原住民和租住者自发形成的系统共生问题,在“一村一策”改造政策下,可窥见其复杂和多样性。

  南都周刊记者·炫风 牛思远 单崇山 洪鹄 秦旺 实习生 黄薪儒 郑璇 陈小向 张锦清 广州报道

  9月7日傍晚,文湘英拿出一叠相片。第一张是“健乐门诊”的招牌,然后,一张张翻下去,是各种未使用的医疗器械。

  “(当时)我投资了80多万元,营业执照刚办下来。”文湘英对《南都周刊》记者埋怨道。两年前,文在猎德村(广州著名的城中村之一)经营的诊所还未开业,就已经面临被拆迁的景况,她更成为了猎德村的“钉子户”—不过,在停水停电的租赁现场坚守了一个多月以后,她最终还是不得不离开。

  文湘英的邻居、满头白发的85岁老村民林伯,住房被拆后搬到了猎德保留区。林伯对这个改变,更多的是默认—“旧房子拆了会不舍得吗?你不舍得也不行啊……”他背向猎德涌,向记者讲述村子过去的柳绿莺红,声音里慢慢地少了许兴奋。

  文湘英和林伯曾居住的猎德村,如今已是一个大工地,一个广州城中村改造“明星”。 记者看到,两年前率先开始大规模改造的猎德,现在仅余下靠近珠江的一小片。在主干道的一侧,还可以看到村里拆剩的房子,全是典型的出租楼,六七层左右,贴着广东农家喜用的白色或粉色瓷砖;在主干道的尽头,是一条新铺的水泥路,过去是新建的祠堂,以及大片的工地。

  这些人和村,只是广州城中村改造进程中的小小图景。祠堂、农房,靠着收租维生的原住民,栖住、从商的外来寻梦者,终将不能避免成为这图景的拼凑元素。

  2009年8月23日,猎德村项目在土地出让近两年后终于正式动工。对于拥有138多个城中村的广州而言,猎德项目的顺利改造无异于一个可供后来者参考的范本。

  在此前的7月27日,广州市政府表示,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将用10年时间基本完成全市138个城中村的整治改造任务,用3-5年左右时间基本完成52个城中村全面改造。其中的首要任务,是在明年亚运会之前,拆除核心区域包括杨箕、冼村、瑶台、登峰、西坑、农林、寺右等在内的9个城中村。

  这些以握手楼、潮暗窄巷为特征、曾承载着各种广州梦的城中村,在今后数年内将迎来被改造的命运。同样被改变的,还有那些城中村的原住民,以及比原住民多上10倍的租客们。

  牌坊里的城中村

  在GOOGLE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繁衍复杂的城中村,盘踞着广州市规划发展区面积的五分之一。在广州大道这条城市主干道上,高大的牌坊两三公里就可见到一个,牌坊上镶嵌着两行烫金的对联,牌坊下往往是一对威武的石狮子。走进这些牌坊,就走进了广州的一个又一个城中村。

  从近郊的菜地,到被新城区包围,城中村在广州已经出现了十五年。在1990年代初,广州市加快了城市化,尤其向东城市化的进程,政府开始向城市近郊的杨箕、猎德、冼村、石牌等乡村征地,这些位于天河商业中心地带的城中村,几乎都在1990年代中期开始被高楼大厦“包围”而形成,一片片廉租农房区,进出着一批批在附近工作的外来人口。

  石牌村,0.6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密密麻麻盖了3656栋房子,建筑面积近100万平方米,居住着不到1万名本地人和7万~8万名外地人。外来人口中,45%为IT从业者,35%为服务行业的工作人员。在迷宫似的狭窄巷道,在握手楼中,原生态村民与外来者们,蜗居于此,共生着一个特殊生态群。

  与北京、上海、深圳等高速发展的大都市一样,“脏乱差”的城中村改造自上世纪末就已经被广州政府屡屡提出。不过,与北京“陕西村”等不同,石牌等城中村外表上与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但“成长”十几年来并不缺“功绩”。

  城中村租金低廉的房屋,为上百万初到广州的农民工、白领及周边高校刚毕业的学生等提供最初的落脚点。传说中,曾是中国首富的丁磊,年轻时就一度蜗居在石牌村某个十几平方的出租房里。

  即使是由农民逐渐过渡为广州城市居民的原村民,也出过击剑冠军董兆志这样的人物,而每月拿着上万租金的“包租婆”、“包租公”们,每天喝茶打牌收房租的生活,更是被其他广州人所羡慕。

  “它们是新广州人的集体记忆。”广佛地区著名主持人陈扬对记者说,这些出租楼对于很多讲普通话的广州人,或者说白话的原农村住民来说,意义并不亚于老城区的骑楼—“城中村的内涵是多棱的。当它们全部被拆除后,我们再想去写史,也就无从考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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