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很执著
在北京,不少动物保护组织和环保组织的成员,或多或少都受到一个叫“别吃朋友”组织的影响,而“别吃朋友”的创始人解征,走向动物保护这条路,完全是因为一个梦。
那是2006年,解征梦见一个偌大的屠宰场,一头待宰的猪躺在地上,而自己站在一旁,毫无表情。转眼间,这头猪的头就变成了那条他喂养多年的小狗“拉克”的头,解征立时紧张起来,“拉克”要被杀来吃掉吗?不,这不行!猪的头继续变化着,最后变成了一个与自己交往多年的朋友的面孔……看着朋友的脸,解征惶恐不已,不能吃他啊!他呼喊着从梦中惊醒过来。直到今天,解征向别人讲述这个梦时,言辞依然有点混乱,眼神仓皇不定。
这个梦,最终让解征辞掉了平面设计的工作,离开时带走了自己的最后作品——一幅由动物剪影构成的人脸,并在本该是XX饲料的位置上写上了“别吃朋友”四个字。
现在, “别吃朋友” 已成为北京文艺圈、音乐圈颇有名气的NGO组织,虽然固定成员只有解征一人(去年才增加了一个助手),但却坚持了四年。NGO的运作颇为另类和时尚,主要是摇滚义演。解征还亲自创作了《为你而歌·献给地球公民》、《莫穿皮·母子情深》、《莫穿皮·路途人间》等一系列环保摇滚乐,在演出的同时宣讲环保理念。四年间,这个一个人的NGO,前前后后向亚洲动物保护基金、流浪动物救助人及其他救助组织捐赠了10万元左右。
这样的生活方式,已经接近“苦行僧”了,可是,解征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西方,这已经是蔚为壮观的一个潮流,不少明星都热衷于此,比如戴安娜,比如麦当娜。
而受解征影响,加入素食行列的人也不在少数。
歌手曲泉丞、曹秦就是因参加“别吃朋友”的义演,而成为素食者的,现在他们也是“别吃朋友”的中坚分子了。曲泉丞将最近个人专辑的收入11000元,全部捐赠给了“别吃朋友”,前不久更因存在动物实验行为而高调拒绝了某知名品牌的代言。在他们眼里,一名环保主义者首先得是严格的素食主义者,因为“所有吃肉的人没资格谈环保”。
曲泉丞曾经在一次“别吃动物”义演后,被记者诘问“你不是提倡环保吗?但却有记者拍到你坐宝马七。”但曲泉丞很坦然,因为他坚信人类饲养的肉牛,光放屁所产生的甲烷,就占到了整个温室气体排放的51%,所以他认为即使一个骑自行车的肉食主义者,所产生的碳排放,也会比一个坐大排量汽车的素食主义者要多得多。
在他们心目中,保护环境的根本就是保护动物,吃素是最直接也是最关键的,减少工业污染节约用电什么的都不算什么了,所以像要贯彻环保,就应该更快让更多人都吃素。他们甚至认为,这世界上应该只有两种人——素食的人、和即将变成素食的人——反正是迟早的事,越早吃,越环保。
“低欲望”的布道士
环保素食者都非常乐于接受采访,这是因为,每一次和陌生人接触,都是宣扬理念的好机会。在采访解征、曲泉丞、曹秦的时候,不管谈的是什么话题,他们都能抓住机会劝我吃素,因为素食不是“好处”、“趋势”,而是“必须”。采访是次要的,关键是劝说更多人加入素食者的行列。更有意思的是,即使是分头采访,但在素食的理念上,他们的句式几乎完全相同——“人的消化结构跟草食动物是一样的,人天生就应该吃素”、“肉是有毒的,动物被杀分泌的毒素非常可怕”等等,就像录音带一样。
在北大读电影理论研究生的“素友”MONA,虽然没有参加过“别吃朋友”的活动,但是她几乎用了所有的空余时间搜集《地球公民》、《巨变,杀猫的艺术》、《海豚湾》等片子推荐给认识的人。这些电影直接展示了动物被屠杀的残忍画面,充斥着被屠杀动物死亡前的哀号,《地球公民》片尾对所有肉食者说:“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纳粹!”而他们,就是解救动物的同盟军。
解征在为解放所有被“纳粹”统治的动物而奔走的同时,他的生活却像被纳粹的车轮碾过一样。解征住在北京郊区凤凰岭下一间农舍,月租100元,而他一个月的花销,可以不超过400元。吃素以来,他几乎不买新衣服,一个生茄子加两个馒头就是一顿饭。闲下来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是改善生活,而是要接下来该帮助哪位朋友,是流浪的猫、狗?老虎?大雁?还是被穿了铁背心每天抽两次胆汁的月牙熊?
在北京这个吃一顿素食分分钟要人均200元的城市,解征的生活水平有点极端。但对严格的素食者来说,简单生活是一项基本要求。那些高档的素食餐厅,都留给吃肉的人吧。他们不仅连蛋奶都不吃,而且尽量不购物,没有用来消磨时间的爱好。
杨帆就是这样的践行者,她在公司做人力资源,收入颇为可观,但她穿着非常朴素,身上连一件首饰都没有,这似乎与她的收入不符,但是懂行人有句话,“没钱的都玩不起动物救助”。
在没成为素食者前,杨帆一直救助流浪猫,到现在已经有六年,救助的过程不太复杂,但是每一项都是开销,从免疫到手术的几十元甚至上千元,到有领养的时候搭钱买来猫沙猫粮,手把手教领养家庭等等,所有开销都得自己掏腰包。杨帆先后与朋友一起救助了上百只流浪猫狗,加起来的开销,也算一笔巨资了。
可是杨帆觉得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影响,因为她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救助流浪猫了,完全没有购物欲望,再加上改吃素食,基本上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MONA,每到冬天都很纠结,因为她在没成为严格素食者前,买了一件羽绒服和毛衣,如果不穿这些买新衣服,就违背了自己减少购物的原则,如果继续穿,就更违背自己不用动物制品的原则,最后只能选择生扛或尽量把能穿的都穿上。
“别吃朋友”甚至提出了“无欲望生活”的理念,提倡大家过简易的生活,还会专门组织“以物易物”活动。在活动现场,你会发现人们背着大大小小的布袋互相询问,只要是觉得互相的物品都符合需求就交换,不管大小,也不管价值如何。这里头没有价值的标准,也没有金钱的流通,完全是按需交易。
人人都有素食者朋友
采访前,我完全不知道解征是谁,也不知道怎么联系,最后我突然想起有个朋友是一动物保护素食者,我给他打了个电话,真神奇,他居然就参加过“别吃朋友”NGO的活动。
我的另外一个采访对象,是个做物流的姑娘,没聊几句才发现她的朋友原来是我的旧同事……完全不同的两个圈子,出现的四个人中,就有两位以保护动物为初衷的素食者。神奇的社交“六人原则”,在这里也不需要了。
其实,低调的“别吃朋友”NGO,影响力远远超乎想象,从2006年至今,“别吃朋友”NGO先后组织环保义卖、宣传活动100余次,以推行素食、保护动物为主题的义演活动10余场。至今在解征以年租金12000元租下的郊区小院中,还有30只左右待领养流浪动物,靠“别吃朋友”的募捐和义卖收入及志愿者义工喂养,定期会去帮忙的志愿者大概有十多位。不过,目前最多的素食者人群,还是基于身体健康的目的。但他们的理念,也开始越来越与动物和环境保护者合流。北京的KIYA夫妇吃素一年半,已经有一年没去商场添置新衣服,7个月没有使用冰箱,每天下班后顺便买青菜回家做饭。他们还停了有线电视,除了工作上必须使用的手机和电脑外,不再使用电子设备,而且最大可能减少出行。不光不再买东西,他们还去那种白领换物活动,拿自己不用的衣物去换有用的东西。
不过,当问到孙柔,一个刚吃素两周的新“素友”,会成为一个动物保护组织成员,把薪水的大部分拿来救助动物吗?“那扯太远了,我现在只是希望吃素能让身体健康。”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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