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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保军:这就是点到了问题的关键。我们知道这个,雨从天上降下来,到了地面,它一部分是渗透了,一部分是在地表径流了,最后流到大江大海,然后它再蒸发形成云气,然后再降,也就是说它是一个自然的一个循环过程,那么哪些因素会改变它的这样一个过程呢?那就是你的径流状况,也就是说随着城市大规模地建设,原来自然的地面变成了硬化了,屋顶也好,广场也好,道路也好,它都是硬化的,意味着这个雨水它不能够渗透到地下去,我们知道我们北京的地下水位是在逐渐下降的,但是它这个补给的雨水也渗不下去,那么从屋顶到了路面,路面再汇到我们的排水管里头去,然后要迅速地排到下游的河道里头去,所以整个过程,就是说原来的这几个步骤,它有一部分是渗透的,有一部分是径流的,径流过程当中如果是土质的,它也会渗透一部分,然后最后才是排走的,我们变成了全部,就是说走一个独木桥了,所以一旦我们,就是说连片的硬化的地方建成区要是过大的情况下,那么当然它会造成瞬时间的洪涝。
记者:也就是说我们感觉到灾害在增加,内涝在增加,原因并不在于气候发生变化,雨下得多了,而在于我们城市的这种建设发生了变化,我们生活方式的变化。
杨保军:你注意到没有?就是老北京的老城里头,它是有六十平方公里对吧?也就是说六十平方公里的这个地区,当时有三海,因为在这么大的面积里头,如果你一定的降雨量下来,它可能会排到三海去,现在我们中心城区,就是说成片的这个建成区面积是扩大了十倍,就是将近六百平方公里,就中间那一块,我们也有一些公园,但是跟那个十倍相比明显差得很远。如果我们用阴阳来看的话,就是说阴阳的关系它是失衡的,规划有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规划是考虑到了,但是规划是没有权力保证这个城市建设过程当中一定按照这个规划来实施。
记者:你们不是拍板的人?
杨保军:我们不是决策的人,就我们所看的绿化隔离带,如果你们转一圈,你就会发现里头大概有一百多个平方公里的绿地变成了开发建设用地了。
记者:您本人也有这样的体验吗?比如说开始有了一个,用您的词是阴阳调和的这样一种设计,但出来以后呢,不是那个样子甚至面目全非?
杨保军:经常面临的,应该说只有少数情况下能够完全按照我们的意图来实现,那么这种叫做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解说:在6月23日当晚,持续大约几个小时的暴雨中,北京一共有二十九处桥区和重点道路出现积水,造成交通中断的共有二十二处,而大部分都集中在北京的西南部,其中积水最深的立交桥是位于西三环的管头桥和丰益桥。
记者:丰台区的管头桥一带是这一次北京市强降雨最为严重的积水点之一,那么这一带的排水路径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往这边看,那个小红房子是一个泵房,整个丰台区的许多洪水和雨水都是通过这个泵房抽取到旁边这条小河,叫做风草河,也就是您看到的眼前这条河,这条河是一条专门的泄洪河,但是据当天在场人员介绍说,当天水已经漫过了堤岸,而当时还没有,这样一些放在这儿的沙袋,也就意味着漫出河岸桥面的这些水流再次流到了这个路面上来,所以说往那边看,我刚才数了一下,至少有五六个排水的井口,但是这些水被排到哪去了呢?它还是被泵房抽取到了这条小河当中,也就意味着当时在这一带形成了一个无法外排的封闭的自我循环,以至于往远处看,管头桥当时的水位已经达到了三米五,而距离桥面只剩下了四十多公分。
孙浩(北京市公安交管局丰台交通支队 支队长):看见那个印了吗?
记者:那边有一道横纹是吗?
孙浩:对,是水印。
记者:那最高点是哪一个?
孙浩:上面那块砖的下沿,所以说这些车辆调头也好,不调头也好,它被堵在了这个管头桥和这个丽泽桥之间,这段时间里头,公交车、小客车这一系列是前无进路,后无退路。
王毅(北京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 总工程师):这是在北京城区内所有的立交桥积水的监测点。
解说:王毅是北京市防汛办公室的总工程师,6月23日,对于他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王毅:通过这次降雨我们反思,排水比较薄弱的西南部分,这个地区应该是重点布控,但是我们以前做的一些工作,特别是在奥运会之前,我们重点把重点放在北部地区了。
记者:这次西南部是这一次降雨当中降雨量最大的地区?
王毅:对。而北京市西南部这个地区恰恰是整个北京城市排水基础设施比较薄弱的地区,所以对这个地区的道路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而这个降雨最大的地方,也是在北京的西部地区,就是石景山模式口一个小时降了一百二十八毫米,这个标准相当于超过百年一遇的降水标准了。
解说:那两位在暴雨中,帮助别人推车的年轻人不慎落入水井的地点就在,距离石景山模式口不远的地方,而积水最深的立交桥,则是位于北京南部的丰益桥和管头桥桥下水位一度高达三米多。
王毅:每个桥应该说,每个桥和每个桥都有不同的情况,比如像有的桥是因为它的周边的河道排水和周边河道没有治理,比如像丰益桥,它周边的马草河没有治理,现在马草河的那个行洪能力也就不足五年一遇,而那一天的整个凉水河还有那个万泉寺这一带的洪水都达到了二十年一遇的标准,因为周边河道没有治理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说一些排水管网没有彻底整治,没有彻底实现规划,比如像玉泉路,还有那个康兴路这一带,它这个雨水管没有接入河道,没有接入到河道里面去。
记者:那它又排到哪儿去了?
王毅:就是说处于断头路,断头管。
记者:那就是说水排到那个管道里边去,最后那边就封住了,没有去处?
王毅:对。这是没有下游。
记者:就等于是一个未完工的这样一个排水管道?
王毅:对,因为我们的很多道路都是还没有验收就先运行,因为着急嘛。
记者:这是您这个部门经常在这个市政建设方面你们碰到的一些烦恼吗?
王毅:因为道路应该说除了承担着这个交通运输这么一个功能,还应该承担着一个排水的这个功能,排水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的因素,但是恰恰在这方面,据我所知,我们水利局或者说我们防汛办公室在道路的验收、竣工验收这方面好像参加得很少,或者说根本就我就没听说过谁参加道路的竣工验收。
解说:目前北京的大部分排水系统使用的防汛标准是一年一遇或三年一遇,而只有某些中心城区地带才是五年或十年一遇的防汛标准。
记者:这一点恰恰是许多朋友在质疑的,就是说我们现在这种排放的标准是不是远远落后于时代的发展,城市的发展?
王毅:就是说我们这个标准,刚才我说了就是按照1978年有一个是室外排水设计规范这个执行的,这个规范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实行的。而北京的城市道路大部分都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左右基本建成的,可以说我们的城市道路,基本上按照那个规范实施的。假如要是对北京城市道路的排水规划要我们提出这种建议,我个人认为,我们应该提到五年一遇比较合适,还有一个我们从经济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有专家给我们提出这个建议,就是说在北京市立交桥下边多增设一些那个蓄水的装置,假如要是北京市二十多个立交桥底下就是有排水泵站的二十多个立交桥,全都做这么一个东西,那就投资大约十一亿。这个仅仅是应对这个比较罕见的这种暴雨这种情况,所以经济上边投入是否合适,是否合理,这个需要我们各个部门来仔细权衡,仔细分析的结果。
解说:治理河道、整修排水管网、提高防汛标准,这些措施在目前看来都需要巨额的支出,而它们所带来的效益,则是在五年甚至十年不遇的暴雨期间确保城市排水系统的畅通。那么,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它方法同样可以改善北京市的排水状况呢?更为重要的是,对于北京这个常年缺水的城市来说,难道我们只能修建更多、更大、更昂贵的下水管道,将宝贵的雨水排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