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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地铁4号线的陶然亭站,6月23日傍晚陶然亭西南出口,雨水漫进了站内,并顺着阶梯流下。
李皓博士是一位热心环保的专家,在暴雨过后,她专程前来察看并想找到地铁口进水的原因。
李皓(环保学者 博士):我们可以看到这里泥沙很多,所以当时有大量的水是聚集到这里,汇集到这里,而这个自行车停车场这个地面是完全不渗水的,是硬化的,所以来了的整个降雨,到这个平面上的所有的降水,这个地方比较低全部往这里涌,全部往这里涌的时候,到了那里它有一个,你看,水要是高过了二十七公分的话就直接往地铁的平台上流了,安全的地铁口,地铁口边上的停车场万万要用透水地面的铺法。这个在地铁,北京地铁10号线基本上都是这么做的。
记者:您去考察过?
李皓:我考察过,那个我给你们演示一下,我带了一瓶水来,可以看到它不往下吸,它就到处流到处流,可以看到顺势流。所以你可以想象,当时整个这一片停车场,突然来了这么大降雨的时候,它就往这里流。
记者:对,就可能看出,当时整个泥水全往这边涌,有些东西被挡住了,挡在这了。
李皓:是,挡在这里。
记者:一般北京的小区里边都是这样的一个路面,现代化的城市里边,我们会让它表面硬化。
李皓:这完全是错误的。
记者:说起来,路面硬化这个概念恐怕就是从国外一些发达国家他们引进的城市建设的方法之一。
李皓:就是,工业化以后,他们大面积地硬化路面,结果出现了很多问题。出现了马路上有些时候,你是没办法,非要硬化,但是所有的人行道、居民区的道、停车场、运动空间,那么尽量要让它变成透水地面,至少要60%。那么现在德国定的目标是最好的城市,达到90%,不要低于60%,否则你地面的径流,地面就容易形成这个降雨的时候发生积水,这个积水的话带来的环境危害太大了。
记者:那刚才您提到了西方国家有一个观念的转变,就是针对路面硬化观念的转变,那这种转变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契机是什么?
李皓:这个转变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左右,从德国开始,非常快地影响了欧洲其它国家,英国是九十年代初期开始,美国现在很明显地在开始,在朝这方面做努力,但是在大城市里边显得就是没有中小城市做得好,但是整体来讲,这是全世界发达国家,它已经意识到的要这个城市朝可持续发展方向走的话,这是必须要做的最最重要的一个事情,你建出来再大的东西,它会给人们带来的不是好处,而是一些负面的,而且是非常可能是一些非常痛心的,一些事情的话很不好,而且这也不是真正的现代化,因为所谓的现代化是人的生活质量提高,人们生活得更幸福、更安全、更有快乐感,他能有安全感。其实中国古代做得非常好,中国古代,你从苏州的园林一直到故宫都能看到,它的地面就是要高,绿地就是要低,来了水,地面来了水,水降到哪怕是硬化的地面上,顺势往绿地里面流,我觉得中国应该回过头来,在自己的文化里边找到这个城市生存的智慧。
解说:这张故宫在暴雨中的照片在网络上广为流传,并被戏称为“到故宫去看海”。我们就暴雨当晚故宫实际的积水情况,向故宫方面询问,但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因此一时无法得到进一步的印证,尽管如此,相对于北京其它发生严重内涝的路段,这座经历了几百年风吹雨打的古老宫殿,还是显示出了其排水体系的非凡作用。石志敏是故宫博物院古建部主任,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希望能够对故宫的下水系统有所了解。
石志敏(故宫博物院古建部主任):这就属于咱们的次沟。
记者:这就是次沟,这个次沟在底下等于是暗的?
石志敏:对,暗的,它上边全是盖板,您看,我说的眼钱就是这个。
记者:要掀开它,掀开这个板子地下是沟。
石志敏:这个表面上的水,然后通过它渗下去,然后通过这个水,然后顺着雨水沟就出去了。
记者:这样的次沟有多大?
石志敏:这差不多五十公分,差不多八十多公分高,就是这么一个事。
解说:这里是故宫的中轴线,通向护城河,我们的脚下是故宫下水道的主沟。
石志敏:从那个位置出来,从那个墙出来出来转过来以后,走这就直接过去了。
记者:那基本是走直线吗?
石志敏:走直线,基本是走直线的。这个我们比划一下的话这个主线,它这个主沟差不多得有,因为是方沟啊差不多这么宽。
记者:这么宽,得有多少啊按米数来算?
石志敏:按米数我估计最少,也得有一米五到一米八的样子,深呢,这块深呢,基本上人还猫着腰可以,越往上走人越可以走起来了。
记者:最高的地方可以到什么程度?
石志敏:差不多得到我这个位置上了。
记者:你身高多少?
石志敏:我一米七八,一米七八,那上面还有二十多公分,两米多了。
记者:它是先建地下的管网以后,再去建地面的建筑,还是说同时进行?
石志敏:它是在建房子之前,就应该把这些,所有的排水系统全都设计好了,同时来做的。
解说:离开故宫,在现在的北京建筑当中,我们也在寻找符合科学的排水规划的范例。
记者:张总,这就肯定是硬化路面了。
张书函(北京市水利科学研究所 博士):对。这是咱们传统铺砖路上的不透水的硬化地面。它在下雨的情况下。它这个径流系数一般能够达到0.9甚至0.95。
记者:也就是大部分它是不存水,只能是往外流。
张书函:对。
记者:那这么大一片硬化路面这水往哪儿走?
张书函:这个水按照这个设计坡度,从中间向两侧流,最后流到我们这边的透水的地面,通过透水地面渗到下面去。
记者:它是有个弧度的,就是看不出来?
张书函:对,有个坡度的,这个坡度是很微小的,一般是在千分之五或者百分之一的坡度。
记者:那然后往两边,往这边排。
张书函:对,最后排到这个透水地面上。
记者:这就是透水地面是吧?
张书函:对。
记者:能看出来这个颗粒比较大,这么大一片广场上的水排到这儿的话,这儿都能吸收吗?
张书函:能够渗下去,这个渗透系数,我们整个这个透水地面,设计的渗透能力是在五十年一遇的降雨情况下,它这个径流系数不大于0.1。
记者:比如说我们前几天,6月23日那次大雨,那可是百年一遇。张书函:那种降雨的情况下,它产生的径流,通过我们这个线性排水沟排走,排到我们的雨水池里面。
记者:这个吗?这叫线性排水沟,是吗?
张书函:对,线性排水沟。
记者:再多余的水,这边吸收不了的,再流到这里边排走?
张书函:排到我们那个雨水池里面去,收集起来以后灌溉绿地。
记者:蓄水池在哪儿?
张书函:就是在前面这个地方。
记者:您带我们看看去?
张书函:好。
记者:这个两块地面这个交接也挺自然,就没有什么特意地有一个分隔?
张书函:没有特别地给它分开,因为这里面当时考虑的就是让它自然过渡。
记者:这写一个雨洪池,就是雨水和洪水都流到里面去吗?
张书函:雨水都流到这边池子里面去了。
记者:麻烦你打开看一下?好,谢谢。
张书函:你看这是当时下完雨后,收集的雨水。
记者:而且还没有水,而且这水还没有积满,水当时没积满。这里边的容量有多大?
张书函:这一个池子的容量,应该是在八百立方米。
记者:八百立方米,它能管多大地面?
张书函:一万五六千平方米的范围。
记者:也就是说理论上讲,这一万五六千平方米的雨水,最后应该都收集到这个地方去?
张书函:对。
记者:我们在城市建设当中,理想的这个比例就是透水跟不透水(的比例),您觉得应该是多大的一个比例?
张书函:应该是透水的越大越好,至少应该这个透水的和不透水的比例应该在一比一,或者更大一点。
解说:北京的这场暴雨似乎是对我们的再一次提醒:正处在快速城市化进程中的中国社会,重视并遵循科学与正确的规划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杨保军:我们比较注重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这个面子上的工程,而真正的看不见的,但是又至关重要的一些基础设施建设,往往不是决策者最最重视的,实际上我们说的是万丈高楼是平地起,但是就是说你基础打得不牢实,那么你上面有一点,像沙地建楼的感觉,就是在沙地上建高楼啊,它是有脆弱性的一面的。
记者:那作为设计师特别是在这种大城市的规划建设当中,你们会经常碰到那种或亲身感受到那种,所谓设计师的无奈吗?
杨保军:肯定有的,我们管它叫“向权力讲述真理”,但是我们能拥有的,也只是知识和我们的讲述。因为你不能够,而且你也没有能力去要求决策者必须听你的。这个是有赖于一是我们决策者的,这样一种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第二也要社会各界形成一个共识,包括我们一块来呼吁,一块来关注,一块来监督,另外就是我们设计自身,要更加去实事求是,更加提高我们的科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