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外界认为“低调”的百度，这两天实在是低调不起来了。

　　1月9日，百度被指将百度贴吧“血友病吧”的经营权卖出，并且将原有吧主全部换下。

　　此事被曝光后，迅速引发公众的热议，称血友病吧被卖不是孤例。还有网友统计发帖，百度贴吧内，近四成的热门疾病吧已经被卖。

　　1月12日，百度方面宣布所有病种类吧全面停止商业合作，只对权威公益组织开放。

　　但是，这份公告并未能阻止各方批评的声音。

　　新浪《新闻极客》梳理发现，除了病种类贴吧之外，教育培训类贴吧也多半被企业买走。

　　作为最大的网络中文平台之一，贴吧早已成为一个衍生各种利益的江湖。

“血友病吧”被卖曝光，百度叫停商业合作

“蚂蚁菜”在知乎发帖求助，是此次百度“卖吧”事件的开端。

　1月9日，知乎网友“蚂蚁菜”在知乎发帖，称自己是百度贴吧血友病吧原第二大吧主，但是包括她在内的吧务组成员遭到百度单方面撤换，并且血友病吧空降了一个官方吧主。

　　“蚂蚁菜”称，原吧务全被删封，曾经被打压的骗子又开始活跃，“揭露骗子的帖子被批量删除”。她表示，目前自己在血友病吧已无任何发言和管理权利。而根据删帖记录显示，1月9日至11日多篇被删帖子“基本都是和骗子有关的或者是告诉中国血友之家官网的。”

　　1月11日，血友病吧新吧主ID“血友病专家”在吧内发表了《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帖子，表示自己已经和“多名与血友病相关的专家组成顾问团队，对患者咨询的问题进行准确解答”。顾问团队中有一位来自陕西医大血友病研究院院长的刘陕西教授。

　　“蚂蚁菜”表示，“刘陕西是个声名狼藉的骗子，早在2014年4月就曾在血友病吧被网友举报”。随后附上了一段视频，内容是电视台记者要求陕西医大血友病研究院出示行医资质证件而对方不予提供。

　　“蚂蚁菜”表示，种种迹象表明“百度贴吧的血友病吧被卖了”。

　　该帖发出后，迅速在知乎引发大量网友跟贴。有网友指出，血友病吧并不仅仅是孤例。

　　网友“@西丁923”称，包括甲亢、帕金森、脑瘫、癫痫、股骨头坏死、糖尿病等多个疾病贴吧，均被“卖给了各个民营医院甚至连医疗资质都不具备的个人”。

　　知乎用户“ytytytyt”还公布了一份自己统计的《百度贴吧热门疾病吧情况统计》。统计结果显示，在百度贴吧健康保健目录下的疾病热门贴吧中，大约有半数被卖掉，正常吧主管理的贴吧不到三分之一。

　　“根据我的不完全统计，将近40%的热门疾病吧已经被卖，而大多数用户都会通过百度搜索医疗信息甚至完全信任这些信息，除了说厚颜无耻之外我真的无话可说。”　

　　他还表示，被卖的贴吧可以被分为野鸡医院承包型（甲亢吧）、“专家“承包型（帕金森吧）、广告平台承包型（脑瘫吧）、组团承包型（灰指甲吧）、网站承包型（牙齿吧）。　

　　“百度贴吧将血友吧卖了”的话题迅速蔓延至整个网络，百度也成为大众舆论的讨伐对象，很多人指责百度不顾公共利益，大肆敛财，“浑身沾满了小广告”。

　　1月12日，百度发布公告称，百度贴吧所有病种类吧全面停止商业合作，只对权威公益组织开放。

　　公告中，百度表示，日前，针对血友病吧机构吧主运营问题的投诉，百度贴吧立即开展调查，并快速做出决策，撤换了原吧主，而由非盈利机构“血友之家”作为机构吧主与吧友共同运营管理“血友病吧”。

　　百度在公告中承认，此前存在个别吧主和吧务人员利用职务之便发布商业信息，谋取个人利益的情况。“由于病种类吧的特殊性，百度贴吧针对此类贴吧选择只与相关疾病领域的专业NGO组织进行合作，从官方层面保障了广大吧友的利益。”

网友统计发现，近四成百度热门疾病贴吧被卖，正常吧主管理的不到三分之一。

教育类贴吧多数被卖，热门贴吧售价千万

此次血友病吧被骂，买方被指系“莆田系”。

　　百度发布公告，血友病吧主重新拿回吧主，事情看似告一段落。但舆论场上，有关“卖吧”的讨论远没有停止。与此同时，血友病吧的买方被指与“莆田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莆田系是福建莆田人所辖医院集合的简称，莆田人在全国各地开设私立医院，并逐步抱团形成一定的组织规模。这些医院大部分是男科、妇科、不孕不育、整形等专科民营医院。

　　根据微信公共号“有槽”的爆料，在血友病吧被原吧主收回前，贴吧的其中一家金牌合伙人是康知网，其CEO胡翼担任祥云医疗集团副总裁一职，而祥云集团法人代表吴美先是莆田（中国）健康产业总会副理事长。

　　《第一财经日报》采访了一位莆田内部人士，该人士表示，“血友病吧是否卖给了莆田系的医院我不能确定，但是这种情况（买吧）在其他的贴吧里肯定有，因为在目前，莆田系还是有不少医院需要通过百度来提高知名度、推广业务”。

　　这名莆田系人士透露，在与百度的交易中，一些热门的贴吧每年的“卖身”费用少则上百万元，多则上千万元。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百度第一次因医疗类业务卷入舆论漩涡。

　　2015年，有着十几年亲密合作关系的百度和莆田系医院开战，百度指责莆田系诸多不光彩的违规行为，莆田系则指责百度竞价规则，出招均落在双方最难堪的软肋。

　　根据媒体报道，莆田市委书记梁建勇曾公开表示，“百度2013年的广告总量是260亿元，莆田的民营医院在百度上就做了120亿元的广告”。对于上述说法，百度并未给予证实。

　　除了像血友病的病种类贴吧外，教育培训类贴吧也存在同样问题。2015年10月，钢琴吧就曾空降过新吧主，将原贴吧管理团队解散，随后在贴吧里卖起了广告，从而引发广大吧友的不满。

　　《新闻极客》搜索发现，教育类贴吧中，“一对一吧”已经被龙文教育承包，其首页头像即为龙文教育的标志，并且在首页首行放置多个广告，如未来领袖训练营、宜宾龙文实验学校等；“高一数学吧”则被学而思教育买下。

　　根据教育媒体“芥末堆”的统计，至少有30多家教育培训类的贴吧被企业买下，留学、外语、职业教育等领域很多大流量贴吧都已经“名花有主”，尚未被出售的贴吧几乎也已经清理了原始的吧务团队。

　　据《新京报》报道，公关界资深人士表示，百度对外“出售”贴吧分为两大类：行业吧（兴趣吧）、政务吧（地区吧）。价位由百度内部测算，按照贴吧的发帖量、活跃度、用户数等数据测算，最终确定要“出售”的贴吧管理权、经营权价格。“比如郑州吧，一年要200万元，一天近万元。”

　　该人士还指出，“疾病吧、教育吧更贵，这两项是百度主要的客户领域”。

百度的“一对一吧”已经被龙文教育买下，其图片也是龙文教育的logo。

“百度贴吧被售卖的是钱，要的可能是命”

　　百度作为BAT的三巨头之一，此次“卖吧”事件，再次将其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不少舆论认为，此事不仅暴露出百度缺乏社会责任感，让金钱走在了价值观的前面，更折射出政府对互联网广告立法、监管有漏洞的问题。也有部分知情人士认为，百度之所以卖贴吧，跟内部KPI考核有很大的关系。

　　央视认为，百度贴吧被售卖的是钱，要的可能是命，称“疾病类贴吧，虽只是网络社区，但却牵系着网友的生命和健康”，并呼吁百度“不为五斗米折腰，坚持造福社会”。

　　人民日报海外版微信公号“侠客岛”认为，此次事件折射出中国对互联网广告立法和监管的漏洞，“在现有的法律体系中，对于互联网广告的规定还是空白”。

　　“侠客岛”还表示，如果一个国家的互联网龙头企业都没有在引领创新、改善未来方面做出更多探索，而是与中国传统商业中可以说最“沉渣”的模式（小广告、虚假、出事之后在媒体投放广告进行公关等）勾连在一起的话，那么中国的创新、创业的希望又在哪里？

　　微信公号“阑夕”也认为，百度的城门失火则有着相当程度的中国特色：在其内部，销售体系能够绕过审查体系，同时为公司财报增添亮色；而在外部，中国拥有世界上最为严密的互联网监管措施，却在与意识形态无关的领域催生大量的寻租空间，导致服务供应商的合法性极其模糊。

　　“阑夕”表示，在这种情况下，“司法的追责系统——无论是对百度还是非法医疗机构——都显得长期疲软”。

　　除了对司法监管缺失的讨论外，也有业内人士将此次“卖吧”的由头指向了百度公司的KPI考核制度，认为其商业利益走到了价值观的前面。

　　网易科技报道称，原百度员工表示，百度内部各部门的竞争非常激烈，对业务KPI的要求很高，压力很大。

　　微信公号“caoz的梦呓”直言，对于百度而言，99%的欺诈广告并不是销售判断力不行，而是KPI压力，“这一点基本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有网友指出，同为BAT三巨头之一的阿里巴巴，也曾遇到过供应商存在欺诈行为，不过阿里当时选择了主动打假。

　　2010年2月，阿里巴巴国际站发现有中国供应商涉嫌欺诈，其中大部分商家来自莆田后，阿里巴巴国际站直接做出了不服务莆田商家的决定。当时一位阿里巴巴国际站厦门区域员工，因违反这个规定，与莆田商家签约被开除的事，也在网络上引起激烈的讨论。

　　到了2015年，为真正意义的杜绝假货，阿里通过和莆田政府建立全套完善的扶持、监督、管理机制，开始疏导制假生产链进行转型升级。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莆田鞋企已纷纷完成从售假到线上自创品牌的转变。

　　正因如此，外界普遍认为，百度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其商业化是不可避免，也是必要的，但商业化的过程中，不能见利忘义。

　　正像网友所说，“赚钱可以，请有底线”。

（新闻极客   梁超   实习生  赫海娜  综合《第一财经日报》《新京报》等公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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