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故事:最后的鄂温克酋长玛丽亚·索的故事(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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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01/24 17:30 经济观察报 | |
玛丽亚.索不像原来那么喜欢维佳了。除了开饭的时候,已经37岁的维佳现在很少待在她的帐篷里。 维佳摇摇晃晃满身酒气地走进她的帐篷,在短短的一瞬间,玛丽亚.索会失去老迈的姿 玛丽亚.索不清楚鄂温克人是在什么时候养成酗酒的习惯的。在她的记忆里,过去的鄂温克人只在过节或有客人的时候才喝酒,不像现在,好多人从来没有清醒的时候。 玛丽亚.索从来不喝酒。她五个子女中的两个都是醉酒后意外身亡的。 她恨透了这种夺去了她亲人和无数族人生命的东西。 维佳从来不抱怨玛丽亚.索对自己的打骂。挨打的时候,他总想起大姐柳芭,鄂温克的第一个大学生,从中央民族学院美术系毕业的内蒙古人民出版社美术编辑。大姐不喜欢城市,她想亲人、想山里的驯鹿和狩猎的生活。她开始酗酒。1992年,她回到山里。然而,山上没有音乐、电视和美术展……2003年8月11日的下午,有人发现大姐淹死在不到膝盖深的哈乌河里,岸边还有一堆没洗完的衣服和一个装白酒的空矿泉水瓶。 维佳觉得大姐的人生像痛苦的钟摆,在城市和山林间来回摆动,而自己的人生像大姐。1995年大姐把他送去中央民族学院学国画,但他也不喜欢城市,他也酗酒,跟藏族人打架,被开除,他也回到猎民点,天天在生理和心理上麻醉自己,用那些劣质而廉价的白酒。 与大姐不同的是,维佳现在还活着。37岁的他依然是条光棍。他不下山。大多数时候,他都睡在自己用松树杆搭的简易床铺上打着盹,时而打个酒精中毒式的嗝,然后在潮湿的疼痛中醒来。他的床下有一个小包,那里面曾塞满了他创作的画和写的诗。 “一段古老的传说正在消沉,他们在美好时分受尽命运的欺凌。苦痛更新,哀叹又升……鹿铃要在林中迷失,篝火舞仍然在飞转,桦皮船漂向了博物馆,那里有敖鲁古雅河沉寂的涛声……”这是其中的一首诗。 一次酒后,他把它们都烧了。他不再画画,不再写诗。他继续喝酒。 和玛丽亚.索一起,维佳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有自己的二姐柳霞。43岁的柳霞也喝酒,但喝到酒的机会不多,她跟玛丽亚.索住一个帐篷,玛丽亚.索总盯着她做饭。有时候,她会偷偷跑到维佳的帐篷里跟弟弟一起喝几杯。喝多了的时候,她会坐在弟弟的床上,摇摇用手托着的脑袋开始反复叨念自己十二岁的儿子雨果。丈夫在雨果不到一岁的时候就死了。前年,政府把雨果送去了无锡的一间寄宿学校。夏天时,柳霞专门下山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她问儿子:你想猎民点吗?儿子说,不想。她问:你想妈妈吗?儿子说,不想。她问:雨果,你究竟是谁的儿子?儿子说,我是祖国的儿子。 对玛丽亚.索来说,喝酒最大的可恶,是把她的枪喝没了。 阿龙山镇的林业公安没收了所有猎民的枪,包括那枝毛主席送她的。起因是一个叫达瓦的鄂温克猎民喝酒后又去森林管护站要酒喝,管护站的人不给,达瓦就拿枪威胁。于是,公安开始没收猎民的枪。 收枪的时候,玛丽亚.索急坏了。她第一次着这么大的急。毛主席送的枪怎么能收呢?猎民没有枪还叫什么猎民呢?狩猎是鄂温克人的民族习惯啊!可警察告诉她,民族习惯也要遵守法律,如果枪支管理条例后面有括号说鄂温克猎民除外,他们就还给她,可是没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