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实行的市场经济是一场每个人都被迫参加的竞赛。失败者虽然可以活下来，但过着贫困的生活。那些胜利者，成为寡头的人，也时时感觉到风险。也许是这种精神上的不安全感，使寡头们还想成为政治家。米哈伊尔·弗里德曼1964年出生在乌克兰西部，他一向把自己比作是苏联体制下的一个局外人。弗里德曼的第一笔生意是加盟“倒票帮”：排队买 电影票，然后用这些票在黑市上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这种倒票帮在莫斯科存在很久，但把它组织成一项有效的生意，弗里德曼还是第一人。他建立了清晰的管理结构：每所大学的系里都有一名负责人，每周弗里德曼都要与这些负责人见一次面——审议他们的电影票业务。倒票帮使弗里德曼得到了极有价值的培训，它还使弗里德曼结识了后来逐渐形成阿尔法集团时他的绝大多数合伙人。

　　此后弗里德曼和他的合伙人进入了盈利巨大的进出口贸易领域，然后开始了出口石油这一盈利丰厚的大生意。弗里德曼花费了越来越多的时间与官员们结识，后来干脆把一位著名的青年改革派成员，经济学家彼得·阿文安排到阿尔法集团的高层管理职位上。阿文在政府中的关系，使阿尔法集团得以涉足石油出口这样回报丰厚的漏洞经济。没过多久，弗里德曼获得了第二个战略优势。当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的银行家们开始为丘拜斯工作，组织俄罗斯的第一次认股权证拍卖时，准备了一些可以作为投资目标的公司名单。这些名单也成了阿尔法集团的藏宝图。弗里德曼成为第一个俄罗斯本土的金融投资家——大量购买那些他所了解的西方跨国公司有意收购的俄罗斯公司的股份，然后以更高的价格卖出，赚取高额利润。

　　俄罗斯另一位寡头弗拉基米尔·波塔宁在1997年担任政府副总理，到达他的权力顶峰。当时他正准备宣布与英国石油公司建立一个合资企业，拥有一个号称控制着俄罗斯10%的国内生产总值的经济王国。波塔宁出生于1961年，是一位资深的苏联对外贸易官员的儿子，1983年他从莫斯科著名的国际关系学院毕业后，在外贸部工作。1989年他得到了部里最好的差使：驻比利时或加拿大。此时未来的寡头们已经开始奠定他们市场王国的基础，波塔宁拒绝了出国工作机会，决定创办自己的生意：一个起始资本只有一万美元和几个雇员的英特罗斯外贸公司。很快他意识到，真正赚钱的是银行业。波塔宁从国有银行招募那些像他一样的官宦子弟，并开始寻找客户。到1992年底，他的关系网带来了另一个更为有利可图的淘金机会：国有的国际经济合作银行在苏联解体的打击下崩溃，并被禁止与其俄罗斯客户——当时全部是国有企业发生业务往来。当时需要有人来接管国际经济合作银行的账户，那些账户价值三亿美元。转瞬之间，波塔宁实现了他的重大突破。“简单来说，他们白给了我们三亿美元。”他承认道。他利用这种起始地位向第二个暴利领域进军：为政府管理财务。不久，他获得了两个最肥厚的账户，一个是国家海关总署账户，该账户通常的余额大约为十亿美元；另一个是罗斯沃鲁申尼耶公司，这是一家国有军火贸易公司。波塔宁在与俄罗斯政府的交易中，还有一个重要优势：在所有寡头中，只有波塔宁是完全正宗的俄罗斯人。

　　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命运

　　霍多尔科夫斯基出生于1963年，从记事起就一直想做一名厂长。他在莫斯科门捷列夫学院取得工程学学位后，曾希望分配到一家军工企业工作。由于他是犹太人遭到了拒绝，于是他创办半私有化的“青年科学技术创新中心”，这是当时得到官方许可的第一批商人机构之一。霍多尔科夫斯基很快把冗长的名字缩写为“梅纳特帕”——变成了一个合作社。随着有关私营经济的法律的修订，它又成了一家银行。他经营的业务也是五花八门，进口过计算机，从事过货币兑换，卖过计算机软件，还尝试过建筑行业。而他最大的利润来自一个不太起眼的行当——充当一些国有企业的中介。

　　1998年，68岁的普里马科夫成为总理，霍多尔科夫斯基与他关系十分密切。1990年，霍多尔科夫斯基还被任命为俄罗斯联邦总理伊万·斯拉耶夫的经济顾问，获得了最有价值的通货：在政府中的关系。梅纳特帕银行据此建立自己的网络——或者说使政府资金流动私有化，这是俄罗斯市场经济中最有利可图的生意之一。霍多尔科夫斯基和他的团队在盖达尔执政初期的几个月里发展起来的金融体系，以几何级数增加着自己的资本。当他们决定用这些资本来干些什么时，丘拜斯的认股权证私有化给了他们答案。梅纳特帕在大众私有化中的采购具有广种薄收式的性质——他们什么都买，从莫斯科附近的钛镁加工厂，到纺织厂、玻璃厂和食品加工企业。因为价格被定在最低的水平上，这样的好事不会持续太久。最后，天降良机，在“贷换股”计划出台时，霍多尔科夫斯基如愿拍得了“他的”

　　企业：尤科斯，另一个西伯利亚的石油公司。他以1.59亿美元获得尤科斯的百分之四十五股份，只比起拍价高出900万美元。霍多尔科夫斯基以非常无情的方式根除苏联时代的工作方法，同时严厉整顿尤科斯的公司治理和对股东的政策。尤科斯的生产成本下降了三分之二，股价暴涨。霍多尔科夫斯基很快就成了俄罗斯首富。

　　普京与寡头们的战斗从他2000年接任叶利钦之后就开始了。他采取的首要行动之一就是把寡头们召集起来，宣布了一项新的交易：寡头们可以保留他们在叶利钦时代获得的巨大资源，但他们不能再在政治领域发挥任何作用。但是，到2003年春天，霍多尔科夫斯基开始发出暗示，表明他有意进军政坛。他在接受十几次采访中，都说自己要在45岁时从商界退休。而那一年，正是2008年，这是普金按照宪法必须退位的时候。一位流亡在外的寡头还有一个更极端的版本，说霍多尔科夫斯基曾与普京见面，建议俄罗斯建立议会民主政体，在这个构架中，霍多尔科夫斯基担任总理，普京则可担任荣誉性的议长的角色。事情的发展，是2003年10月，霍多尔科夫斯基被捕；至2004年6月，俄罗斯法院正式审理尤科斯公司逃税案。这宣告了寡头们的黄金时代的结束。

　　摘自《世纪大拍卖》，[加]克里斯蒂娅·弗里兰著，刘卫、张春霖译，中信出版社2004年10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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