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gle Reader之死:社交媒体打造阅读新习惯

2013年03月19日11:10  东方早报
Google Reader之死 Google Reader之死

  Google Reader,生于2005年10月7日,卒于2013年7月1日。一场主题为“谷歌:让Google Reader继续运行下去”的在线请愿活动从3月14日宣布消息的那一刻起,已经拥有12.6万支持者。在众人一片愤怒声和哀悼声中,著名IT评论人洪波用一句话为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RSS订阅服务盖棺定论,“被天敌灭绝的物种很少,但被环境灭绝的物种太多了。”社交媒体的崛起令工具性的阅读器消亡,这不仅仅是阅读平台的变化,更是“作者-作品-读者”这一链条的深刻变革。

  Google Reader使用的是RSS技术,可以帮助用户订阅网站内容的更新。在不用打开网站页面的情况下,用户能够直接阅读输出的内容,如博客和新闻,同时也滤去了广告。RSS订阅工具是相对小众的应用,但在科技和媒体领域拥有大量用户。它的使用需要一定的技能,用户需要寻找到RSS来源网址,然后添加到自己的订阅工具中。2010年,受Facebook和Twitter等社交网站的冲击,Google Reader流量急剧下降。2011年,谷歌为了将Google Reader用户引导至Google+以便在自己的产品线中形成阅读社区,将本来的分享功能替换成Google+分享,却导致Google Reader社区的消亡,最终走向末路。

  博客的式微

  洪波曾经是Google Reader的忠实粉丝,他的微博认证是“中国头号Blogger”。而他如今久未更新的博客,某种程度上预言了RSS阅读器的衰落——他都不写了,你们还看什么呢?

  事实上,最初的Google Reader正是起源于博客。2004年,谷歌收购来的博客网站主管杰森·谢伦与博客工程师克里斯·韦赛雷尔合作开发了一个基于XML的浏览器聚合工具,这就是Google Reader的原型。该工具作为谷歌实验室正式产品发布于2005年,而当时正是RSS、博客和新内容生态系统的黄金时代。Google Reader只是行业的新手,彼时RSS阅读器领域的巨头是谁?答案是Bloglines,而Bloglines在2010年的倒闭也可以看做Google Reader命运的前兆。

  华南理工大学的讲师孙尉翔在知乎上说:“对于一个Blogger来说,RSS reader的意义主要不是在于‘看新闻’,而是在于‘看博客’,在于对一个自己周围的blogosphere(博客生态圈,某种精英气质的公共领域)的维系。”他接着说,“事实上不用等到Google Reader出问题,我早就感觉独立写博客的人越来越少。早在急于宣布Google Reader已死和RSS已死之前应该先宣布的,是blog已死。”

  假设是博客已死导致Google Reader死亡这个理由成立的话,我们关心的问题是,博客为何式微?它的核心价值又是什么?

  新浪微博副总曹增辉曾经在2009年总结,博客的价值在于它在传统媒体之外提供了一种“有观点的新闻”,有更高的读者附加值,而不只是平庸的新闻内容。就像另一个Blogger方军所说:“许多人的blog阅读体验和阅读闲谈专栏是相似的,他们选择读什么不读什么的判断依据不是话题,而是作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阅读到的内容的质量。”而博客的困境也就此凸显:博客本身的形态却决定了它的沟通成本过高。读者眼巴巴地盼着博主更新,留言后却纳闷博主是否从不回复;更多情况是读者通过Google Reader来单向订阅博客,而博主在冷冷清清中失去了写博客的激情。

  我们不难理解为何Google Reader的重度依赖者大多集中在科技IT和媒体两个领域,因为现在的博客只剩IT媒体在日日更新刷屏了。我们也不难理解Google Reader的式微,因为它与博客所遭遇的困境一样,没有互动机制,孤岛式的封闭阅读形态只能使其沦为单一的阅读工具,而不能成为具有媒体价值的平台。虎嗅网作者阑夕写道:“RSS过于安静的使用环境,已经无法取悦社交时代追求互动效果的新生代网民了。”在内容和形式两方面,Google Reader都无力回天。

  社交媒体的崛起

  与Bloglines关闭时的理由一样,更强实时性的Twitter、Facebook等社会化媒体的挤压使Google Reader用户大量流失。这种变化可以从很多方面来解读。

  最显而易见的是,“关注”、“Follow”只需点击一个按钮,用户就可以跟踪某个动态信息的来源,远比设置RSS信息源更简单。这个动作的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心理情感,如果我关注的人可以在同一个平台把信息直接呈现到我的面前,我为何还要选择固守在隔了一座山的RSS阅读器后等待它为我抓取呢?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教授胡泳在接受早报记者访问时,将社交媒体比作时间的河流,“你可以随时下水获取信息”,而RSS阅读器则是静态的空间。清华大学新闻学院教授陈昌凤则在采访时表示,大量博客和传统媒体本身也在依靠像微博这样的新一代社交媒体推动,是新媒体打造了新的阅读习惯。

  信息流的方式令阅读变得更加轻松,Google Reader的关闭甚至令一些网友感到“如释重负”。洪波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他在Google Reader上的订阅数量超过3000个,每天打开就发现海量的未读内容,带给他很多压力。而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获取信息更加随机和随性,“我在参与、浏览的过程中完成了内容吸收。”

  不仅如此,社交媒体中的“人”为平庸的新闻传播赋予更多意义。美国科技博客GigaOM的作者马修·伊格拉姆认为,一方面,拥有发布、转发和评论等人工参与元素使得社交新闻承载了海量数据,而另一方面,用户对于关注对象的背景、兴趣和习惯的了解使他们在信息流中的活动比简单的RSS更有价值。举个例子,知识分子和学者转发微博时经常附上自己的观点;如果我们的一位好友转发图片时仅仅是写了“呵呵”二字,我们也会推测他是否想表达什么而重新审视一张普通的图片。这些保留完整阅读经过的信息流在RSS阅读器中无处可循。

  “人”的参与使阅读更加个性化。另一知名Blogger、窝窝团研发副总裁郑昀曾总结了个性化阅读的几种方式:以文章为中心阅读,以人为中心阅读,以关键词为中心阅读,以SNS社区为中心的阅读。好的工具应该同时满足这四种阅读方式。现在看来,社交媒体无疑是最满足这四点的了。在你所在的社区,每个人都在做同样的事,那些得到关注和推荐转发最多的,一定是最受欢迎的内容。如果社区内的用户被分成了不同的组和群体,就能够得到特定群体欢迎的内容。这是一种人工过滤的方式,比传统基于算法的推荐具有更强的针对性,也让人在信息爆炸的时代难以错过重要的信息。相比之下,传统的RSS阅读器更加笨重。就像曹增辉说的:“社交网络通过用户关系过滤实现的阅读更有效,并轻易解决了阅读器发现内容的难题。”

  在这个意义上,社交媒体帮助读者完成了从搜索到发现的转变。媒体人林嘉澍在《从搜索到发现中》写道:“搜索是你明确地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东西时所做的事情,而发现是你并不明确地知道一些好东西存于世上的时候,这些东西主动找到了你。”“搜索”与“发现”无疑是Google Reader和社交媒体另一个显著区别之一。不过,这在中国市场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理解,那就是网民们向来喜欢满世界逛街,而缺乏自己的坚持和主见。如同洪波很早所说,“国内的门户模式,已经把大量网民培养成了信息的被动接受者,大部分网民情愿接受门户的资讯大锅饭,也不愿意自己点菜。”

  因此,更好的阅读方式也许仍然在路上。“新媒体与文化繁荣”研究基地研究院、复旦大学新闻学院的邓建国博士认为,Google Reader的关闭并不代表RSS技术的衰落。“RSS阅读器可能会衰落,但是RSS的底层原理,即内容的发布和推送,push(内容发送者)和pull(内容消费者),不会衰落。其实RSS的很多原理都被flipboard和Zaker等新应用所采用。随着社会性媒体的出现,RSS技术进一步潜入到深水中。表面的形式已经从RSS Reader演化成移动终端上的一个APP。”

  内容的生产者越来越多,内容的贬值成为趋势,因此如何过滤内容、聚合内容成为下一个关键,这也正是Zaker和网易云阅读们正在做的。邓建国说:“阅读软件的突破是一个滚动循环机制,越让你参与阅读,对你越了解,进一步为你提供你喜欢的内容,人和机器之间的关系就越融洽。”

  至于那些对Google Reader念念不忘的用户,比如《纽约客》的作者约书亚·罗斯曼,尽管他列举了Google Reader的种种好处,“使用Twitter,对我来说就像参加了一个俱乐部,阅读器则像是在一个书柜里面放书。它是一个组织你知识,陈述并修改你想法和承诺的地方。”然而他终究有很久没有用过Google Reader了,“当阅读器在7月1日关闭后,我不会怀念它。但我会怀念过去的我,那个在Google Reader中不知不觉被描绘出来的我。”

  倒在社交媒体崛起的洪流之中,Google Reader终将是互联网历史上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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