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投黑马
“电影是一个像似变形金刚的东西，表面看是一只巨大、精密的钢铁怪物，而为其提供能量的却是内在的血肉之心。不管是《长江图》，还是《黑客帝国》，或是《刘老根》，说到底，内核都是一个艺术家在创作。”
——《长江图》导演杨超
杨超和他的《长江图》坐在对面，扎着马尾的这个男人，向我侃侃而谈他对电影这门时光艺术的理解。而他口中的《长江图》，就是由其自编自导的一部爱情魔幻史诗。这部片子在刚刚落幕的柏林影展上，摘得了银熊桂冠。今天，载誉归来的新锐导演杨超，带着他的这部心血之作，来到北京电影学院商学院计划2016迎新暨电影《长江图》柏林获奖庆功会上，并做了首次国内放映。间歇期间，他在第一时间接受了我的专访。用他的话说，《长江图》是一部值得刷三四遍的片子。那么，就请各位看官随我一同在时光中感受一下这部作品的魅力。
写一首关于长江的诗
记者：先恭喜您，捧得这只银熊。那么，作为导演，这部片子的创作初衷来自哪里？
杨超：这个剧本是在2005年拍《旅程》之后想到的一个创意。因为我从小生活在河边，对河流有自身的一种感觉。06年的时候游历了一次长江，就明确这个思路：要拍一部以中国第一长河为背景的片子。那时只有思路，没有人物，也没有场景。到了09年的时候，我又一次采风，把自己对女性、对宗教、对修行的想法融入进来，意图呈现一个与时空单独相处的感觉。就像伯格曼拍《冬日之光》之前，在一间教堂里，从早坐到晚，看光线从窗的左边移到右边一样。与长江独处的那些时刻，让我获得了特别大的信心和细致的感受。之后的两年，我把剧本打磨完。很多媒体愿意把它渲染为十年磨一剑，其实谈不上艰苦。因为，《长江图》这个电影，在剧本阶段就已经得到创投，之后也一路得到很多资本的帮助。
记者：方便透露一下，都有那些创投支持？
杨超：当然。《长江图》总共拿到了五个创投，有戛纳电影节“工作室”，鹿特丹电影节HBF、法国南方基金、香港国际电影节HAF、台湾金马创投。其实，剧本创作谈不上多难，关键在于全新的格局和构思，要有野心才能吸引人，这也是我们受资本青睐的缘由，要不然我怎么看景。
记者：都是您亲自找的这些创投吗？
杨超：有一些是。不过，更多的是靠团队的力量，这其中汇集了很多中国电影界的精英，正是大家的努力，才能够把这样一个逆市而为的电影拍成这样。记得2012年我们开始拍的时候，有些人都以为我们疯掉了。两千多万干这件事？！
记者：从投资人角度，这风险蛮大的。
杨超：是蛮大的。《长江图》其实是全新的一个东西。它既不讨好国内市场，做纯商业电影；也不讨好国际电影节，做反映中国表层的现实纪录片。它是一部艺术电影，集合了我们团队的远见和坚持。尽管如此，也是磕磕绊绊，后来拍了停，停了拍。
记者：花四年的时间，拍这样一部看似两边都不讨好的片子，你们是怎么想的？
杨超：首先，我们没有想挣钱，从一开始就没有。我们最大的狂想，就是在今天，用胶片重新谱写一首关于长江的诗歌。是能够比肩杜甫、李白的那种，这就是我们最值得骄傲的事。
记者：表达一种传承？
杨超：对。当今，难道就没有一部牛X的艺术作品能接续中国古代的辉煌吗？这么多年来，外国电影节看我们的作品就是记录现实，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固定视觉。这当然不合理。中华民族绝对配得上深刻，也应该有恢弘的艺术品。我们不做，肯定有别人会做。在这一点上，《长江图》是幸运的，我是幸运的。
记者：您这想法，挺出乎我意料的。
杨超：想想看，多年之后人们提起来，说杜甫写过“无边落木萧萧下”，杨超拍过《长江图》，我就什么都值了。艺术的价值就在这里。拿票房来衡量这件事，就是犯蠢，中国电影全部票房加起来还不如北京一个楼盘。比钱，把中国所有电影大佬，大导演，大制片聚到一堆，见了马云都得缴枪投降，这不是有病吗？
长江是一条时间的河流
记者：那您为什么用魔幻爱情这条主线，来表达一条河流，或者一个文化？
杨超：长江在中国人的内心感觉中，从来都不是一条物理河流，而是一条时间河流。人们提起黄河的时候，更多感觉它是父亲；而提到长江，我们会说它是母亲。这种潜意识，很有趣。因此，当我选定长江作为这部电影的空间的时候，其实也就决定了影片的时间结构。那肯定是不能按照伪纪录片的方式去拍的，而要体现一种时间感。记得片子外放的时候，《国家地理杂志》的人对我说，他们花了这么多钱拍长江，却从来没有拍成这样。
记者：他们更多的是在物理层面拍摄。
杨超：所以，我们要把长江当做一条时间河流来拍，这就是电影的一个出发点。我们理解中国历代先贤理解的长江，它是属于我们民族某种历史记忆的东西。因此，片子呈现出来的，应该是一种壮丽、魔幻的景观，而不是那种写实的、无趣的景观。
记者：还有一个事，我比较好奇，您是怎么说服李屏宾老师加入这部影片的，他可是侯孝贤大师的御用摄影师啊。
杨超：我用两件事说服了他。第一个是剧本。我们的剧本有五六万字那么长，魅力很大，征服了很多人。再一个，就是比肩杜甫这件事。你知道，李老师是一个文人摄影师，这对他来说太合拍了。
他是一个古体诗爱好者，每天在路上都要写一首诗。当然现在《长江图》并不是一个纯传统的东西，而是一个哥特式的水墨山水。它是一个杂糅的东西，是一个有张力的结构。
文艺片是更高逼格的商业
记者：说到得奖，华语电影这些年，在柏林电影节上收获颇丰。您觉得我们的优势在哪，新的突破点又在哪？
杨超：这或许和中国经济地位的上升有关，华语电影自然也越来越受关注。拿这次来说，《长江图》的票第一天就卖光了。最后搞得我们很麻烦，没有票请朋友看了。
记者：那国人，何时能一睹这部电影的风采？
杨超：大概国内公映会在5、6月份吧。
记者：您对国内市场，有什么想法？
杨超：我对中国观众的理解力还是抱有很大信心的，电影出来后，在柏林看过的华语观众，在豆瓣上给出过特别牛的影评，你可以搜到。
记者：那影片的豆瓣评分是多少？
杨超：8分吧。
记者：8分，很高的分数了。
杨超：中国人口基数大，文青基础特别强。如果我们宣发得力的话，我还是蛮期待的，起码能让票房回本。不过，中国电影的现实是，商业片还没达到最健康的状态，也就是说，观众还没有完全吃饱类型片。在这个情况下，你指望《长江图》有特别多的票房特不现实。
电影是一个真正的自由市场，其中资本、资源、人力进行有效配制之后，一定会获得极大发展。所以在商业片更繁荣之后，那么文艺片等多种需求的细分类型，细分市场，就必然会出现。
记者：相信现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飞速发展，会促进您所说的细分化市场的到来。
杨超：移动互联网肯定是改变电影的细分市场结构，将来一定是各种自由群体的自由联合的时代。不管是《长江图》，还是《黄河图》；不管是重口味，还是轻口味，都会找到它的观众。
记者：这样一来，文艺片和商业片就不再是一对矛盾了？
杨超：到那时，文艺片反而是更高端的商业，更高逼格的商业。
人物简介：
杨超，电影导演，河南信阳人，中国电影导演协会会员，国家二级导演，中国戏曲学院导演系影视导演专业教研室主任。2001年凭借《待避》获得戛纳国际电影节电影基石奖及台北电影节国际学生电影银狮奖；2004年凭借《旅程》获得第5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处女作特别奖（金摄影机特别奖）；最新作品《长江图》获得第66届柏林电影节杰出艺术贡献银熊奖（摄影）。
责任编辑：吕守田 SN2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