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年逾八旬德籍苏军二战老兵忆昔谈今

　　新华网柏林5月6日电（新华社记者于涛）“坦白地说，当时我并没有认识到这一事件的历史意义”——年逾八旬的德籍苏军二战老兵斯特凡·多恩伯格对新华社记者说。多恩伯格是德国人，二战期间是苏联红军军官。他曾近距离见证了德国纳粹无条件投降签字仪式。

　　多恩伯格出生于德国柏林一个犹太人家庭。1935年，11岁的他随父母流亡到莫斯科。1941年6月22日，刚刚中学毕业的他从广播里听到纳粹德国进攻苏联的消息后立即报名参加苏联红军。1945年4月底，多恩伯格随苏联红军攻入柏林，当时他已是苏军的一名少尉军官了。

　　由于他的特殊身份，多恩伯格虽然军阶较低，却得以亲身经历了二战最后阶段的几个重要历史时刻：他是最早听说希特勒死讯的人之一；他曾亲手为德军柏林城防司令打印过投降命令；他还近距离见证了纳粹德国无条件投降的正式签字仪式……

　　1945年5月8日，多恩伯格接到命令，到柏林城西的广播电台搞一套录音设备，送到位于柏林城东的苏军第五集团军司令部。当他与战友开车拉着录音设备穿行到柏林城东时，发现有一条街道被清理得十分干净，并搭起了一座木制凯旋门。门上不仅悬挂着苏联国旗，还飘扬着美国、英国和法国的国旗，街上更是岗哨密布。“我们意识到，当天肯定会有盟军大人物到来。”

　　“那座小楼过去是德国军事工程学院的军官俱乐部。只见楼里楼外到处挂满了盟军的国旗，站满了岗哨，军官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录音设备运达目的地后，多恩伯格发现，那里是一座二层小楼，虽然不大但却未受到炮火的破坏。从楼里出来的一名军官指挥多恩伯格把录音设备搬进小楼里的一个大厅，接着他又被要求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待命。前线司令部的一些技术人员则忙着在大厅中摆放桌椅，安装麦克风。此时，多恩伯格才得知，德国无条件投降的正式签字仪式将于当晚在这里举行。“当时我并没有感到特别激动，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官方的形式而已，因为对我来说，战争在5月2日柏林解放时就已经结束了。”

　　签字仪式原定当晚7点开始，却一再延迟，直到午夜才开始举行。整个过程持续了约45分钟。“作为一名低级军官，我当时自然没有被允许进入大厅。但在这历史性的时刻，我就在旁边很近的地方，最早获得了签字的消息，因此也可以算作这个历史事件的一个小小见证人。”

　　战后成为历史学家的多恩伯格笑着告诉记者，他当时并没有立即认识到这一历史事件的重要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认识到5月8日德国正式签署无条件投降书的深远意义。它是20世纪全球最重大的历史事件之一。对纳粹德国的胜利，以及接下来8月15日对日本军国主义的胜利，标志着人类的文明得到了拯救。”

　　新华社记者请他描述一下，作为一名苏军军官同时又是一个德国人，他当时有何感受。多恩伯格略作思索后说：“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作为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者，作为获胜军队中的一员，我无疑为胜利而高兴。但另一方面，作为德国人，我更能理解德国在战后面临着并不轻松的未来。不过，可怕的战争毕竟结束了。无论对于我，对于我的苏军战友，还是对于德国民众来说，他们终于可以开始和平地生活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问及人类应当从二战中汲取什么教训时，多恩伯恩坚定地说：“就像人们在战争结束后立即想到的，永远不要再有战争，永远不！”但他也不无忧虑地指出：“令人遗憾的是，当今世界上仍然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在不断地爆发战争。更令人担忧的是，在二战结束60年后，竟然又有国家提出战争是合法政治手段的论调，发动所谓‘预防性战争’或‘先发制人’战争。当年希特勒就是借用这种论调进攻波兰，袭击苏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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