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念教我看地图画地图

　　本报特派记者张黎明

　　在南京市的上海路上，有一幢闹中取静的别墅，尽管已有些陈旧，但庭院宽敞，绿树成荫。

　　解放前，这里住过一位大名鼎鼎的美国外交官，如今的主人是原南京军区后勤部政委汪运祖将军。

　　6月9日上午，记者叩开了汪老的家门。91岁高龄的老将军坐在二楼客厅的藤椅上，把左腿搁在一张小方桌上。他解释说：我这条腿有点麻木，把腿跷高可以促进血液循环。

　　当将军得知记者曾在他的老部队当过兵，急忙翻出某集团军的通讯录，记者在其中很快找到了李德生、杜义德等熟悉的名字……将军的思绪也随之飘向那难忘的艰辛岁月。

　　12岁亲历黄麻起义

　　汪运祖是大别山的儿子。79年前，这里涌动着革命的春潮。尤其在黄安、麻城地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农民协会、妇救会、自卫队、少先队和儿童团等各类群众组织应运而生。

　　当时，年仅12岁的汪运祖虽然不知道“革命”、“暴动”等名词的真正含义，但是，他看见大家“打土豪，分田地”就特别高兴。汪老回忆说：因为我从小就比较机灵，又认识几个字，是村里有名的“孩子王”、“娃娃头”，与小伙伴们的关系也很好，村里成立儿童团，我自然就当上了团长。后来成立少先队，我又当上了队长，整天在村内村外站岗、放哨、查路条。

　　1927年11月13日深夜，20多万农民起义军胸前佩戴赤化带，左膀系上白布条，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向黄安县城进发。汪运祖也带领几十位儿童团员跟随起义军进入县城。

　　这就是中共党史上著名的黄麻起义，是它的星星之火催生了红四方面军。

　　汪运祖先后多次要求参加红军游击队，但都因年龄太小未能如愿。1931年8月的一天，16岁的汪运祖直接找到了他的老乡、时任陂安南县苏维埃政府主席的李先念。汪运祖说：我跟定你了，这次我一定要参加红军！李先念被眼前这位充满激情的小伙子感动了，当场批准他入伍。汪运祖如愿被分配到红四军11师当了战士。汪运祖说：李先念非常关心我，在长征途中，他还耐心地教我看地图、画地图，他很有指挥才能。

　　1935年3月18日，为了策应中央红军入川，红四方面军打响了强渡嘉陵江战役。汪老回忆说：当我们部队离开川陕苏区时，张国焘竟下令实施所谓的“坚壁清野”，烧毁了许多老百姓的房子，破坏了军民关系，使留下来打游击的部队得不到群众支持，住房、供给等方面都发生了困难。

　　陈昌浩字迹很潦草

　　1935年6月，红一方面军与红四方面军在四川懋功胜利会师。中央政治局在两河口召开扩大会议，确定了共同北上、创建川陕甘苏区根据地的目标。

　　为了便于军事斗争，军委决定将部队编为左、右两路军：红一方面军为左路军，红四方面军为右路军。汪运祖所在的红四军随右路军行动。当时，他已从红11师调到红10师，给师长王友均当书记（秘书）。同年7月，王师长率部在松潘西南的一次夜袭行动中不幸中弹牺牲。说起这段往事，将军的眼圈红了起来，他喃喃自语：是我没能保护好师长，我对不起他。

　　一天，汪运祖跟随由师政委叶道志率领的先遣队刚刚抵达甘南地区，电台台长给他送来一封方面军总部发来的紧急电报，要求部队立即停止前进，第二天返回总部驻地。汪运祖马上把电报交给了叶政委。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张国焘在实施“分裂红军，另立中央”的计划。

　　机会总是给予那些有准备的人。汪运祖在家乡毕竟上过几天学，读书一般没问题，当年在部队里可算个知识分子。所以，长征途中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书记的岗位上。

　　实际上他担任书记纯属偶然。有一次，汪运祖跟随师政治部主任到师政委那里办事。师政委刚好收到一封四方面军总政委陈昌浩的亲笔信，字迹非常潦草，师政委的书记认不清。于是，汪运祖就帮他们将信念了一遍，师政委很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鬼，你挺有能耐的，调过来给我当书记吧。

　　汪老回忆说：我们那时做书记与现在秘书的责任完全不一样，当时红军部队师、团都没有司令部，没有参谋长，这些事都由书记带领一个工作班子来完成，那时的书记权力非常大。后来，汪运祖还给人称“王疯子”的红10师副师长王近山当过书记。

　　王近山急调担架员

　　1935年12月初，红四军攻占了四川荥经县城。国民党军薛岳部调集4个师的兵力，从东面的洪雅地区向荥经大举推进。

　　由于敌我力量悬殊，红四军被迫撤离。师长陈锡联、副师长王近山率36团在前，政委叶道志率31团在后。途经吉子岗时，部队遭遇了隐蔽在山岗碉堡内敌人的阻击，陈师长、王副师长他们刚上一个山坡，就与敌人交上了火。汪运祖等人在后面听到枪声，立即向前增援。陈锡联命令汪运祖：你快去阻击敌人！汪运祖迅速带着师部通信队占领有利地形，顷刻间，他们用密集的火力压住了碉堡内的敌人，大约10分钟左右，碉堡内敌人的机枪成了“哑巴”。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想靠在一个山间的小坡上休息一下，只听陈师长喊道：汪运祖，快来给军部写封信，报告战况！汪运祖立即起身，朝陈师长跑去。忽然“嗖嗖”一阵冷枪，他被埋伏在壕沟里的敌人打断了3根肋骨。

　　直到天黑，汪运祖才被战友们抬上担架撤出阵地。这时下起了雨雪，山路十分泥泞，周围没有一丝亮光。为了赶路，有的战士点亮了火把，结果暴露了目标，敌人朝队伍开枪，一位抬担架的战士中弹牺牲。

　　汪运祖的伤势很重，他不想连累战友。他对大家说：你们不要管我，赶快跟着部队撤退。话音未落，副师长王近山冲到他的面前，果断命令通信队的几个战士强行将汪运祖抬走。然后，王近山又赤着脚，一路飞跑，翻过了一座大山，又蹚过了一条大河，回到师部抽调了12名身强力壮的战士，并下达死命令：什么都可以甩掉，一定要把汪运祖抬回来。就这样，大家轮换着把汪运祖抬到了军医院，保住了他的性命。

　　……

　　汪老回忆起这段往事，眼睛湿润了，他感慨道：是师首长和那些牺牲的战友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将军如今的生活十分简朴。尽管九十开外，但还是喜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按规定，像他这样享受兵团级别的首长，家里可以安排2名公务员，而汪老只要了1名。他说：我也是农家出身，一般的活都能自己做，1名公务员够了。

　　汪运祖将军简历

　　汪运祖，1915年出生于湖北省黄安（今红安）县。1931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3年转入中国共产党。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四方面军第4军12师政治部宣传干事、第10师师部通信队队长、第11师政治部秘书长等职。参加了长征。

　　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770团营部书记、团供给处股长、旅经济建设处处长、特务营营长、供给部部长等职。解放战争时期，任鲁南军区后勤部副部长、华东军区军需部副部长等职。

　　建国后，任南京军区后勤部副部长、江苏省军区第三政委、南京军区后勤部政委等职。1964年晋升为少将军衔。

　　汪运祖将军题词

　　汪运祖将军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题词张黎明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