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成时尚先锋 国学在中国年轻人中"着陆"(2)

　　曾经有一件羽衣——名叫霓裳

　　文/杨婉

　　方芳，25岁，时尚类杂志《伊秀》编辑，网名“小楼”，她在网上有一篇为大家所关注的文字——《汉服的浅斟低唱》：

　　曾经，有个怪异的青年名叫嵇康，他临刑前，弹奏了一曲绝响，那宽袍博带在风中飞扬，他用了最优雅的姿态面对死亡。几千年过去，依旧有余音绕梁，只是他不知道，真正断绝的不是曲谱，而是他的傲骨，乃至他身上的衣裳。

　　我也曾梦回大唐，和一个叫李白的诗人云游四方，他用来下酒的是剑锋上的寒光，他的情人是空中的月亮。我曾见他在月下徘徊、高歌吟唱，长风吹开他的发带，长袍飘逸宛如仙人模样。

　　千百年之后的今天——我们懂得民主自由，却忘了伦理纲常，我们拥有音乐神童，却不识角徵宫商，我们能建起高楼大厦，却容不下一块公德牌坊，我们穿着西服革履，却没了自己的衣裳。

　　在哪里，那个礼仪之邦？在哪里，我的汉家儿郎？

　　为什么我穿起最美丽的衣衫，你却说我行为异常？为什么我倍加珍惜的汉装，你竟说它属于扶桑？为什么我真诚的告白，你总当它是笑话一场？为什么我淌下的热泪，丝毫都打动不了你的铁石心肠？

　　在哪里，那个信义之乡？在哪里，我的汉家儿郎？

　　我不愿为此痛断肝肠，不愿祖先的智慧无人叹赏，不愿我华夏衣冠倒靠日本人去宣扬。所以，我总有一个渴望，有一天，我们可以拾起自己的文化，撑起民族的脊梁。

　　记住吧，记住吧，曾经有一个时代叫汉唐，曾经有一个帝王叫成汤，曾经有一对图腾叫龙凤，曾经有一件羽衣——名叫霓裳！

　　小时候的方芳很喜欢看古装戏里的侠女们长袖飘逸浮动，衣袂翩然飞舞，发带随风飘扬，自己对汉服也怦然心动。但是，汉服已然成了逝去的神话，只能追怀和凭吊。

　　不经意间，方芳在BBS见到网友青松白雪的自制汉服照，百感交集，如同梦幻，那当是先秦的制式，方芳对汉服的向往又重新燃起，青松白雪也因此成了网友口中的汉服第一人。虽然现在和青松白雪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但是青松白雪第一幅照片深深印刻在方芳的脑海中，已经成为一种意象，甚至，那幅照片可能改变了方芳的人生——加入了汉服复兴运动。

　　就是这场汉服复兴运动，让方芳和户口本上的那个“汉”字是真正融合在一起了，也让她终于有了一个实现自己童年梦想的机会，就是穿上真正的汉服，回归到向往已久的远古。

　　2004年夏天，方芳有了第一套汉服，淡粉色的中衣，下面是一条长裤，很像时装裤，这或许应该不算正宗的汉服，只能算汉服时装。但是，异常兴奋的她不忍脱下，就穿着去参加一个晚宴，饭店里有人指指点点，这样的汉服时装已然过于怪异了，但是方芳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自豪。

　　方芳最常被问到一个问题，也是她最怕回答的问题——你穿成这样打算做什么？无法回答，因为并不打算做什么，不是演员，不是玩cosplay，也不是哈韩哈日，只不过作为一个普通的汉族人，穿上自己民族的服装，这服装并没有什么不方便，可是方芳却无法解释。

　　她无法告诉众人《左传》里“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的诗句，也无法解释“罗衣何飘摇，轻裾随风还”的曼妙。但是，汉服所有的形制特征、纹饰搭配都存在深刻的内涵。

　　2004年岁末，天津建卫600周年，天津市政府举办了不少文化活动，如杨柳青、妈祖节、考试展，到现在的祀孔大典。政府已经意识到了拯救传统文化的重要性，中华民族的崛起，离不开祖先留下的灿烂文明。 方芳穿着汉服赶赴孔子祭礼，在一群身着清装的人中，她身上的汉服成了焦点，这多少让她颇感意外，意外之余，却是无语。

　　一件衣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不得不慨叹老祖宗造字的神奇，一人一衣是为“依”，倘使失了衣冠，也便身无所依，宛如飘萍了吧。

　　这一件衣与那一件衣有那么严重的区别吗？人与人的区分，除了肤色，恐怕就是衣了。衣，除了用来蔽体，也用来装扮，更用来表达一种境界、一种追求。衣不同，人便不同。

　　祭孔，祭的当然不是一堆白骨，而是一种思想。礼，不是为了矫揉造作，而是为了表达崇敬之情。倘若不是汉服祭孔，那么这祭礼不也就沦为一种形式，那文化的感召力也就空如一纸诏书？

　　所以她去了，虽然只是一件深衣，虽然寒风凛冽中略显单薄，虽然有种单刀赴会的悲壮意味，但她依然微笑着面对周遭投来的诧异目光。

　　其实汉服最惹眼的地方是袖子，通常袖子会远远长于手臂，最宽的袖子四尺有余，回挽至肘，美观大气。若垂手，袖可及地。手臂轻舞，长袖摇曳，男子气宇轩昂，女子千娇百媚，别显韵味。长袖有多种用途，很多武侠剧中侠女们便是以袖挡箭，长袖跌宕飘逸，如幻如舞。宽大的衣裳随人的运动形成曼妙灵动的流线，自然流畅，浑然一体。

　　去除了饰，服便形单影只，因此汉服还需要饰的搭配。古代妇女的饰物琳琅满目，巧夺天工，和汉服搭配，交相辉映。“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无论是“飞天髻”，还是“朝天髻”，这种种发式，都和汉服相得益彰，加上身饰、腰佩、佩剑等，便呈现多变风格。汉服所崇尚的是一种浑然一体、由外及内的美，这是现在的服饰所不能及的。

　　有人说方芳大可穿着休闲装、牛仔裤，在家中捧着书本自我陶醉，可以开开心心、写写小诗自我陶醉，为什么一定要穿汉服走到街头，让别人吃惊呢？方芳之前也不明白，可是后来她想通了，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不管她做得合不合理，心存理想总是不错的。

　　之所以无法解释，并不是说别人听不懂，也不是大家真的不认得汉服，试问有谁没有看过古装片呢？但是，他们依然不理解，他们不理解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宣传民族服装，为什么热爱民族文化，为什么这么执著这么怪异。

　　方芳坦言，如果有一天，汉服成为大家都能认可的服装，也许她反而会脱下来，因为她同样欣赏其他少数民族漂亮的服饰，同样喜欢西式服装的严谨合体，喜欢休闲装的个性自由。她可以喜欢世界上任何民族任何形制的衣服，但是只有穿上汉服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已经和祖先融为一体。

　　或许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方芳的行为——爱汉服爱得太深太深…… 我们常常以为，热爱国学，就要正儿八经地子曰诗云。其实，国学渗透在时下的每一个细节，与现代时尚、大众文化紧密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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