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复唧唧,木兰啃烧鸡”。近期,喜剧演员贾玲在东方卫视《欢乐喜剧人》节目《木兰从军》小品中,身穿古装,嘴啃烧鸡走上舞台,将中国古代巾帼英雄花木兰,演绎成贪吃、不孝、胸无大志、贪生怕死的“傻大妞”形象。节目播出后引起一些网友和观众的不满,河南虞城县所谓的“中国木兰文化研究中心”还刊发公开信,认为小品颠覆了花木兰的英雄形象,“伤害了国人尤其是木兰故里人民的感情”,要求贾玲及剧组公开道歉。
的确,从来没人像贾玲这么演花木兰的。光是电影上的花木兰形象,自从1926年梅兰芳先生将戏曲花木兰搬上银幕,就有至少17种版本的花木兰出现。其中大部分是正剧,除了1998年T V B陈妙瑛版《花木兰》,当时集合了王喜、陈妙瑛、罗家英等人,因纯粹逗趣搞笑,当时也曾被一些人诟病。这说明,虽然改编细节有所差异,但总的来说,以南北朝叙事诗《木兰辞》为底本的花木兰形象一直深入人心,成为“正典”。当人们对文学虚构人物的权威诠释成为一种不言自明的习惯力量时,一旦出现新的诠释,感情上不能接受,不代表新诠释一无是处。
在我看来,贾玲的演绎就并非一无是处。首先,无论是小人书还是好莱坞大片,花木兰无一不被塑造成面目姣好、身段苗条的样子,除了英雄,木兰还是女英雄,所以除了孝顺、忠君爱国,不换装的木兰得有女人味。谁能想象贾玲这种身材和吨位的女英雄?用小品中的说法,就是“当打之年、体壮如牛”。又要能打、又得细腰,这种想象与现实中的战争无关,与男权社会对女英雄“忠貌两全”的想象倒是有点关系。
其次,小品更为大胆的改编,是把花木兰编成了一个好男色的女色狼,木兰对着上身赤裸的肌肉男不仅全无羞赧之意,对着猛男流鼻血,甚至还问对方胸部“能动么”。这种改编其实呼应了当下的“男色消费”及女性观众的崛起,而就反叛经典的角度,这种改编也可能敞开了对于战争中女性真实经验的论说。《木兰辞》对于木兰战场上的经历一笔带过,在全然异性的世界里,一个扮男装的女子,如何洗澡、如厕,或者怎么应付诸如“例假”的问题,尤其,女性如何面对自己的欲望,自古以来只关心家国大义的男性文人大概是不会在乎的,在他们眼里,只有大义,没有个体。
需要指出的是,任何文学形象都来自改写,包括《木兰辞》、《隋唐演义》在内。知名美国华裔女作家汤婷婷的作品《女勇士》,就把花木兰改写成了一个美国故事。有汉学家批评她歪曲中国神话,汤婷婷如此回应:“他们不明白神话必须变化,如果没有用处就会被遗忘”。争夺文学经典的阐释权,因为这样的争夺关乎“用处”甚至是利益。那些高调批评贾玲“恶搞”的各种以木兰命名的协会,谁说背后没有各个地方“文化搭台、商业唱戏”的影子?贾玲就是一个喜剧演员,她的作品必须放在喜剧闹剧的范围内加以理解。至于木兰到底应该怎么演,谁想搞垄断,谁就该受批评。●果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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