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台湾女子艰难返乡 重闻乡音倍感亲切(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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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13日18:19 重庆晚报 | |
亭江拘留审查所前,每天有人来打探偷渡女的下落。 核心提示: 在这岁末年关,人们最大的心愿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家”。黔江姑娘阿敏被“蛇头”骗到台湾,一年了,阿敏只想回家。 为让阿敏在除夕前平平安安回到黔江的老家,在阿敏家人的请求下,本报派出记者 求救电话:“我女儿被骗到台湾,帮帮我” “帮帮我,我女儿被‘蛇头’骗到了台湾……” 2003年最后一天,本报热线传来焦急的救援声。 正是下午4时30分。电话来自黔江,一个苍老的声音,充满焦虑。他说,几天前,女儿阿敏被遣返回福州。 “警方通知我们,我女儿属偷渡行为,要接受行政处罚的罚款,尽快带6000多块钱到福州,办手续领人。我哪拿得出这么多的钱,我女儿怎么办啊……”老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老人自称姓王,家住黔江偏远农村,女儿阿敏(系化名),21岁,乖巧、漂亮,是他的宝贝。 “女儿犯了错,应该接受处罚,但我们是农村人,既没有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人接回来。”老人说,全家人都担心接不到人,女儿走上邪路。 根据老王提供的电话,记者随即与福建省公安边防总队边防拘留审查所取得联系。 值班人员证实,阿敏是2003年12月25日由台湾遣返回来,同时还透露,在这次遣返回的300多名偷渡者中,除阿敏外,还有六七名重庆籍女孩。对于如何办理相关手续,该人员介绍,除须交纳6000多元的处罚金外,得出示本人的户口证明以及户口所在地公安机关的“无犯罪前科证明”。 紧急行动:新年第一天清晨,记者出发 阿敏究竟怎样偷渡到了台湾?去后又做了些什么?当晚,本报决定帮助阿敏家人接阿敏回家。 2004年,新年第一天清晨,记者急忙驱车赶赴黔江。 到黔江才知,老王为女儿的事已焦出病来。他和家人也是一大早出发,赶往黔江城。 见到老王是下午,他急忙告诉记者,阿敏初中毕业,就到在黔江城的姐姐家,后来,学电脑打字。2002年11月,从没出过远门的阿敏不辞而别。半个月后,她突然打回电话说,自己跟同学到了广东,在一家美容美发院卖东西,打工。 2003年正月初一,一家人正为阿敏担心时,突然接到她的电话,阿敏一开口就哭了,“我现在在台湾。” 全家人一下呆了,都围着电话问“你啷个去了台湾?” 阿敏仍在哭,越哭越伤心,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操着蹩脚的普通话,“一时说不清,很复杂。他们只许我打几分钟的电话,告诉爸妈一声就行了。” 家人再问,电话挂断了。整个春节,全家都在疑虑和痛苦中。 那以后,家里再无阿敏半点消息。直到2003年中秋节,阿敏又一次打回电话,告诉家人,她现在被转到台湾新竹的收容中心,等待被遣返回来。 尽管如此,阿敏离奇出走台湾,对家人来说仍是未解的谜。 兵分两路:抓紧找钱,赶紧到福州 一年的谜,就要解开。但家人不知道怎么办。 记者来不及休息,开始和阿敏家人商讨对策。有两件事首先必须做:一是筹集钱;二是办该办的手续。 老王说,钱可以找人借。为了女儿,他什么也愿做。他请求记者帮他办手续。 幸亏派出所很支持。1月2日,办完所有的手续。接下来的问题是由谁与记者去福州接阿敏。为此,老王一家商量了一整夜。 开始,准备派阿敏的弟弟,但老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他说:阿敏这个弟弟,脾气有点急躁。老王担心,他见到阿敏会指责,“不小心,会伤害阿敏。”最后,任务落在阿敏的姐夫老何肩上。 但家里人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筹钱。该找的人要赶快去找,时间不等人。 4日上午,本报两名特派记者和老何登上到福州的飞机。一路上,老何忐忑不安。他一是担心是否能按时筹好钱;另外,他告诉记者,得知阿敏到台湾的消息后,他特地看了不少报纸,了解到偷渡过去的人命运都很惨,且绝大部分靠色情服务为生,“阿敏没有多少社会经验,全家人最担心的就是这点。” 赶赴亭江:拘留所,铁门紧闭难见人 我们的目的地是福建省公安边防总队边防拘留审查所,位点在亭江镇,距福州几十公里。 到了福州才知,亭江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当地人告诉我们,那里的边防拘留审查所是全国目前专门用于接收偷渡遣返人员的两大拘留所之一。偷渡到台湾、日本、美国的遣返人员,都要首先在这里“过”一道。我们感到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并且,到底怎么办手续,如何接人,我们也不太清楚。 站在拘留所前,只见铁门紧闭,门外难见人影。 一位人力三轮车夫热心告诉记者:“你们来晚了。”前两天,拘留所刚刚走了百多人,“外面到处都是人,闹热得很,三轮车把路都堵满了。” 车夫是四川渠县人,姓雍。他说,来亭江近10年,“这个拘留所只有4年历史。”他在这里拉车,接触了很多从里面出来的人。 “偷渡在福建等沿海一带并不是稀奇的事。”雍指着周围一些小洋房介绍,上个世纪80年代初,亭江、福清、长乐等地就有冒险者,那时管理较松,偷渡出去的人找了些钱后,周围效仿的人多起来,逐渐向内地扩散,“这两年,被遣返的重庆妹每批都有,少则二三人,多则七八人。”而且,偷渡出去的人日子都不好过,好多都被强迫拉去卖淫,“好几回,我就看见带着奶娃回来,爹是谁都搞不清楚。有的手上、脚上还留着伤疤,看到她们的样子,我还是觉得拉车要踏实得多。” 下午2时30分,拘留所外终于有家属的身影。湖南人老周同样是来接女儿的,他从得知女儿被遣返回来的消息后,就赶来一直守在这里。43岁的老周一头花白,他痛苦告诉记者,女儿是去年偷渡到台湾的,那时她刚满14岁,将近一年,老周为女儿的事老多了,“她现在才15岁,出来后,今后的日子该怎样过哟!” 老何听到湖南人的话,脸色同样苦起来。 焦急等待:不见阿敏,我们都慌了 “同志,这周围都不准拍照!”铁门外一位值勤战士撑住记者正欲举起的相机。得知我们的来意,他立即给值班领导打电话请示,之后告诉我们,须经边防总队同意。 几经周折,记者终于得到边防总队有关负责人的许可,但由于接近年关,总队宣传干事为难地告诉我们,这几天实在太忙,安排不出人手,你们只能等待。 就在我们与边防总队取得联系时,老何仍在为钱的事奔波。 1月6日下午,我们再次返回亭江镇。拘留所外突然闹热起来,又有一批遣返人员被送回,事前已打听到消息的家属纷纷赶到这里。 值班门卫告诉记者,这次遣返约有150人,他们可能是春节前最后一批遣返人员。 下午2时30分,载着遣返人员的3辆边防押解专车在警车的护卫下进入拘留所。由于与边防总队的联系仍在继续,我们未获准进入采访,和其他家属一样,只能在院墙后面的山坡上看“闹热”。车上的遣返人员陆续下车,遣返回来的绝大多数是20来岁的女孩,她们捂着脸,一溜烟跑进拘留所。 就在这时,老何慌张跑过来:“阿敏不在了!值班的刚才说,所里没有重庆籍的人,阿敏已经放出去了。” 最后努力:围着高墙,不停喊阿敏 老何的话让我们大吃一惊,赶紧询问周围村民,得知头晚有家属来这里领走一批偷渡人员。老何更加着急,阿敏为啥连个电话都不打,出来后,她是不是觉得难以见亲人,故意躲开了。 想到这些,老何更加着急,他仍不死心,围着高墙冲里面不停喊着阿敏的名字。好半天才弄明白,由于有新的遣返者要来的缘故,阿敏临时调换房间,以至值班人员查证有误。 7日上午,家乡终于打来电话,告诉老何钱已借好了。 记者一行第三次赶到亭江,办妥手续,到中午时分,禁闭的铁门打开,阿敏出来了,当她看见亲人时,早已泪流满面。 每每问及此事时,阿敏都格外小心,绝口不提。沉闷的场面,让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安心回家:再派记者,送阿敏回黔江 1月8日晚7点46分,福州市火车站,开往重庆的1004次列车缓缓启动。 “终于能回家了!”此刻,挤在旅客中的阿敏不禁长舒口气……为这一刻,阿敏盼了整整一年。从去年1月8日,在她踏上台湾岛时,回家的念头一直缠绕着她。 9日下午2时30分,阿敏乘坐着的列车到重庆。本报决定,派记者护送她回家。 刚下火车,阿敏告诉记者,重庆太冷,她要到朝天门买件棉袄。她还在电话中说,她都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因为火车上空气闭塞,啥子味都有,实在吃不下。她让记者下午4时左右在朝天门等。 记者准时来到客运汽车站候车大厅,正寻找,见旁边一女孩看着记者微笑。她就是阿敏,穿着刚买的棉衣,略显疲惫,丰满可人。 阿敏说,看见家乡的记者真的很亲切,她都一年多没有这样笑过了,晚报记者这样关心我们这样的普通女子,我真的很感动。 阿敏随即坐上我们的采访车赶往黔江。由于旅途疲劳,阿敏一上车便睡着了,车里响起均匀的鼾声。 晚9时许,阿敏和记者一起回到黔江县城的姐姐家。闻讯赶来的兄妹们一下围上来,阿敏什么也没说,埋着头钻进姐姐的卧室,哭了起来。半小时后,她捂着发红的双眼,走出。亲人们都说,“回家了,就一切都好了!” “爸妈呢?”阿敏问,姐姐说,“爸爸妈妈为了你都病了!”阿敏又哭了。 一桌丰盛的、专为阿敏精心准备的饭菜端上,阿敏夹起一块回锅肉,吃得津津有味,“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饭菜的热气渐渐散去,阿敏被浓浓的亲情包围着,显得格外温暖。全家人默默地望着她,一会儿,不知谁打破了沉寂,阿敏开始轻声地说起她“九死一生”的经历,说起对家乡的思念…… 记者 胡东强 张少科 采写 相关专题:大陆女子私渡赴台被蛇头推入大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