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飞语-吴虹飞
我独自走过城市/我无法穿过黑暗/我要你看见我白色的衣/我要你看见我黑色的唇/蝴蝶，美丽的蝴蝶/蝴蝶，虚
伪的蝴蝶/有谁知道蝴蝶在用黑色的唇歌唱？/有谁知道蝴蝶夜里她们在哪里游荡？
Z说，你的歌多好啊。1997年的夏天，我还不知道自己可以唱歌，怯生生不能上台的时候，他就独具慧眼。
他到学校来看我。门房说，有个男生在楼下等你。可是Z，大街上有那么多年轻而好看的男孩，他们健康，美好，朝
气和阳光在他们的脸上一览无余。Z，注定了我们在底层，无法相爱。后来，他要去内蒙古。我连夜录了一盒磁带，用借来的
WALKMAN录了我写的所有的歌，用我的吉他弹的，一口气录了很多首。我不能去内蒙古，我托他把我的歌带到内蒙古。
他说，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很厉害。我笑，我不相信他的话。
我暗地盼着他走，因为他说他要把他的摩托罗拉进取型的呼机留给我。那个号码我还记得，当时我的同学们，都还没
有呼机。他真的把很贵的呼机留给了我，然后带着我所有的歌，去了内蒙古。
记得有一个晚上，天气很冷，我们站在黑黑的街道上，他有些伤心地看着我，要伸手摸我的头，我身手敏捷地闪开了
。他就说，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不能告诉他，我喜欢上他的朋友。1997年夏天他说，他有几个做音乐的朋友
，他们的音乐很棒。他要带我去拜访他们，那个傍晚。我穿着蓝色的裙子，骑着车子去的。
我一直保留着那个呼机。他只呼过我一次。我在去往上地的那条路上，用公用电话亭的电话给他回电。他也是一个公
用电话亭。他说他挺好的，但是他说得很含糊。他没有固定电话。他说了几句话。那是最后一次，他语焉不详，说他很好。
后来我做了一个乐队。1999年，我穿白衣，牛仔裤，因为害羞，总是戴着帽子遮住脸庞。我短发，还有些像男孩
子。我还不自信，但已经是天才的无师自通的主唱。我是乐队的主脑，带领他们转战于京城地下室和昏暗嘈杂的酒吧，用声音
自如地在生和死之间，癫狂和美之间，游走。
那时候呼机已经不流行。我还一直用原来的呼机。我希望有一天他回来找我。他会发现号码没有改变，我一直等他呼
我。但他一直没有回来找我。他可能不知道，那个乐队的主唱，就是当年坐在草席上弹着一把琴唱歌的我。这样，过去了6年
，可能还多。
有一天晚上，很晚了，我突然想，他也许是死了。那是2003年的岁末，那天晚
上很冷。我做了辣椒炒鸡蛋，辣椒太辣了。我吃着吃着，流了许多眼泪。记忆和我们这样开着冷冷的玩笑，我们总以
为我们会忘怀过去的那一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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