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虹飞
“年轻的时候，老子拳头打天下”
北京郊外的旷野，乔木萧萧，马路边孤零零地伫立着一个小亭子，往里是雅致的灰色墙的院子。听得有人来，一片犬
吠的声音。徐辛庄万荷堂，黄永玉在午休。
进得大门，绕过影壁，穿过堂屋，进得客房，他的厢房在后。
喝过一盏茶，黄永玉起。我们进他的屋子。只见屋里古风甚浓，却没有晦涩拘泥之感。只见树暖花开，鸟雀争鸣。一
张大床，长略约五米，宽也五米，竟然是方的。屋顶有玻璃罩子，天光泻入，春意融融，令人惬意。
过去他经常游历国外。“有些人就讲，到了德国，潜海水浴，喝这个酒，吃那个牛排，我听着都有些难为情！”他的
一个朋友说，你来德国做什么呢？既不去欣赏德国的女孩子，也不觉得德国的东西好吃。而他觉得能够告慰自己的，就是没有
浪费时间。朋友问他，你死了在墓碑上刻什么字，他就开玩笑说，我要是死了，你就帮我刻上：“真累哟！”
四周挂着他的各种相片。他一一指点，这是我在意大利的家，这是我在凤凰的家。闻说先生喜欢四处盖房为家，信夫
！
黄永玉是率性的人，往往直言不讳，可这些在他却都是轻描淡写。他说他和表叔沈从文大不一样。“他性格像水一样
，很柔顺，永远不会往上爬。”而自己就不一样了，“年轻的时候，老子是拳头打天下。”
他从小练拳，在学校里经常打架，念到初二就辍学了。做过陶瓷小工，混过剧团，当过中小学教员，也给报纸写稿子
、画画。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左派”，搞游行，发传单。1946、1947年，他在上海，那时21岁，一方面在木刻协会
当常务理事，做着崇高的工作，一方面饿着肚子。房租要50块钱，稿费又很少，发表一幅木刻就5块钱，一个月要发表10
块木刻，去哪里发表呢——进步的杂志也不多啊，也不一定发表你的木刻啊？其他的生活费用呢？伙食呢？车钱呢？
他就去找住一条街的臧克家，拿新刻的作品给他看，他先把钱垫上，再把作品介绍到杂志上。还有唐，也是带着他
跑来跑去，“介绍来介绍去”。有一些老朋友，如黄裳，比他大四五岁，当时也在《文汇报》编副刊，同时还在一个中心轮船
公司当高级职员。他的另外一个朋友汪曾祺，也在中学教书，两个人礼拜六一起去黄裳那里蹭吃，黄裳总是充当孟尝君，总是
他请客。“我那时是不大挑，有什么吃什么，看样子，我是一回也没有回请过他。”
事隔差不多60年了，黄永玉想起来还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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