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德怀:状告北大我没兴趣 | ||||||||
---|---|---|---|---|---|---|---|---|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29日16:01 新世纪周刊 | ||||||||
本刊记者/张华勇 摄影/段仁虎 今年7月,落榜北大博士生招考的河海大学法律系讲师甘德怀,在以学术打假著称的“新语丝”网站发布一篇重磅炸 弹级“揭露性”文章《我的北大考博经历——北大精神的蜕变》,矛头直指北大法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朱苏力以及北京大学 ,于是阿甘漩涡浮出水面。
甘德怀的文章在网上引发“地震”。7月12日,朱苏力以个人名义发表《关于甘怀德同学面试情况的说明》(朱苏 力将甘德怀误写成甘怀德),但争议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争议很快越出了网络,许多报纸、杂志、电视台争相报道这一“考案”,由“个案”的是非曲直上升到对中国博士招 生制度的改革以及优秀人才遴选标准的问题上。由此,甘朱事件从单纯的学术事件上升为社会公众事件,成为2004年度“ 科场”第一案。 甘朱事件曝光后,甘德怀成为挑战“科场”潜规则的第一只马蜂。当然他面临着一种风险:那就是从此成为“科场” 不受欢迎的考生。虽然作为一名法学工作者,他宣称要用法律捍卫自己的正当权益,捍卫社会公正。然而,现如今他又面临着 一个尴尬:那就是考博事件至今不明不白,他要如何收场? 如今距离甘德怀最初在“新语丝”网站发布“揭露性”文章也已有4个多月,而这期间阿甘的心路历程,成为人们的 关注焦点。为此《新世纪周刊》于11月21日独家采访了甘德怀。 “我觉得受到了侮辱” 据新京报7月27日报道,北大研招办一位负责人私下表示:据他们调查,“阿甘事件”中并无腐败与暗箱操作问题 。他说,在适当的时机,不排除北大校方做出正式回应的可能。 《新世纪周刊》:事情过去4个多月了,北大的博士招生工作也早已尘埃落定,期间你有没有接到过北大校方的正式 或非正式的回应? 甘:没有。我以书面形式提出申诉,但至今没收到北大任何机构的书面答复,也没有得过任何机构其他形式的正式答 复。只有北大研招办主任主动给我打过电话,对部分问题作过解释。 《新世纪周刊》:你认为北大校方还有可能回应你吗? 甘:不可能啦。一件丑事,能过去就过去啦,怎么可能再主动挑起呢。 《新世纪周刊》:你有充足的理由或依据得到北大校方的正式回应吗? 甘:这是毫无疑问的。我是按照北大正规程序提出我的申诉,任何一步都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的,提供符合他们要 求的材料。所以按程序我也应该得到符合程序的书面回应,而且我提的问题也不是无中生有,按道理就应该有个结果。可现在 的情况是事情就那么不了了之了,北大把头埋在沙子里作鸵鸟。 《新世纪周刊》:没有得到北大校方的正式回应,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甘:这种作派,与北大这所负有盛名的学府很不相称。在北大这种光环之下,做事这么随意,这值得真正关心这个社 会的人思考。对我个人来说,我觉得受到了侮辱。 《新世纪周刊》:到目前为止,你质疑北大招博公正性的事实材料,除了你写的《我的北大考博经历》一文外,还有 没有进一步的材料? 甘:从内容上来讲,没有进一步的材料,我能知道的我都讲了。至于背后还有什么,这不是我能力范围能获得的。如 果始终没有强力部门介入,背后的东西恐怕永远只能是个谜。 《新世纪周刊》:北大研招办的调查结果集中在“并无腐败与暗箱操作问题”。你在《我》文中用了很长篇幅质疑复 试程序的公正性,是否通过其他途径指责过这起招博事件中存在腐败问题和暗箱操作问题? 甘:我只关注程序,至于背后有什么,不是我有能力关心的。除了主要质疑程序问题,我没有说更多。 “我不担心北大状告我” 据本刊7月25日报道,甘德怀说,这起事件如果得不到妥善解决,他不排除寻求司法途径解决的可能。他说,如果 北大一直回避下去,他将状告北京大学。8月10日,《外滩画报》也报道说,甘德怀不排除起诉北大的可能性。 《新世纪周刊》:你的落榜现在已经确定无疑了。你认为你的什么权利受到了损害? 甘:如果按照考试的规则和我取得的考试成绩,我今年最有资格到北大去读博。我报考北大是为了到一个有更好学术 资源的地方去深造,而这个学术资源是拿纳税人的钱建立起来的,现在把我不公正地排除在这个资源和学术团体之外,我认为 这是对我继续深造权利的剥夺。 另外,北大在答复的过程中,没有正确的态度,非要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遮掩,还要打击我,我认为这是对一个 人尊严的侵犯。再一个就是公平对待的问题。大家在同样规则下面参加考试,每一个考生都应该在这个规则下获得公平对待, 而破坏规则就是对公平原则的践踏,也是对我获得公平对待权利的侵犯。 《新世纪周刊》:如果要状告北大,你会提起什么诉讼?会不会请律师? 甘:如果要打这个官司的话,这可能是国内第一个这种案子,在法律适用上还有难度。当然可以用平等权、发展权或 受教育权去涵盖,但目前找不到具体可操作性的民事法律规范。 因为这些权利都属于公民基本权利或者说宪法权利,民事诉讼或行政诉讼都没有成熟的先例。说得不好听一点,这种 官司在我国目前还不好打,没办法打。当然如果非要打这个官司,我会请律师,因为我自己还有工作。 《新世纪周刊》:目前你是不是已经排除状告北大的可能性? 甘:我个人觉得这个已经毫无意义啦。我当初是准备起诉北大的,也已经着手搜集法律条文,但后来一些事情让我彻 底伤心,我觉得已没有必要更没兴趣和他们纠缠下去。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起诉他们即使赢了对我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况且 这事已经过去了,我已没有翻盘的可能。而事实上,我已经唤起了社会关注博士生招考中的制度性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目 的已经达到。 《新世纪周刊》:在网上发帖子造成舆论有没有法律风险? 甘:这个肯定是有的,网络也不是一个法外的世界。如果发布虚假信息,肯定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在中国的司法实 践中,也有这方面的判例。不过,对于在网上发布《我的北大考博经历》一文,我声明能够对其中的每一个字负责。 《新世纪周刊》:朱苏力说:“看了相关的帖子,觉得这涉及北大,北大法学院和我本人以及其他老师的声誉”,你 有没有担心北大或朱苏力会状告你啊? 甘: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北大的声誉受损,是事实造成的,如果没有那些事实,即使我甘德怀想让他们受损都是 不可能的。既然朱苏力或北大认为我对他们的名誉造成损害,他可以告我,但没有告我,为什么,还用讲吗?我如果说了假话 ,今天就可能站在被告席上了。表面上这件事损害了我,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损害了他们自己。 学术圈不会结盟封杀我考博 朱苏力在《关于甘怀德同学面试情况的说明》中说,“也欢迎甘怀德同学努力提高自己的学术修养,继续报考,不要 轻易放弃自己的学术追求。”但据新京报7月27日报道,朱苏力表示不欢迎甘德怀再报考他的研究生。 《新世纪周刊》:你准备继续考博吗? 甘:还是会继续考的。因为朱苏力他这样讲,“欢迎甘怀德同学努力提高自己的学术修养”,这是毫无疑问的,对我 来讲这是终身的追求。学无止境,包括朱苏力本人,也一样,都需要提高。继续报考是我下一步要做的,希望遍访天下名师, 报考博士只是我整个人生规划的一步。 《新世纪周刊》:你觉得这次事件对你继续考博有负面影响吗? 甘:就像邓正来老师对我说的,这是我人生当中难得的一次有智识的经历,虽然感受到痛苦,但觉得收获更多。有人 说我是第一只马蜂,说我带刺,不好惹,对我有看法,我觉得这很正常,我不认为自己就做得不对。公众对我的评价也是正面 的居多,负面的只是少数,有人为朱苏力鸣怨叫屈,这也都可以理解,但我不认为学术圈子就会和朱苏力结成同盟来对付我。 当然,也有人提醒我,说得罪朱苏力,就是得罪了一个圈子,但我觉得这也没什么,这只能更促使我提高自己。人与 人交往,有这么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人对我有看法,也有人赏识我,我仍会与那些赏识我的人保持学术上的交 往。 《新世纪周刊》:是不是说你继续考博已经有下家啦? 甘:邓正来老师已经公开说欢迎我考他的博士,还有其他的一些老师也通过各种途径表示过欢迎我报考。当然,这不 是他们在同情我。我认为,他们是通过我做的一些事情和写的一些文章,看中了我。我报考北大博士,在全国67名考生中考 了第一,我相信自己还是有这个实力,朱苏力不是也说我文笔可以吗。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报考时间,下家还没定下来。 《新世纪周刊》:你有没有改变对朱苏力的兴趣? 甘:事情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我开始改变对他的一些看法。当他不容分说,把我的调剂请求都拒绝之后,已经没有 什么话可说了。情绪一点说,他现在就算来请我读他的博士,我也不会读了,当然他也不可能这样做。 《新世纪周刊》:考博落榜损失有多大? 甘:考博牵涉到一些很切身的利益。比方说你考上了,就会有一个很眩目的头衔,称起来就是甘博士。不像现在有人 叫我甘赌博、甘博候——博士候选人,最主要的是评职称,硕士和博士就很不一样。尤其是我们现在这种评价体系,学位与报 酬挂钩,读不读博是很不一样的。 说得具体一点,在学校,你是博士,你就可以被当成人才引进,可以解决住房问题等等很现实的问题。应该说我们现 在高校的收入还不错,但面对日益攀高的房价,那点工资还是没有办法。 在很多工作领域,硕士的身价与博士的身价,差距不止是以万计,甚至几十万、几百万都有。这就使得考博在中国不 仅仅是个学术问题,说得不好听一点,它往往成了“综合能力”的博弈。从这个角度讲,考博有很大的利益空间,这也就为“ 考博市场”提供了很大的权力寻租空间。 《新世纪周刊》:你考博花了多少钱? 甘:前前后后花费不超过3000元。现在有很多考博专业户,但我不属于那种。我考博没有脱离工作,没有专门去 搞,也没有额外的“投资”。 《新世纪周刊》:再考一次,你经济上负担得了吗? 甘:按我这种考法,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新世纪周刊》:此次事件对你有哪些改变? 甘:我觉得这件事对我改变不大。刚开始的时候,很痛苦,情绪很糟糕,但现在过去那么久了,也不去想了。打个比 方,就好比一艘船,在航道上行驶,突然被障碍物碰了一下,引起了一点震动,稍微停了一下子,但这不会改变航向,我还会 按原来的航向行驶下去。 相关专题:新世纪周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