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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山村的摄影师焦波:用镜头记录亲情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18日18:00 新世纪周刊

  本刊记者 旺达

  一位出生在鲁中山村的摄影师,用镜头记录自己父母的生活30年,出版了著名的摄影集《俺爹俺娘》,如今父母都 已离他而去,摄影师焦波对生活又有什么感触呢?

  1974年焦波第一次面对父母按下了快门,为他们拍下生平第一张照片。在此后的30
年里,他固执地用相机记录 着父母的生活情景,记录着两位农村老人的悲喜和岁月的变迁。问及拍摄初衷,焦波说他只是怀着最朴素的愿望,希望用相机 把父母永远留住。

  在某大厦25层的办公室里,夕阳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直射进来。记者面前的焦波泪流满面,说牵挂是一种幸福, 俺爹俺娘走了,心也空了……

  照相?我哪敢?

  在焦波早年的记忆中,村子里时常会来一个拍照的人,选块空旷的地方,支起块画满了彩色图案的背景。每到这时, 村里的乡亲就会像过节似的穿戴一新,一家人欢天喜地地去拍全家福。在儿时焦波的记忆里,父母一次也没去照过,他们觉得 照相是件奢侈的事儿。

  5岁那年,婶子让焦波领着堂弟去照相,焦波说他当时特别渴望能看到相片上自己的样子。拍照的人告诉他,一个人 拍跟两个人拍用的是同一张底片,一样的价钱,问他为什么不一起照?焦波懵懂地摇了摇头,“我哪敢?”直到上了初中,焦 波才有了自己的第一张照片。

  照相,我敢!

  工作后的焦波在翻看同事的相册时惊讶地发现—照片中的人物“造型各异”:有走路的,有看书的,而不是像他以往 概念里那样笔直地站在镜头前。焦波说:“我当时特别诧异,原来照相也可以这么照?”

  第一次零距离接触相机也是在参加工作以后,一位女同事有台老式照相机,是她父亲在战争年代从敌人手里缴获的, 这位同事后来成为了焦波的爱人。用这台“爱人”相机,焦波拍下了父母的第一张照片。

  谈起当时的情景,他记忆犹新。“那是父母生平第一次照相,母亲翻出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皱皱巴巴的,换上了, 到我要拍的时候,却找不到一面干净的墙壁。”他们找出一条床单,搭在窗棂上,就这样拍出了父母的第一张相片。

  拍完第一张,焦波想拍第二张时,却被父母拒绝了,母亲说:“我长得也不好看,就不照了。”父亲的解释则更为直 白:“一张照片得好几毛钱的成本,太贵了。”那时,全家每天的收入只有一毛五分钱。

  1978年的一天,焦波拽着刚从外面做工回来的父亲,要给父母拍张合影,照片洗出来之后,他蓦然发现,母亲穿 的仍旧是四年前那件皱皱巴巴的衣裳。

  体会爹娘绵长的爱

  焦波说,打小他就爱哭,父母一生病他会哭得更厉害。等到父母80多岁时,焦波也已经年过半百,一想到有一天爹 娘会离开自己,心头总是被不可遏制的巨大悲伤笼罩着。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我给双亲拍照最多的时候,那时爹娘已经80多岁了。我开始有一种紧迫感,总 想抢时间,想尽可能多地留住他们的身影,有时候一拍就是几卷胶卷……那时我母亲有句话,她说快点照吧,快点照吧,再不 照就来不及了……”

  焦波对着电脑里他给母亲拍的一张照片,边讲述边擦着眼泪。“他们明白我在干什么,通过拍照,我体会到他们对我 的爱和支持。”

  当拍照已经成为习惯,爹娘也就不把照相当回事了,他们专心做自己手里的活计,任由儿子在一边拍来拍去。有时候 焦波觉得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让娘再重复一遍之前的动作,娘嘴里嗔怪着,“你看,又让我做个样子。”但她还是会重复, 做的跟以前一模一样。

  从电脑里焦波找出另一张照片来,“这张照片是父亲假装要给母亲量体温,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那个时候,母亲 病危了,我拍完这张照片之后扔下相机一边哭一边喊她。娘……娘……,娘居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她知道儿子需要她,她心 里有这个信念,就是凭着这个信念,她又活了5年。”

  母亲生前过最后一个生日时得了重病,焦波对她说:“娘,我再给你照张像!”听说照相,母亲赶紧让外甥女给她梳 头,换上了新衣裳,坐到了桌子前。那次焦波拍了五卷胶卷,从照片上一点都看不出娘的病痛,她的表情特别安详,眼中充满 着慈祥。焦波还给母亲录了像,15分钟后,娘虚弱地说了句:“咱不拍了吧。”说到这里焦波失声痛哭:“最近这几年,母 亲一直说是我用照相机照着她活……”

  “她去世以后,我就想,我是不是在折磨她?她知道我给她照相是为什么,她的身体也受不了,但是她就是觉得孩子 需要她,需要她这么做……”

  儿子对爹娘的报答

  1998年8月,焦波的组照《俺爹俺娘》荣获了首届国际民俗摄影比赛最高奖——人类贡献大奖,领奖时焦波说: “这是我替我的父母在领奖。”成名人后,焦波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只是用摄影做了一件孝顺父母的事,别人可能用别 的方式,但这是我的方式。

  焦波获了奖,用奖金给父母盖了新房,办了影展,把爹娘请到北京来剪彩,让爹娘从儿子的成功当中汲取了父母最渴 望收获的一种喜悦。

  后来,娘的身体一直不好,从病危中抢救过来的娘对焦波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看,我的命又是你拿钱买回来的。 ”焦波总是笑着对娘说,“钱可以再挣,娘只有一个……”

  家乡的邻里乡亲们羡慕爹娘,每当电视里播出跟焦波有关的节目,爹娘总有说不出的欣慰和自豪。焦波再回到家的时 候,爹总是问他,“你拿相机了没有,拿相机给婶子大娘们拍一张。”情感朴素的父亲觉得能让儿子给大伙拍张照片这是对邻 里的一种回报。

  父亲还常常告诉邻里,焦波不是在照相,是在摄影,因为他从报纸上看到的总是“摄影焦波”。所以他坚定地认为摄 影比照相要高档,说这些的时候,爹的脸上会流露出孩子一样的满足。

  镜头记录的中国式爱情

  《俺爹俺娘》系列摄影在美术馆展览的时候,一位外国友人在焦波的留言本上写到:—谁说中国老一辈人的婚姻里没 有爱情?通过你父亲给母亲剪脚指甲、通过父亲让寿材、给母亲量体温,我感受到了中国式的爱情,这远远胜过西方的玫瑰花 !

  在拍摄的上万张照片中,有一张爹站在梯子上晾玉米娘扶梯子的照片,焦波给它的注释是这样的:一生相扶持,还是 老夫妻。在焦波的眼中,那张照片就是爹娘感情的浓缩。

  “他们结婚前没见过面,加上父亲的脾气大,母亲不愿意搭理他,结婚的第三年才开始说话。我曾问过父亲,你没想 过离婚?他说,离婚?咱家不兴这个,结了婚就像钉子砸在木头里一样,再也拔不出来了。”

  焦波对着父亲的照片回忆当年的对话,“后来我又问我娘,这么多年你们怎么过来的,娘说就是两口子互相扶持着就 走过来了。”母亲曾经对焦波抱怨过——你父亲吵了我一辈子,我真是受够了他的气,而当父亲突然不吵了,娘就会变得坐立 不安,因为父亲只有在身体不好的时候才安静下来。

  父亲从12岁就开始当木匠,他给自己留了口厚寿材,有天他做了个决定,要把那口厚棺材让给娘。娘说:“这样不 就不匀活(山东方言,公平的意思)了吗?”爹说:“你给我生了个好儿子,你受了我一辈子气,也受了一辈子的罪,这口厚 的留给你。”父亲用他最朴素的方式给了母亲一种补偿,娘说,“俺没有白跟这个当木匠的过了一辈子。”

  2003年父亲去世了,为了不影响母亲的健康,焦波骗母亲说,爹在北京治病。2004年春节前后,北京开始出 现了非典,娘牵挂着爹,每天守在电话机旁。

  电话里,娘问焦波:“北京‘太平’了没有?‘太平’了让你爹回来,我想看看他。”

  为了安慰母亲,焦波春节回去的时候拿了台笔记本电脑,把父亲生前的录像剪辑了一段,给娘看,娘看了非常满足, 对他说,“我总算看见你爹了。”

  “其实,母亲能猜到父亲已经去世了,她曾对我外甥女说,我早知道你姥爷没了。但她从来不对我说,每次她都问我 ,你爹现在好吧,还壮实吧,吃的好吧……娘一直在给我留面子,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平静的小家生活

  焦波说他的性格跟父亲很像,山东人的性格脾气很犟。然而他跟父亲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像父亲那么倔,不管惹得母 亲多生气,父亲都不肯说一句道歉的话。

  “成家过日子争吵总是难免的,我这个人有点大男子主义,但争吵过后我会平静下来,对妻子说一句我错了。”焦波 谈起妻子和儿子,脸上充满着宁静的幸福,“妻子和儿子对我的工作很理解也很支持,特别是在我取得了一些成绩之后,他们 也为我感到高兴,但他们很少说出来,我们一家人的关系总是很平和,彼此之间的关心也是默默的。”

  在焦波他的《俺爹俺娘》被媒体吵得最热闹的时候,他不停地在外奔走,耳边几乎全是外界对他的赞誉。回到家里, 面对妻子和儿子,焦波仍旧希望听到他们的称赞。妻子却对他说:“不管你在外面多风光,回到家,你的角色只是丈夫和父亲 。”那一刻,焦波从妻子简单的言语当中,感受到了父母婚姻当中那种朴素的幸福。

  千所大学展览

  1999年的重阳节,北京大学邀请焦波去做展览,焦波的心里没底。“北京大学是中国有名的大学,不知道新成长 起来的大学生看了这些照片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北大的展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有学生看了那张母亲送儿子,默默跟着焦波走到村口的照片后落 下眼泪,在留言本上写到:我母亲总是站在阳台上看我走远、火车启动的时候,母亲一直不肯离去……

  焦波的镜头下流淌出的母爱超越了照片本身,真情实感触动了大学生们,以至于5天的展览不得不延长到10天。

  继北大之后,焦波带着《俺爹俺娘》走进了近千所大学,用图片为大学生进行感恩教育。《俺爹俺娘》以社会最小的 细胞——家庭折射出来的情感,触动着人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这种触动也超越了种族和国界,法国总统希拉克看过《俺爹俺娘》之后给焦波写了亲笔信,信中写到——这是一部非 常出色的著作,我很认真地看完了,非常感动。

  身处赞誉和掌声之中时,焦波却常陷入失去父母的巨大悲恸中。“感谢镜头,让我积累了这么多宝贵的精神财富,当 初给父母拍照并没想到有一天要出名,只是想留住他们,现在爹娘都去了,我的心里没了牵挂,一下子空了……”

  谈到今后的打算,焦波说他这一辈子还要干好两件事,一是《俺爹俺娘》电影电视剧的拍摄,另外一件就是接下来要 拍的《乡里乡亲》。“这些年在拍摄父母的同时我也一直在记录乡亲们的生活,送走了俺爹俺娘,乡亲们就是我内心深处另一 种牵挂,对他们的情感和对爹娘是一样的。”

  俺爹俺娘遭遇盗版

  随着《俺爹俺娘》系列摄影作品越来越广泛地在社会上引起轰动,焦波父母的照片也频繁地出现在全国大大小小的报 纸上。

  2000年,在家乡,一位乡亲在集市上拿回一张印有母亲和另外一个老头合影的报纸,送到了焦波的家里。

  “那是我给父母拍过的一张合影,被人修改了,他们把照片当中的我父亲去掉,换成了另一个老头,合成出了一张新 照片。那时,我父亲还健在,他以为是我母亲偷偷出去跟别人照了相片,气得几天吃不下饭,母亲也是有口难辩……”

  说起当年照片被侵权的事,焦波至今还很气愤,他继续回忆说:“父亲当时拍着桌子对我喊,让我打官司,还他一个 清白。”

  父母去世之后,对《俺爹俺娘》的侵权事件依然屡见不鲜,先是父亲的照片被某晚报盗用,变成一个因吃错了降压药 而去世的“刘老汉”,之后父亲的像片又被一家杂志社拿去扮演起了土匪“座山雕”……这些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侵权,焦波说:“父母都已经去世了,这些做法是对亲情的亵渎,我要通过诉讼,为爹娘讨回公 道。”愤怒之余的焦波显得有些感伤,的确,遭遇这样的事情怎能让人不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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