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倾家荡产两次手术换来一生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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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化市北郊卫生所的大楼

兴化市北郊卫生所的众多门诊

　　央视《生活》12月7日播出《患者痛 诊所富》，以下为节目内容。

　　为了治疗胆总管结石，江苏省兴化市的王粉兰在当地的北郊卫生所接受了两次手术，按理说手术做过了，病也该好了，可王粉兰这两次手术做完过后，不仅病没治好，伤害和疼痛反而和她的生活分不开了。

　　两次手术换来无尽伤痛

　　摸着自己腹部因手术遗留的长长伤疤，面对每天都无法忍受的疼痛，江苏省兴化市沙沟镇官庄村的村民王粉兰每天都以泪洗面。

　　王粉兰：疼起来的时候我两头并一头，不想活了。

　　给王粉兰带来极大痛苦的是两次手术。王粉兰2004年8月份开始感觉腹部疼痛，10月份在医院检查被认为患有胆总管结石。

　　王粉兰的丈夫：有个朋友介绍到北郊医院，北郊医院接受了，查了两天就开刀了。

　　王粉兰的丈夫所说的北郊医院真实的名称是江苏省兴化市西郊镇北郊卫生所，给王粉兰接诊的是北郊卫生所的刘松山大夫，他邀请了江苏省兴化市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陈祥兴大夫一块给王粉兰做了胆总管探查术。做这样的手术需要在腹部接出一根导管，把因手术造成腹腔内的淤血、化脓、以及从未缝合的胆总管伤口流到腹腔内的胆汁等排出体外，如果手术成功，一般在手术后15天等伤口缝合，水肿消除，淤血、化脓排净时便可把导管拔出，可王粉兰做完手术等到了拔导管的时间，却发现导管拔不掉了。

　　王粉兰的丈夫：不能拔，他说，回头把管子扎起来，扎起来肯定胆汁向十二指肠下去，谁知没有向十二指肠，而是向外漏，弄衣服、棉东西塞，塞都塞不住。外头是个袋子，这么长的管子，口袋这么大，胆汁每天都有1口袋，绿色的坏水。

　　胆汁和化脓还是不停的往外流，水肿也没有消除，导管不能拔掉，刘大夫想把导管扎起来试试，迫使胆汁往十二指肠流，可没想到，胆汁就是不往十二指肠流，而是通过开导管的伤口往外流。这一下可让王粉兰的家人慌了神，这到底是怎么会儿事呢，主治的刘大夫也没了主意，只是说让王粉兰输水消炎，可等了一个多月，情况还是没有好转，没办法，刘大夫只好介绍王粉兰到盐城的一家医院去看看。

　　王粉兰的丈夫：去盐城开了胆道镜，防止有石头阻塞，用抓子抓了一个小时，人就昏过去了，一个小时后，说没办法，不通。我们又回家了。

　　盐城的医生费了很大劲拔下了导管，可胆总管和十二指肠之间还是不通，胆汁没办法按正常的途径往下排，还是要通过伤口流到体外，没办法，医生又给王粉兰按上了导管，王粉兰又回到了兴化市北郊卫生所。

　　刘松山大夫：加上管子她就肚子胀，我们判断下面可能还有石头，或者残余结石，或者是下面长东西，以后也做了也做了B超，也到盐城做了一次胆道镜，看到下面有石头，以为取出来了，但是没取出来。

　　北郊卫生所的刘大夫最后承认，王粉兰胆总管里面的石头没有取净，第一次手术不成功，要给王粉兰再做一次手术。

　　王粉兰：他说叫

　　这第二次手术刘大夫还是做不了，还要请专家，这次请的是扬州的专家，要3万元才能做手术。

　　王粉兰家里实在拿不出这些钱了，最后通过一次次的协商，2004年12月15日，王粉兰在兴化市北郊卫生所做了第二次手术。

　　刘松山大夫：我们第二次手术是请苏北人民医院的主任过来做的，做了胆肠吻合，就是总胆管和小肠吻合，二十指肠吻合。

　　经过两次手术的折腾，王粉兰和家人已是筋疲力尽。

　　王粉兰：没钱再到医院里检查了，疼起来就在诊所里挂挂水，挂1次就是几十元钱，现在也不想挂水了，要能有得活就活，不能活自己也不想活了。家里弄得山穷水尽的，没办法了。

　　王粉兰的丈夫：在北郊医院共计花了1万3，车子到盐城开来开去的，开一趟就是200元，到盐城4，5趟，兴化20趟，承受不了也没办法，都是借人家的钱。我们乡村医生这里有2千多元的帐还没有结。

　　为了看病，王粉兰家里已是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第二次开刀又过去几个月，虽说现在伤口已经缝合了，王粉兰却是经常的腹部疼痛，几乎每天都要到村医那打针输水。

　　如今，王粉兰在身心痛苦中煎熬着，儿女在外，老夫妻两个已经没有精力和金钱再去找北郊卫生所的刘大夫看病了。

　　为何要从外面请医生

　　为了治疗胆总管结石，王粉兰在兴化市北郊卫生所做了两次手术，而两次接诊的刘松山大夫都请了其他医院的医生来做手术，这实在是让人纳闷，为什么要请其他医院的医生来做呢？这刘松山大夫是在为病人王粉兰着想，还是另有隐情呢？

　　问：你现在主要是负责哪个科室呢？

　　刘松山：负责外科。

　　问：主治哪个方面？

　　刘松山：阑尾炎、胆囊这类手术。基本上都是我做的。因为这里的外科医生只有我一个人有资格。

　　既然他是主治医生，主治的又是胆囊，阑尾等疾病，为什么给王粉兰的手术还要请别的医生来做呢？

　　刘松山：我只能做胆囊切除，胆管胆囊切除，总胆管对我来说可能是超范围的，我的技术就是这样，只能做胆囊切除，做总胆管我做不了。

　　刘松山大夫承认按照他现有的技术职称，他不能给王粉兰做胆总管探查术，因此他两次都请了别的医生来给王粉兰做手术。既然连他这唯一的一个有资格做胆囊手术的外科医生都做不了王粉兰的手术，那么。江苏省兴化市北郊卫生所是不是有资格接诊王粉兰这样一个病人呢？

　　问：医院需要有什么资质才能做胆囊切除手术呢？像咱们这个卫生所？

　　刘松山：那是医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说我能做的事情，你可以找我们的一把手，找院长，这个事情不在我回答的范围之内。

　　记者找到了兴化市北郊卫生所的负责人戴俊业，他被卫生所里的医生尊称为院长，戴院长给记者作了这样的答复。

　　戴俊业：我们医院规定范围以外的手术，我们每年申报一次。

　　问：2004年咱们的胆囊手术通过卫生局的申报了吗？

　　戴俊业：申报了，我们每年申报一次。

　　问：批准了吗？

　　戴俊业：那当然了，肯定有，必然啊。

　　兴化市北郊卫生所能做什么样的手术？像给王粉兰所做的胆总管探查手术真的像这位戴院长说的那样被审批了吗？ 记者对此采访了江苏省兴化市医政科的沈科长。

　　沈汉慧科长：按照我们省的规定，这个级别的医疗机构可以开展丁类手术，如果超过这个级别，应该经过

　　沈科长解释说，按照《江苏省医院手术分级管理规范》中的规定，像兴化市北郊卫生所这个级别的医疗机构只能做《管理规范》中的丁类手术，而丁类手术中间根本不包括胆囊以及胆总管的各种手术，如果要做这种手术的话，必须要通过卫生主管部门的审批，那么，像给王粉兰所做的胆总管探查手术经过卫生部门的审批了吗？

　　沈汉慧科长：没有。它曾经申请过，接到申请以后，我们让它补全一些资料，比如说开展手术医生的执业资格，以及其他相关科室人员设备的情况，由于它没有及时提供，我们没有批准。

　　小小的卫生所盖起了七层大楼

　　江苏省兴化市北郊卫生所给王粉兰所做的胆总管探查术属于超范围行医，正是这超范围的手术让王粉兰受尽了折磨。据刘松山大夫介绍，北郊卫生所每年要做几十例胆囊手术，明明是超范围行为，却一直在明目张胆地继续，这不能不让人为病人的生命安全担忧。而事实上，在江苏省兴化市北郊卫生所，超范围执业的还不只是胆囊手术这一项。

　　在兴化市北郊卫生所三楼妇产科的旁边，记者看到有一个没有挂牌子的房间，那么，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呢？我们采访了北郊卫生所的负责人戴俊业。

　　记者：现在咱们这间房子是干什么用的？

　　戴俊业：是皮肤科。

　　记者：它现在营业了吗？

　　戴俊业：没营业。

　　记者：这两天开门了没有？

　　戴俊业：上一次泰州卫生局来处理过，已经关门了。

　　记者：什么时间关的门？

　　戴俊业：上个月中旬。

　　记者：之后再也没开过门？

　　戴俊业：之后没有开过门。

　　据戴院长介绍，这个皮肤科还没有通过卫生主管部门的审批，上个月中旬之前私自开业被卫生主管部门查处已经关了门，按照戴院长的说法，这个皮肤科已经半个多月没开门了，真的是这样吗？

　　就在戴院长说这番话的前一天，记者拍摄到了这样的画面，我们看到，诊室开着门，一位没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看病。

　　问：大夫，咱们这是皮肤性病科吗？

　　医生：对。

　　问：怎么没挂牌子？

　　医生：牌子拿出去修了。

　　问：您在这儿干了多长时间了？

　　医生：我时间很短，大概干了半年多了，六个月左右。

　　记者：是医院招聘过来的？还是跟医院合作的方式？

　　医生：基本上是合作。

　　明明没有审批，这兴化市北郊卫生所的皮肤科便私自开了张，说是卫生部门查处了它，但它还在偷偷的给人看病。

　　然而，私自开张、超范围执业的科室还不只是这个皮肤科，江苏省兴化市北郊卫生所的医学整形美容中心也属于超范围执业。

　　沈汉慧科长：从事医疗美容必须要有美容主诊医师，人员必须具有资格以外，还必须通过国家美容主诊医生的资格认定，因为它条件不具备，所以我们同样也没有批准。

　　没有审批的手术做了，没有审批的科室也开了，记者在采访中还了解到，江苏省兴化市北郊卫生所连没有审批的名字也用了。在北郊卫生所的门口我们看到，这里除了挂着兴化市北郊卫生所的牌子外，还挂出了北郊卫生院的牌子，而在我们对王粉兰夫妇采访时，他们还多次称这里是北郊医院，在卫生所的门诊病历上，记者也看到这上面印的是兴化市北郊卫生院的名字，而在卫生所开出的一张体检单上，我们还看到上面盖着北郊医院的章。那么，这个医疗机构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问：卫生局给它批的名称和级别是什么样的？

　　沈汉慧科长：它的名称是兴化市西郊镇北郊卫生所，它的级别应该是属于一级医疗机构。

　　原来，这里被当地卫生局批准的就是一个卫生所，可卫生所的负责人却不满足于经营一个小诊所，常常私自更换卫生所的名称，以此来吸引病人前来就诊，这一招还挺有效，几年下来，兴化市北郊卫生所便盖起了一栋7层高的大楼。

　　卫生所在超范围行医中发展了起来，而病人却在超范围行医中受到了永久的伤害，两次手术不仅在王粉兰的腹部留下了长长的伤疤，而且给她带来的是无法忍受的疼痛。如今，王粉兰家里已经拿不出看病的钱了，面对拮据的生活和无法忍受的疼痛，两位老人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诊疗范围一次次扩大，卫生所门庭若市，大楼也是越盖越高，可是像王粉兰这样的病人呢，却是大大受伤。更让人感到困惑和担心的是，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江苏省兴化市北郊卫生所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的超范围执业是违规的，反而自认为是经营有方，我们不敢想象，在如此经营有方的医疗机构看病，还会有多少王粉兰这样的悲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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