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对话马建华：直面死亡从未动摇

　　四川《天府早报》、福建《东南早报》联合报道·成都浪子福州捐肾救医生系列

　　（养育之恩）理解最透了。”昨日下午，早报记者与马建华在病房里进行了一场面对面的交流。

　　□早报记者赖劲松康云文／图

　　身患重症的成都浪子马建华自愿将肾捐给一个素不相识又急需肾移植的患者，这一不普通的爱心捐献引起了广泛关注。目前，捐肾者与受捐者一起住在福州总医院，今天还要做进一步检查。如果一切顺利，移植手术将可望在近期进行。

　　对于已身患重症的马建华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手术更是意味着风险———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此次很有可能走不下手术台。那么他为何还要冒这么大的危险？直面死亡的他动摇过吗？

　　2005年12月19日下午4时许，南京军区福州总院病房内，早报记者与马建华在病房里进行了一场面对面的交流。

　　尽管脸色仍有些苍白，但马建华的精神状态很好。他说：“福州的空气好，我的心情更好，因为离自己救人的愿望越来越近！”

　　以下对话中记者简称“记”，马建华简称“马”。

　　抓住每一个机会捐肾救人

　　记：在福州与在成都有不同的感觉吗？

　　马：来福州后，心情就一直很好，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心愿快实现了吧！说实话，这段时间，来福州一直是自己的目标，现在来了，心很安定了。刚才我还到外面转悠，并在马路边与好几个路人闲聊，很喜欢这种感觉。

　　记：住进医院后，开始做检查了吗？

　　马：医生过来详细问了情况。上午也做了一些常规的检查。我很配合他们，希望这些检查的结果能快些出来，以便尽早做手术。

　　记：如果双方的检查结果无法吻合，也就是你的肾与对方不能配型，怎么办？

　　马：继续寻找，总有一个人会吻合的。这个决定是我自己作出来的，我会抓住每一个机会将自己的肾捐献出来，这样就可以救活另外一个人。

　　在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

　　记：你的举动感动了很多人，大家都觉得你是在用生命换尊严，你自己这样认为吗？

　　马：我不觉得这是在用生命换尊严，这样说可能不是很准确。我只是在做一件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以前，我都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低头、沉默）。

　　记：以前有没有想过这样做？

　　马：我的前半生过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趁这个机会帮助别人，我会觉得人生对于自己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好了，我也可以帮助人了，能做一件可以给别人带来好处的事情，非常快乐，这种感觉以前从未体验过。

　　直面死亡从未动摇

　　记：一个事实无可避免，那就是接下来你可能将直面死亡，你动摇过吗？

　　马：从来没有动摇过。大家都说我这是在冒很大的危险，我自己不这样认为。这是我在做自己乐意做的事。

　　记：养母同意你这样做吗？

　　马：她不同意。来的时候，还挽留我，说要慎重考虑好来。毕竟，迈出了这步，就没有后悔的机会。我说，不用考虑了，答案我早就想好了。

　　记：生活是美好的，你不喜爱？

　　马：我爱生活，特别是那种家庭美满的生活。这辈子，一直没机会享受这种生活。如果一切能好起来，我会更珍惜生活的。

　　走不出手术室会安心地离去

　　记：任何手术都会有风险，你想过这事吗？

　　马：当然想过，我相信医学。再说，我经历了许多大难，不信这次就真的走不出手术室。

　　记：如果真的走不出来呢？

　　马：这，我都想好了。如果真的走不出手术室，我也会很安心地离去。有些话，跟儿子也交待过了，主要是让他好好做人，做有用的人，能自己养家糊口，这就够了。

　　记：对于生命，你真的这么坦然？

　　马：（笑）不就是死吗，还没怕过。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关，但是一个人的死可以换另一个人的生命，这很值得。

　　记：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地方？

　　马：来福州后，有几次突然很想成都。如果可能，我想回到那儿再看看，毕竟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但不知何时能再回去（扭头沉思）。

　　想开书报摊报答养育之恩

　　记：此刻的你，最想的是什么？

　　马：化验结果早点出来，尽快走上手术台。

　　记：这两天，跟受捐者聊了些什么？

　　马：我们什么都聊，他说很感谢我。我说，应该感谢他，是他让我有了这个救人的机会。这才使我的此生更有意义。

　　记：如果走出手术台后，身体状况恢复很好，以后有什么打算？

　　马：我都想好了，想开一个书报摊，因为做这样的事适合我的身体。通过卖一些书报，赚些钱来报答养育过我的母亲。一般的人平时可能感觉不到，养育之恩是多么的深厚。这个时候的我，对这层意义理解最透了。以前我真的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很多人。

　　记：祝愿你手术成功，早日康复，让好运伴随你。

　　马：谢谢。

　　受捐者心目中的马建华：

　　肾捐献接受者倪锡恒的病房就紧挨着马建华隔壁。可能是由于旅途劳累的缘故，倪锡恒的腿疼得厉害，手也有些肿。但看到记者到来，倪锡恒硬是坚持从病床起来。

　　谈到病情时，这个邯郸市第五医院的内科医生神情立即暗淡了下来，眼中充满了自责和伤感。他说，他的病拖累了整个家，妻子无奈外出打工，挣钱给他治病，每月1000多元的工资根本就无法支付高昂的医疗费，家中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儿子，这个家眼看就支撑不下去了。他说自己做血透已有一年零两个月，换肾是他惟一的希望。不管配对是否成功，他们全家都非常感激马建华的义举，他都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儿子心目中的爸爸：

　　“以前我爸爸在我眼里是十恶不赦的人，但现在爸爸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很高大，他的坚强，他的乐观都将是我受用终身的财富。”昨日，在福州总医院，马建华的十四岁儿子小马如是说。

　　小马告诉记者，这次爸爸自愿捐肾的义举对他触动很大，因为在他看来，捐献遗体或许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以后他也可以做到，但活体捐器官是一件常人不容易做到的事，爸爸却做到了。在来福州临上飞机之前，想到爸爸此行将面临的危险，他不由一阵伤感，流下了眼泪。但为了不让爸爸看到，他悄悄地把泪擦掉。

　　小马说，他现在不敢去多想手术的危险，只是在心里祈盼配型成功，爸爸的意愿能早一天实现。他说，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他会像爸爸一样学会坚强地面对，坚强地活下去，好好地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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