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一起帮派血案引发的打黑风暴

　　【周末报报道】　本报记者　周益　特约记者　关清

　　横行乡里数年无恶不作，被亳州百姓恨之入骨的李伟(别名李宣传)涉黑犯罪团伙案，3月21日在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该团伙的31名成员被一一押上法庭接受审判。因此案在当地影响十分恶劣，且涉及被告人较多，据统计，当天法庭现场旁听及庭外围观的群众多达六七百人，故动用法警、武警、公安共计约200人维持秩序。

　　记者采访时了解到，早在2004年9月9日凌晨，警方接到报案，李宣传被人砍了，而且伤得很重。随后，涉案嫌疑人杨大中被人打死在病床上。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打黑风暴”，随着这起血案的发生而揭开序幕，并席卷整个亳州。

　　黑老大被砍

　　2004年的9月9日凌晨，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传遍了安徽省亳州市：李宣传被人砍了，而且伤得很重。

　　一时间，李宣传所住的人民

　　正当亳州警方紧锣密鼓地对“9·9”伤害案进行调查时，9月28日，涉案嫌疑人之一的杨大中突然也被人砍伤了。

　　又过了11天，杨大中被人打死在病床上。李宣传究竟何许人也？他为什么会被人砍伤，而杨大中的死是否与他有关系呢？

　　据当地警方掌握的资料显示，李宣传大名叫李伟，别看他28岁，年纪轻轻，却已是腰缠万贯，手下一大帮“小弟”，随时听候其调遣。早在1999年的时候，亳州大街上就有人贴过他的大字报，说“亳州东关有三霸，宣传、勇军和文化”。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宣传”，就是这个李宣传。2001年“打黑除恶”，亳州市人民法院以敲诈勒索罪判处其有期徒刑三年，但一年后李宣传就因身体原因被保外就医，继而名气越来越大，在他的周围重新聚拢了一帮人。

　　亳州市公安局对两起案件展开侦查，受害人李宣传却以伤重无法开口为由对此三缄其口，使案件侦查无法继续。警方从外围调查了解到，9月8日晚，李宣传等人看完“药交会”焰火表演后，来到药都大厦一楼洗浴中心洗澡。9日凌晨2时许，正在洗浴中心包厢中熟睡的李宣传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持刀闯入，砍伤了双手和左腿。歹徒袭击目标明确，下手残忍，得手后迅速逃脱。据洗浴中心工作人员反映，当晚李宣传睡的包厢是亳州市另一个“名人”杨大中预定过的。

　　因常年靠打打杀杀过日子，李宣传在外得罪了不少人。据警方透露，李、杨二人矛盾很深，在亳州已是公开的秘密。会不会是杨大中安排人做的呢？

　　没过几天，杨大中就被砍伤，就当人们都以为这是李宣传的报复行为时，警方却通过严密侦查，排除了李宣传报复的可能性。因为，犯罪嫌疑人非常明确，9月13日，为争一工地拉沙子的生意，亳州道上一位“大哥”董涛手下和杨大中的手下发生争执，杨大中报警，公安局将董涛一方来闹事的28人全部治安拘留。9月28日晚，董涛一方人从拘留所出来，找到杨大中，将其砍伤。

　　但是，血案才刚刚拉开序幕。

　　一场血案引发的“打黑风暴”

　　早在2004年3月赴亳州上任之初，祁述志就陆续接到了一大摞群众来信，举报亳州黑恶势力猖獗，人民群众深受其害。作为一名公安局长，他深知黑恶势力横行对当地社会治安意味着什么。虽然早已在内心里下定决心“打黑除恶”，但只身一人来到亳州任公安局长的他，做任何一个大动作之前，都得谨慎、谨慎、再谨慎，更不用说是斗争极其复杂的“打黑除恶”了。

　　祁述志在默默观察，摸底，等待时机。2004年10月9日，机会终于伴随着一场血案出现了。

　　当晚11时45分，亳州市公安局“110”报警服务台接到报警电话，称位于州后街的华佗中医院住院部二楼病房内，有一个叫杨大中的病人被一伙人持刀枪活活打死在病床上。

　　据警方事后透露，李宣传被人砍伤后，便怀疑系杨大中所为，随即预谋伤害杨大中。10月9日晚11时许，李宣传的手下经谋划分工，窜至华佗中医院附近。先让一人到医院确认杨在病房后，三人持枪，三人持刀，各自戴上头套、手套奔向杨大中的病房。先持刀砍伤杨大中腿部，后打两枪，最后再用刀背朝杨大中面部打击，致其颅底粉碎性骨折、蛛网膜下腔广泛性出血、脑挫伤导致中枢性呼吸循环衰竭死亡。

　　杨大中终于还是被人杀死了！亳州警方迅速成立了专案组，通过现场勘验和走访调查，判定这是一起报复行凶杀人案，与亳州黑恶势力之间的争斗有关联，并抓捕了一批在“黑道”上“混事”的人物。

　　“能否以‘10·09’案件为突破口，撕开亳州地下‘黑网’？”祁述志并不满足就案定案，他的想法得到了分管刑侦的马建华副局长的赞同。亳州黑恶势力在当地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仅靠一局之力有些困难，难免会影响打击力度。于是，他们与安徽省公安厅“打黑除恶”专业队(以下简称省厅“打黑队”)取得联系。

　　11月3日晚，随着安徽省公安厅“打黑队”6人小组悄悄进驻亳州，亳州市一场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的“打黑除恶”战拉开了序幕。

　　小弟“顶包”失败

　　“打黑队”在进一步摸排中发现，亳州市盘踞的大小10多个黑恶犯罪团伙，涉案成员达300余人，这些犯罪团伙为控制建筑、药材市场，实施寻衅滋事、敲诈勒索、故意伤害等一系列违法犯罪活动。各个犯罪团伙之间暴力争斗频繁，规模和恶性程度不断升级，“10·09”案件正是黑恶势力为团伙利益互相争斗、倾轧而引发的。

　　经过一个多月艰难细致的排查、甄别，专案组最终锁定李亚、罗亮、蒋红伟、王前进、岳超等人为此案重点嫌疑人，该5人均系李宣传犯罪组织成员，案发后突然失去踪影。对这5名犯罪嫌疑人的追捕随即成为侦查重点。

　　2004年12月11日上午，专案组顺利将犯罪嫌疑人岳超抓获。

　　巧合的是，当天下午，淮南市公安局田家庵分局朝阳派出所里来了4个青年男子，嬉皮笑脸，神态轻松，声称在亳州杀了人，到派出所来投案的。值班民警怎么看这4个人也不像是杀人在逃人员，于是给亳州警方打了电话。

　　据办案民警回忆，李亚等人归案后，供述出奇地一致，串供很明显。4人把“10·09”案件全部承担下来，是他们见“老大”被砍伤，替“老大”找回“场子”，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真的是这样吗？一番斗智斗勇之后，专案组通过运用不同的审讯谋略，终于各个击破，李亚、罗亮等人交待出“10·09”案件的幕后主使正是“老大”李宣传。

　　至此，“2004·10·09”案件宣告侦破。尽管专案组在保密方面作了细致周密的工作，但李宣传还是通过特殊渠道打听到了李亚等人的交代情况，得知手下已经供出自己后，李宣传拖着病体，带上何超，开始亡命天涯。

　　黑老大落网记

　　随着案件侦查不断深入，到案人员越来越多，安徽省公安厅“打黑队”又从安庆、宿州、阜阳等地抽调警力补充专案力量。

　　至2005年7月中旬，专案调查取证工作已接近尾声，与此同时，李宣传赖以维持逃亡生涯的联络网逐步清晰。8月21日，专案组向公安部申请对李伟(李宣传)、何超二人发布B级通缉令，并在亳州电台、电视台，省内有关报纸等媒体公开悬赏通缉。追捕组依据李宣传胞兄李杰在杭州做药材生意，且李宣传的父亲李忠福曾在杭州给过李宣传钱的线索，果断决定赴杭州开展工作。9月1日晚，刘立兵副总队长、马建华副局长亲率省厅办案人员连夜驱车赶赴杭州，次日捕获了李宣传胞兄李杰。9月5日傍晚，调查发现2名自称胡庆平、袁远的人通过“中原屋业”公司租房，形迹可疑。经辨认，此二人正是李宣传、何超。晚上8时，在杭州警方的配合下，抓捕人员将租住在拱墅区永兴坊1栋21层大厦7-411室的李宣传、何超二人抓获。

　　9月9日晚，当祁述志、刘立兵、吴勇等站在看守所楼上看一年一度的药交会焰火表演时，突然发现所有监室里一阵骚动，原本闹哄哄的看守所一下安静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所有的在押人员全部围到了监室的电视机前。电视上正在播出“黑老大”李宣传被抓获归案、从杭州押解回来的新闻。

　　逃跑了9个多月的李宣传被抓获震惊了整个亳州，老百姓都说这次“打黑”是动真格的，夸赞“打黑队”有真本事，提供线索和证据的人明显增多。一批外逃人员自知没有退路，纷纷回来投案自首。

　　亳州“黑社会”往事

　　3月21日，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正式开庭审理李宣传涉黑犯罪组织案件。该起案件中，由于被告人多达31人，涉及指控罪名14项，故公诉机关制作的起诉书长达27页。其中仅寻衅滋事罪名一项所包含的犯罪事实就达23起。

　　以李宣传为首的涉黑犯罪组织人数多达27人，董涛团伙也有18人。三个犯罪组织成员间等级森严，分工明细，有比较严格的组织纪律。犯罪成员以青少年居多，文化程度普遍偏低，多为无业人员。

　　2004年8月，谯城区魏武居委会彭马村村民徐美玲因怀疑其丈夫与理发店老板朱某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即通过李红旗找到汪家兴、岳超，汪、岳遂伙同王仁义、杜雷、于伟利、陆杨振、汪冰等人乘坐

　　2004年5月13日，被告人李亚、高海东、罗亮、汪家兴、杜雷等人在亳州市光明路“雅士茶道”茶馆喝茶，因该茶馆未给予优惠，李亚对此怀恨在心。后李亚两次找人打砸该茶馆。

　　2004年3月，被告人李伟伙同曹扎根、安珠起(另案处理)等人在谯城区大杨镇高阳行政村村支部开设赌场，李伟指使李亚、罗亮、王卫星等人看护、照顾赌场，并在赌场内放高利贷；指使杨其林安排岳超、汪家兴、范森利、杜雷、曹杰、杨青山、王仁义等人把风放哨。安珠起每天负责抽头，提供赌具并管理非法收入；罗亮负责记账；李伟、曹扎根、安珠起、杨其林、李亚、罗亮、王卫星等人还负责拉赌客，并用一辆丰田面包车和一辆

　　2004年6月16日晚，被告人蒋洪伟、尚宇、夏佳佳同马敬伟、海波(另案处理)、王伟、小磊子等人，在亳州市灵津渡大桥桥南路西大排档处吃饭时，与被害人朱某某、刘某相遇。后王伟、马敬伟、小磊子将朱某某、刘某带到亳州市金水湾浴场，蒋洪伟、海波、尚宇、夏佳佳等人随后赶到，与王伟、马敬伟、小磊子等人一同开329、310两个房间。王伟同刘某住在310房间。海波将朱某某叫到329房间，强行扒掉朱的衣服，对朱实施强奸。之后，尚宇、马敬伟、蒋洪伟先后闯进329房间，采用暴力、威胁手段，轮奸了朱某某。

　　2004年11月，被告人董传亮在明知李亚等人系杀害杨大中的重大嫌疑人的情况下，先后两次分别在郑州市郑州宾馆、合肥市金环宾馆，会见李亚等人，为李亚等人提供现金计7000元。2005年1月，被告人何超逃至徐州时，打电话与亳州市公安局交警队的李伟联系，让李伟给其汇款500元。后李伟将500元现金交给袁大勇，让袁大勇把此500元汇给何超。1月8日，袁大勇在明知何超等人系在逃的犯罪嫌疑人的情况下，让宋井山帮其从中国工商银行亳州市支行城建分理处把此500元汇给了何超。2004年12月，被告人李伟逃至广西省黎塘市时，打电话与其妻姜小姣联系，让姜小姣给其汇款10000元。同年12月31日，姜小姣明知李伟系公安机关正在抓捕的犯罪嫌疑人，仍在中国工商银行亳州市支行城建分理处把10000元汇给了李伟。2005年8月，被告人何超逃至郑州市，用其在杭州市办的名为“胡友平”的假身份证，办了一个工行银联卡，并打电话与梁志勇联系，让梁找到姜小姣，给其汇款20000元。梁志勇与姜小姣取得联系后，姜小姣将20000元现金交给梁志勇，由梁志勇将此20000元汇给了何超。

　　由于当日庭审几乎全部用于宣读该案的起诉书和核实被告人的身份，至发稿时止，庭审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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