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志敏历经艰辛谋得公司培训工作

　　刚到兰州时，惠志敏提着简单的行囊，在大街上茫然地行走，期望能找到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图朱静渊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新闻图片

经老乡介绍，惠志敏现在每天工作12小时，一个月做30天可以得到500元钱 图柴用君

　　在兰州找工作的日子

　　蓝色的西装，是惠老师比较好的体面衣服，那还是弟弟给他的。上课是这身衣服，去找工作，还是这套衣服，可不敢弄坏了。

　　10月29日早上，惠志敏第一次来到省城，除了一百多元钱外，提包里还装着他自考来

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大专文凭和七八本荣誉证书。紧小心慢小心，在兰州火车站等活时，衣服还是被别人的烟头烫了一个洞，在左胳膊肘那里，一块钱硬币那么大个窟窿，惠志敏把左胳膊尽量弯着，把那个洞藏了起来。

　　火车站的广场早晨冷冷清清的，十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人聚集在火车站进站口，惠志敏赶紧凑上去。这些从新疆返回的摘棉工看了看他，很疑惑：“老哥，你没出过门吧？火车站有什么活儿干啊！”

　　下午1时40分，他又累又饿，买了一袋方便面，加上从家里带来的一块干馍馍，喝着好心的店铺老板给他的一杯热水，凑合着吃了午餐。当天，惠志敏没有找到工作。晚上他在长途汽车站呆了一宿。

　　30日早上，惠志敏买了一份报纸，抄下来10几条适合自己的用工信息。为了省钱，惠志敏一路打听着，走到兰州一家化肥厂去应聘配送工。对方看了他半天，最后犹豫了：“你年龄太大了，我们这里的活你干不动！”

　　下午，惠志敏又来到一家公司，工作人员给了他一张表格，当他在年龄一栏填上“42”岁时，对方在他脸上看了好一阵，他感到“浑身不自在”。这一天，惠志敏去了五六家用人单位，没有一家愿意用他。

　　“很简单，我除了过去代课的经历，没有一技之长。这21年，要是我不当老师，学上一门技术，也能把家给养活了！”一瓶水一块钱，他实在舍不得买，嘴唇都干裂了。

　　10月31日上午，他的口袋里只剩下25.85元钱，他不敢坐车，不敢打电话。下午，他直奔段家滩一家货运公司。装卸货物的是清一色的年轻人，五六个人包一车，1吨10元，装卸完毕平分报酬。惠志敏根本不是这些小伙子的对手，老板出于同情，按一半工资接纳了他。

　　四五个来回之后，他大汗淋漓，两腿发软，3个小时后货卸完了，他瘫在地上不动了！这次，惠志敏挣了12元，这是他3天来在兰州打工挣到的第一笔钱。“这活儿我干不了，会要命的！”

　　11月1日，老乡给惠志敏找了一份活儿，在南山搬石头，一天30元。

　　第二天上午，他到了山里的采石工地，挤在一群小伙子里面。白头发很显眼。

　　“你能行？” “咋不行？我有力气呢。”

　　工头不信他只有42岁，让他搬一块石头试试。那块石头有70多公斤，“好半天才挪动”。背石头硬是把一身黄衣服磨烂了，手也磨烂了。

　　“这活儿实在干不了呀，搞不好还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放弃这个活以后，他又到一家教具厂打工。

　　厂里三个人挤一间小屋，没有电灯，房子还漏风。老板给了惠志敏一床被子，兰州晚上气温低于零摄氏度，他穿着衣服睡还冻得发抖，根本睡不着。

　　《兰州晨报》的记者朱静渊遇到他时，是在劳动人才市场门口，寒风中他正朝街上呆呆地望着。为了证明自己以前是老师，他把自己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给朱记者看。

　　没有想到，报纸刊登了他的经历后，三个从前的学生看了报纸，到报社找他。

　　“三个学生引我去吃饭，说要请老师吃饭，我们互相拉着手，都哭了……”

　　“手上整天是红墨水”

　　家里根本不知道惠志敏在兰州干活的情况，电话没有打，铺盖也没有拿，惠志敏的老母亲又生气又伤心：

　　“你说说，他走的时候都没给我说。走前一天在他爸爸(已瘫痪7年)床跟前把自己头一直抱着，娃娃伤心，光是说：‘我连给大(爸)买化风丹的钱都没有……”一盒化风丹在乡里的药店卖98块钱。

　　老人的四个儿子，惠志敏过得最稀荒，老二是公办教师，老三老四都在打工，日子都过得比老大强。“我这个可怜的娃娃呀，结了婚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买过，买本书两口子就要吵架……”

　　老婆也不知道惠志敏的具体消息，她使劲扫着炕，让记者坐下，炕上的土扫起来，光线雾蒙蒙的。三个枕头是用油纸包的三块红砖。家里除了一盘炕，一张大床，就是一张桌子，一个柜子，面粉放在地上。

　　像框里还有惠志敏去华山旅游的照片。惠老师曾经说，那是1998年县教委组织带毕业班的老师去旅游，谁知到了华山脚下，每张门票要85块钱，那时候他的工资才是90块钱一个月。县教委带队的人带的钱不够，只好让老师们看华山一眼。

　　一直到2001年，惠家村组织村小学的老师去华山旅游，惠志敏还担心地问：“你们带的钱够吗？要不够，我就不去了。”村长说“够够够”，惠志敏这才去了。门票还是85块钱，这时惠志敏的工资才200元。

　　院子里六岁的小儿子其其尖尖的声音在叫：“姐，鸡要下蛋了！快来收鸡蛋！”

　　其其蹲在鸡窝门口，勾着头看着母鸡屁股，母鸡吓得“咯咯咯”地叫。十岁的姐姐冰冰骂他：“谁让你吼的？蛋又被你吓回去了！”

　　其其天天管看母鸡下蛋，姐姐收，他们都怕母鸡把蛋踩烂，被黄鼠狼叼去，被人捡走了——一个鸡蛋在乡里能卖四毛二分钱，攒起来就能给在宁县一中读书的姐姐生活费，就能给家里买油盐。

　　惠志敏有几个装着不一样颜色墨水的墨水瓶，老婆用湿抹布把瓶子擦得亮亮的，“你说我能去兰州给别人当保姆，把他换回来吗？他没有干过重活，家里的农活都很少干，手上整天是红墨水……”

　　“我今天看见一个代课老师的家属在乡里的理发店学理发，这都叫人咋活呢？”

　　工作有了着落

　　经过《兰州晨报》的帮助，惠志敏的工作终于有了着落——在一家电脑培训基地做岗前培训的班主任，管理学生。11月14日，惠志敏老师已经在培训基地的楼上住了下来，那是在兰州理工大学的院子里。

　　他在电话里兴奋地说：“我正在键盘上练拼音打字，百分之五十四的都对了。这里的老师还帮我申请了一个邮箱！我这两年把电脑学好，以后还可以写小说。这里有床，有铺盖，还有暖气……”

　　惠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一直牵挂着他、并为他捐款500元钱的北京一家杂志社。编辑在电话中说：“中国有44.8万名代课老师，你是其中浮出水面的一个，好些人还在海里挣扎，你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