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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敦明:我不偷不抢就没法生存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31日10:23 南方新闻网-南方周末
郑敦明:我不偷不抢就没法生存
  郑敦明想找到家,他的爸爸名叫郑武球,妈妈叫树花(音),他想通过报纸再次恳求爸爸,别抛弃他!本报记者 傅剑锋/图

  “我也只能去犯罪,被抓,坐牢”

  “我不知道出去以后会发生什么……这样出去以后我一毛钱都没有,只能再去偷去抢。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只能偷只能抢,虽然现在很后悔可是也没有办法了,我还见过直接被枪毙的。没办法了,我也只能去犯罪,被抓,坐牢,还很可能被枪毙。”

  人物:郑敦明

  郑敦明15岁,身高却只有一米三、一米四的样子,他瘦而黑,看起来像个10岁的孩子。

  他9岁时被父亲丢弃到广州开始流浪,因为抢劫和无家可归被警察送到广州市救助保护流浪少年儿童中心。

  他只知道自己是广东五华县人,家里开过一家小商店,具体地址再也想不起来了。救助中心也还没找到他家的具体地址。

  因为无人认领,他已经在救助中心呆了一年多了。他一直想回家,在恳求

南方周末记者帮他找亲人时,长长的睫毛蓄满了泪珠。

  我不偷不抢就没法活下去”

  我在广州流浪了四五年,什么地方都睡过,什么垃圾都翻着吃过。

  广州没有一个好人。我在广州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理过我,没有人在乎我,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人知道,我死了也是很渺小的,如果今天你不来这里跟我谈话,就算在街上碰到我,你也不会理我的,我也不会理你。

  想到这些我其实不难过,就像我爸爸在广州扔下我时说:“不管你死不死在外面,都跟我没有关系。”

  广州人和我爸一样,没有把我当一个存在看待。

  (记者非常惊诧,没想到一个才15岁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说这话时含着泪水,这使记者推想,这几句话他可能是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我爸会扔掉我,和我自已的不争气有关。小时候我天天偷老爸的钱,他每次都拿一个很粗的棍子打我。妈妈反对爸爸这样打我,他们两人经常因为我吵架。我9岁时偷了300元,爸爸又往死里打我。妈妈说:“你再打他,我就死给你看!”爸爸说:“那你死给我看吧!”妈妈就喝下农药死了。

  爸爸很恨我,就再也不要我了。

  我在广州碰到了一个老大。老大教我偷东西,开始时偷铁、不锈钢去卖,后来就是入室盗窃。老大真不是个好东西,我跟了他两年,偷回许多东西,他只给我一点钱。

  老大是个20多岁的江苏人,只有我一个小弟,一般情况不会打我。他没钱的时候,会爬到电线杆上去偷电线。后来他吸上了白粉。

  他吸毒以后我每天要给他偷成百上千元。有一次我去偷东西被抓住了,他们把我打得死去活来。我也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我不偷不抢就没法活下去。 

  “只有被亲人打的时候我才会哭”

  后来我离开了老大,和五六个同龄的朋友一起抢手机。抢一部手机能卖几百元,够我生活十几天。有钱的时候大家就去网吧打游戏过夜,有时也睡出租房,没钱的时候一起睡马路。

  前几年我有一次爬二楼去偷东西,撬开窗户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开门,那人看到我就喊“抓贼”,抓住我以后就打我的背和脚。我当时没有哭,被不认识的人打我从来都不会哭,只有被亲人打的时候我才会哭。

  从派出所放出来后,我又和五六个朋友一起去偷去抢。我们都是兄弟,没有老大。他们中有父母

离婚的,也有从小没家的,反正,我们就是些没人要的孩子。

  但有一次偷东西,现在想起来还很后悔。那次我偷了一个中年男人一万多元。后来,发现他连续好几天都在哭,在找他被偷走的钱。我从他对别人的哭诉里知道这钱是用来为他儿子治病的。

  这个爸爸多好啊,如果我爸有他一半好我都满足了。当时我很想把钱还给他,可是已经花掉差不多一半了,我没有勇气去还钱。为这件事,我不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一次偷东西又被警察抓。我要警察把我送回家,那个警察很好,他告诉我,把我送到救助站后,可以让救助站帮我找到家。当时我很高兴,太高兴了。但到现在我都还找不到家……我想,回家以后,如果我不犯错,爸爸一定不会再打我了。(他开始流泪)

  “我不知道出去以后会发生什么”

  我在外面混一天算一天,我现在只想有个家,有爸爸妈妈可以疼我,我可以乖乖读书。现在那些有家的孩子很不珍惜,他们只会问爸爸妈妈要钱,他们根本不知道父母的立场。那些有钱的孩子都被宠坏了,没钱的孩子可以自力更生,有钱的孩子什么都不能做。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我不会给他钱花。(他又破涕为笑)

  我在这里一年多了,只让我出去过一次。那次阿姨带我们去参观博物馆,刚出大门时,有种要回家的感觉,可是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又觉得不可能……

  救助站的叔叔阿姨都对我不错。对我好的叔叔阿姨只在这里。对我好也只是暂时的,我总是要出去的,不过就算出去我也会报答他们的。

  我不知道出去以后会发生什么。外面的世界很大,我没有文化没有知识,出去还是会毁了我一辈子的。

  六一儿童节叔叔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我真想多读点书,读了书我才能找到工作,可以不干坏事也活得下去,这样对社会也有贡献。

  但是像现在,我出去又这么小,干活也没人要,我又没有身份证,又没文化,我能干什么?这样出去以后我一毛钱都没有,只能再去偷去抢。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只能偷只能抢,虽然现在很后悔可是也没有办法了,我还见过直接被枪毙的。没办法了,我也只能去犯罪,被抓,坐牢,还很可能被枪毙。 

  记者和郑敦明的谈话是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的。

  和别的孩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说出真名不同,郑敦明叮咛的是一定要出他真名。这个聪明的孩子想到要记者帮助他找到家。他告诉记者,爸爸的名字叫郑武球,妈妈的名字叫树花(音),他想通过报纸再次恳求爸爸,别抛弃他!

  广州市救助保护流浪少年儿童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种情况在救助中心很普遍。每年他们都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为这些孩子找家。

  这个救助中心成立三年多以来,共送3000多名受助儿童返回了家乡,但像郑敦明这样因为找不到家而长期滞留的,每年仍有120名左右。

  “我都要去捡小弟了,哪会被他们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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