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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族的打工史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8月22日10:31  《法律与生活》杂志

  本刊记者/沈雁冰

  提要:纵观少女身世,无疑是一出悲剧。贫困使他们走出大山,但山外的生活依然是个悬念。

  刘婷死了。

  3年前,刘婷随哥哥刘廷学走出大山,离开老家,来到3000公里外的河北务工,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他们来自云南省昭通市大关县一个小山村。这是一个贫困的家庭,母亲15年前死于心脏病。全家7个孩子,3男4 女,父亲把他们拉扯大。

  他们的家庭与河北任丘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二哥在此务工近10年,二姐改嫁到了任丘,三哥过继给了当地一户 人家,刘婷是这个外出务工家庭中的最小成员。

  他们选择出山,是为了找寻更好的生活,然而打工生活中种种不如意还是依稀而来——很难融入当地居民的生活。

  刘家成员的外出打工经历,恰似甘海村人乃至中西部部分贫困山区人家的一个缩影。

  走出山村

  刘氏兄弟姐妹的老家在云南省昭通市大关县寿山乡甘海村。昭通市位于云南的西北角,在这个本也不富裕的省份属于 经济相对落后地区,而大关县又是昭通市的贫困县。

  他们在老家靠地里种些玉米、土豆为生。“老家特穷,一年全家收入不过万”。

  2006年正月,二哥刘廷学带着妹妹刘婷来到了3000多公里外的河北,同行的还有刘的妻子、儿子及堂妹刘群 。

  每一次的出行都是长路漫漫,挤火车是每一个打工者必修的功课。从甘海村出发,走两个多小时山路,到达寿山乡, 花15块钱坐中巴到大关县城,行程一个小时左右,再从大关坐车到昆明,昆明转火车到成都,最后乘坐成都到北京的136 4次列车,从保定站下,再转到60公里外的任丘市。

  刘廷学告诉记者,卧铺票太贵买不起,一般都买硬座,春运时期买不到票,站票也行。

  那一次的出行,没有买到硬座,一行人硬是挤上了火车。当时小孩5岁,为了儿子少受苦,刘廷学咬咬牙关,替儿子 买了张餐位票,一路多花了120元。整个行程每人路费550元左右。

  3天3夜后,火车在保定站停下,刘家一行人和其他务工兄弟一样扛着大包小包鱼贯而出,开始了又一年的打工生涯 。

  童工起步

  这是刘婷第一次出远门,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但这里有她的亲人在,对于生活她不用过分操心。

  刘婷和刘群两人都出生于1991年,2006年时只有14周岁。堂姐刘婷读到初二,刘群则只读到小学三年级。 辍学后,两人在家务农。

  来到河北后,她俩先在廊坊市一个叫霍辛庄村的地方落了脚,在一家生产机油用塑料桶的塑料制品工厂工作。一个月 工资400元左右。做了多长时间,刘群的回忆已经依稀难辨,只是说一年左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又回到任丘,前后在一家纤维布厂和一家塑料编织厂打工,平时工资300多元,因为是计 件工资,最多的一个月拿到了585元。刘群称,在她务工的第二家企业,有五六个不满16岁的女孩。

  这样的工作辗转反复,两人一年半时间换了三家单位,直到2007年8月3日,她们来到了北汉乡魏庄村,开始在 任丘市新兴铝业有限公司打工,工资采用计件制按吨计算,每个月可以拿到1000元左右,她们对这里的工作比较满意。

  直至4个月后,刘婷以跳水塘结束生命。12月8日后,刘群也离开了这家工厂,但被押的第一个月工资和最后一个 月的工资共2500元左右,至今未拿到。

  即便这样,一年来刘群还是分两次将2200元钱寄到了家里。“老家有3个妹妹一个弟弟,今年15岁的妹妹辍学 在家帮妈妈干农活,两个12岁的弟弟在读小学三年级,需要钱”。

  过继的儿子

  刘婷的三哥刘廷学,是刘家7个孩子中的老六。出生于1983年,在他读小学一年级时,妈妈因心脏病突发死亡, 于是辍学承担了家里的农活,照顾妹妹刘婷的学业。“妹妹是我一手带大的”。

  16岁,刘廷学开始外出打工,他也来到二哥、二姐所在的任丘市。17岁,刘廷学就结婚了,妻子是同村人彭付莲 ,比他大一岁。

  2005年,刘廷学经二姐的介绍,过继给了任丘市辛中驿镇一位60来岁的老汉李石墩。

  今年64岁的李老汉告诉记者,他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小孩,想过继个孩子养老。3年前,经人介绍收养了刘廷学, “签了领养协议,村里也盖了章”。协议上写着,两人一起生活,小刘要为李老汉有病治病,尽到赡养义务,老汉身后将房子 等财产全部留给刘廷学继承。

  刘廷学称李石墩为“干爸爸”。说起刘廷学,李老汉乐呵呵,“比亲儿子还孝顺,还给零花钱”。

  刘婷死后两个月,正月二十刘的亲生父亲来到了任丘,和李老汉、刘廷学夫妇及儿子同吃同住,倒也融洽。

  打工家族

  事实上,刘廷学的二哥、二姐早已在任丘打工。二哥刘廷章甚至已经在任丘呆了近10年。

  就像刘廷学几个小辈是哥哥辈从老家带出来一样,刘廷章最早也是由老乡带出来。

  刘廷章今年38岁,育有2女1男,如今全家都在任丘生活。尽管换过不少工厂,但刘基本上从事轧钢工作,“温度 很高,有1000来度,夏天更加炎热”。

  当地小工业园区遍布,上的项目大多是跟小轧钢、小镀锌有关的污染项目。刘廷章和他的老乡一样都从事着和轧钢、 镀锌有关的活计。老六刘廷学来到任丘后,也从事轧钢工作,“很苦很累,工作环境也不好,但是工资还可以”。一般收入在 每月3000元上下。

  6年前,二姐也来到了任丘。1996年时,二姐的丈夫在山西太原周边一煤矿挖煤时,由于矿井塌方,被埋身亡, 身后留下两个女儿。二姐也成为中国众多矿难身亡者遗留的寡妇之一。来到任丘打工后,刘廷学的二姐已经改嫁当地人。

  “不能再去煤矿了,轧钢厂温度虽高,但安全多了”。然而,“拥有安全工作”的刘廷章暂时失业了。“开奥运,厂 子属于污染型小企业,停了,工厂结清了工资,还补助了300元遣散费”。

  甘海村缩影

  他们来自一个共同的叫做甘海的小山村。他们习惯于用阴历来计算出生年月。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这个家庭的成 员学历普遍较低,刘廷章初中毕业已经是这个家庭的最高学历,最小的刘婷读到初二也算学历很高。更多的人小学没毕业,“ 我们村里很多人写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一年级辍学的刘廷学告诉记者。

  甘海村有70多户人家,至今未出过大学生,赤贫的家庭比比皆是,但民风淳朴,夜不闭户。

  甘海村民的一个共同特点,他们结婚早,孩子众多,学历偏低,外出打工占全部村民的70%,留下老的老小的小。 “很多人没有结婚,因为盖不上房子”。

  刘廷学的亲生父亲刘朝怀则告诉记者,老家甘海村交通不便,没什么企业,也谈不上什么收入,就靠种地过活。

  像刘廷学,17岁就和本村一姑娘结婚,次年生子,因为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罚款17500元。来任丘后,妻子 照看小孩,自己外出打工。不过他还比较好,因为过继给李石墩,住在李老汉家里。而他二哥暂时失业后,就离开了原先居住 的工厂,在李老汉所在的村庄租房居住,每年支付1000余元房租。

  他们从山里走出,来到外省,女人们或在住处带小孩,或从事相对轻便的加工活,男人们则是家里的顶梁柱,大多从 事着累活重活。但几无例外,他们没有签订劳动合同,没有任何保障,即便是从事有污染的工种。他们自嘲自己是“劳碌命” 。

  他们的工作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的第二代,也开始循环他们的经历,只不过比他们更早“出道”。刘廷 章的大女儿比刘婷小一岁,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和表姐们一起打工。现在任丘市辛中驿镇南马辛庄,一家生产链条齿轮的工厂做 车床工。

  原先和刘婷一起工作的刘群,也在这家企业从事同样的工作。而刘群的父亲则在500多公里外的山西打工。

  而刘家的外出打工经历,恰似甘海村人乃至中西部部分贫困山区人家的一个缩影。

  记者问少年老成的刘群,对于未来有什么打算,她摇摇头,一脸茫然。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8年8月下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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