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军此前因盗窃、抢劫已被判8年,实行并罚后,只决定执行刑期8年半,等于这次审判只增加了半年刑期。
“杀人被判半年,太不正常了。只能说明是警方实现了某种对白的承诺。”曾在第三次上诉中代理此案的律师在辩护中说。
事实上,宣判后,只有白光军表示服判,其余的8名被告人全部上诉。上诉后,陕西省高院认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再次发回重审。
此后,榆林市中院第四次开庭。这次,法院判决认为,王宏仁和贺占胜没有作案时间,宣告无罪。对其他的7名被告人,依然作出有罪判决。
而另外的被告人继续上诉。2009年7月,陕西省高院依然认为“事实不清”,再次发回重审。
尚未终审 6人“刑满”
2010年8月11日,朱继锋杀人案第五次启动一审程序。
而此时,除了朱继锋和贺玉山以及另案在身的白光军,其他6名被告虽判决尚未生效,但几乎都已服满一审判处的刑罚,“出狱了”。
王宏仁和贺占胜在放出来前后等到了一审无罪判决;而其他4名被告在走出看守所后,就开始上访。
贺彬从最早的无期徒刑,到第四次被一审改判8年。2009年4月27日,他服满8年“刑期”,走出了看守所,从34岁,倏忽已到42岁。
8年前,贺彬还是党岔镇政府的合同制干部。案发前,他刚被报上去转正的指标。在被关进去的那个春天,他的公务员证发下来了。8年后,他事实上已失去了这个曾梦想和盼望过的“公务员身份”。
被放出来的贺彬,一对儿女已长大。孩子当时因他被抓而失学,如今在外打工。唯一让他安慰的是,8年过去了,妻子没有离开他。“她知道我没有杀人”。
“当年我母亲被欺负后,我们都报警了,横山县公安局也很重视。如果想打死高怀堂,我们还会报警吗。再说我爸就我这一个独子,怎么会让我去干打人杀人的事?”这个自小被认为性格“软弱”的男人,闷闷地说。
失去工作的贺彬,如今在姐姐开的饭馆里帮忙。有点时间,就去上访。这个43岁的男人让记者看他手腕上的白色印记,说那是当年刑讯逼供留下的。
贺彬走出看守所后,几个当年的同事来看他,包括当年的镇人大主席王生利。王生利当时划片分管计划生育,是贺彬的直接领导。后调到横山县农业局工作。
2010年8月,王生利告诉本报记者,当时在乡镇,大伙儿一天到晚忙着抓计划生育,3月24日当天,做了5例计划生育手术,贺彬作为驻村干部,根本没时间走开。晚上,大家又一起喝酒,这些不仅有一起吃饭的7个人为证,还有饭馆老板、食客等作证。但不知为什么,法院最后没有采纳这些证据。
而唯一的“目击证人”孙长国则对本报记者说:自己倒霉,不知被谁提供给公安局,原本那晚在家里喝酒,被警察抓去让他作证,自小没进过派出所的他,被警察连打带吓,就编造说看见了现场。
案件进展情况
1.2001年3月24日,高怀堂被发现倒在路边,头部受伤。4月6日死亡。
2.2001年4月28日到29日,朱继锋、贺彬、王宏仁、贺占胜4人被刑拘,6月12日,陈培峰被刑拘。
3.2002年9月,榆林市中院作出一审判决。判处朱继锋死缓,贺彬无期,王宏仁15年,贺占胜13年,陈培峰8年。被告人均上诉。
4.2003年4月,陕西省高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重审。
5.2003年9月,榆林市中院第二次作出一审判决,内容和第一次判决基本相同。被告人又上诉。
6.2005年12月,陕西省高院再次发回重审。
7.2006年1月,榆阳区公安局拘捕贺玉山、朱绪平等4人,认定“9人犯罪团伙”。
8.2006年5月,榆林市检察院以证据不足撤诉,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
9.2006年7月,榆林市检察院以“9人犯罪团伙”提起公诉。
10.2006年10月,榆林市中院作出第三次一审判决,判处朱继锋无期徒刑,贺玉山13年,贺彬10年,王宏仁10年,贺占胜7年,陈培峰6年,朱绪平5年,白光军3年(曾因抢劫、盗窃被判8年,合并执行8年半),孙世慧1年。
11.2007年10月,陕西省高院再次发回重审。
12.2008年11月,榆林市中院第四次一审判决。判处朱继锋无期,贺玉山13年,白光军8年(合并执行12年),陈培峰6年,朱绪平3年6个月,孙世慧1年。对王宏仁、贺占胜一审宣告无罪。
13.2009年9月,陕西省高院第四次发回重审。
14.2010年8月11日,经榆林市中院和榆林市检察院“联合指定”,由榆阳区法院一审开庭,尚未宣判。
两个家族的命运都改变了
2010年8月16日,党岔镇枣湾村。
65岁的王宏英在窑洞前干活。长达9年的精神折磨,让她看起来脸有些浮肿,眼角时有泪光。
9年前,因为高怀堂酒后闯入家中,吓得她此后卧病数月。当时丈夫、儿子都不在家,儿媳妇知道后,气不过报了案。“没想到,给一家人带来了这么大的难。”她喃喃地说。
因为高怀堂的死,她的丈夫、女婿、儿子、小叔子、娘家的兄弟都被卷进案件,至今还没有等来一个结果。羁押时间最长的女婿,已经在看守所度过9年。“当时,我们全家的男人都被抓光了。案子前后有18个人被抓。所有的亲戚都担惊受怕,随时等着被抓呢。就剩我一个支撑着……”46岁的女儿贺美玲哽咽着说。多年来,她坚信自己的亲人无罪,并一直在为他们奔走呼号。丈夫朱继锋在看守所已羁押9年,她独自支撑着家里开的饭馆,为的是“拯救这个家”。
贺美玲说自己不怨母亲。刚开始家里遭了这么大的难,亲戚们都愤恨,说灾祸都是母亲引起的。“一直过了这么多年,案子还没结果,也相信我们可能是被冤枉的。”
而在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枣湾村,高家和贺家两大姓,也因为这个案件,仇怨日深。
死者高怀堂出事后,留下了年迈的母亲和一对10岁左右的儿女。此后的诉讼中,高的母亲、妻子和儿女作为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的原告人,向贺家提出民事赔偿20余万元。但法庭每次判决不过8万多元。他们也一直在上诉。
在丈夫死去几年后,高怀堂的妻子改嫁了,两个孩子,如今一个还在上学,一个在打工。“这个案子,把我们一家人也苦恼坏了。”8月19日,高怀堂的哥哥高怀玉对本报记者说。
高怀玉也怀念没有出事前的宁静生活。他说,曾经,他们两家关系很好,到现在贺玉山还欠着他5000元呢……后来因为弟弟高怀伟竞选村长,贺玉山落选,两家人有了些矛盾。到后来,高怀堂闯了贺家,他还曾去贺家调解过。如果调解成,也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了。
“我坚信弟弟就是他们一家人打死的。我弟弟和别人又没啥仇怨。不过当时公安机关事情太多,有些证据可能没有做扎实而已。”高怀玉说。
多年来,一直在外包工的高怀玉坚信案件没错。他认为公安机关办这个案子“把力出扎了”。对贺家人称遭到刑讯逼供的说法,他的看法是:“不上刑,人能承认自己杀人吗?不翻供,那要死人呢,所以,他们翻供也正常。”
被告人称遭“刑讯逼供”
在长达9年、悬而未决的朱继锋团伙杀人案中,被告人翻供、证人“反水”的现象几乎贯穿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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