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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一级演员马军勤:我和弟弟迟志强不得不说的故事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2月28日18:18 周末

    -本报记者 李 诚

  南京,1983年,这座城里曾发生过什么或许早已忘却,但对于迟志强,他永生难忘。那年的南京城,成了他的“伤城”。

  迟志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三年牢狱生活下来,很多人、很多事,我看出了他们的本性。但南京的军勤姐,是一个能让我感恩一生的好人。”

  迟志强口中的“军勤姐”,全名叫马军勤,是和迟志强“同一代”的国家一级演员,她在《乌龙山剿匪记》里扮演的田秀姑被人们所熟知。

  从没见过面,却第一个帮他说话

  迟志强全神贯注地看着“妈妈”的表演,他想起自己给陈老师的信:“……过去我心灵污浊,可是,当我的灵魂经受了巨大的冲击后,对人生,开始有了新的认识,这一过程是痛苦的。可是从今以后我决心要做一个真正的人。但愿人们能够理解一颗正在觉醒的犯罪的心!”

  ——摘自周末报《狱中的迟志强表示追悔》,作者 马军勤。

  通信前,马军勤从没见过迟志强真人,对其印象也只是停留在他演过的那些电影上。马军勤说:“电影里的第一印象,是他在《小字辈》里的形象,积极向上,充满朝气,有着阳光般笑容。”

  当年,“迟志强事件”在南京发生,全国轰动。在南京市话剧团的马军勤听到此事后很震惊,随后又感到“很惋惜的,这么一个有天赋的演员就给毁了”。马军勤回忆,在当时,几乎所有的舆论媒体一致把迟志强定性为“强奸犯”,众口铄金下,她也觉得“这年轻人挺坏的,怎么能干这种事啊”。

  几个月后,马军勤对迟志强的印象发生变化。话剧界的老前辈陈琳,曾在《彩桥》里和迟志强搭档演出了母子,有着不错的交情。

  “陈老师说,不能因为一个人做了一件错事,就把他肆意地歪曲、彻底地否定掉,很多媒体对迟志强是歪曲报道,他现在心理压力很大,你看能不能写一篇客观点的稿子,消除大家对迟志强的误解。”

  马军勤的文笔不错,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1985年1月19日,一篇讲述“迟志强入狱事件”的稿子,发在了《周末》报的头版头条上。马军勤很是骄傲,她说:“我是在迟志强入狱后,全国的媒体都在说他坏话时,第一个写报道为他‘正名’的人。”

  报道出来后,反响很大,电视剧《大宅门》的导演郭宝昌当时也看到了这篇文章,当时他在深圳电视台工作,因为和迟志强合作过两部影片而成为朋友。为了帮助常喊他“老大哥”的迟志强,郭宝昌写了封信给马军勤,感谢的同时,还请她“伸出友谊之手,多帮助迟志强”。

  善良的马军勤应允了,她尝试着给迟志强写了第一封信,鼓励之词,充满薄薄的几页信纸。

  几日后,收到信的迟志强被这位“从没见过面,却勇于帮他说话”的好心人感动。从此,两人书信不断。

  出狱的他第一个想见的,是我

  今年的“十一”快到了,我们中队准备排练几个节目,矿里还发了“歌咏比赛”的通知,我们只好暂停话剧,改排歌咏形式的合唱,初步设想是以朗诵、独唱、颂唱、合唱为主,中间加四重唱。九首歌,半个小时。我们准备拿第一名呢,哈哈,我先吹出去啦,你不笑我吧。

  志强 1985年9月1日

  在马军勤给记者展示的几十封信里,开头称谓的变化十分有趣——前几封是“小马”,后面是“军勤”,再后来是“军勤姐”。 马军勤笑着解释:“写信的时候,我一直没说年龄。后来通信时间长了,迟志强也慢慢了解我,看信的内容就知道我比他大,称呼就这么慢慢地开始‘长’起来。”

  马军勤回忆,迟志强刚进监牢的时候很不适应,有时候还被其他犯人暗中欺负。

  “你也知道,他年少成名,现在成天都和那些素质较差的人生活在一起,落差太大。这时候,他就很渴望与外面的人交流。”

  两人的“信件友谊”频繁到一星期一个来回,马军勤慢慢成了迟志强的精神支柱,“有时候我拍戏比较忙,稍微迟回了几天,迟志强就写信过来催我——怎么还没回信呢?”

  监狱里写信有时间限制,每到“通信日”,迟志强都会收到一大批来信,朋友的、同事的、影迷的……这么多信里,迟志强会去找他熟悉的笔迹,每每此时,马军勤的信件让迟志强都不会落空。

  不仅如此,马军勤怕迟志强牢房的生活单调,还特意挑选了很多有关影视文艺的书籍给他寄去,鼓励他继续学习。

  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1986年4月1日,离迟志强刑满出狱还有十几天时,迟志强感冒发烧,为了让马军勤放心,他还是趴在桌上,一笔一画地写起了信。

  那封信里,迟志强把他出狱的时间告诉了马军勤:“我4月17日乘花山至南京中央门的早班车,在花山发车是早上7:00,到中央门大约是10:20,不知那天你能否抽空在中央门汽车站接下我,或我到你家中找你”。

  遗憾的是,当时马军勤正在外省拍戏,没能赶回南京,也错过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马军勤回忆说:“当时他在监狱收到的来信中,我给他写的信最多,他当时也非常信任我,所以出狱那天,他第一个想见的,应该是我。”

  他的两首歌,光版税就拿了20多万

  可盼来你的信啦,我在高呼万岁的同时,心中又充满着委屈,我怎么会没给你写信呢?!往外景地写过信,往南京家里写过信(要知道,只有你忘记我,我是不会忘记姐姐的)。我一直在苦恼中,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很想念你,特别从花山回到南京时,应该见到你而没见到。

  我目前一切均好,春节后就可以回演员剧团上班啦,前一段时间参加一些配音工作。我住在演员剧团楼下的一个房间,吃在集体食堂,很好。同志们对我也很好,刘世龙常出外拍戏,我和他常常提及你。

  盼有机会再次来长影上戏,我也在努力争取实现!!

  志强 1987年1月22日

  1986年4月17日,迟志强跨过了监狱那道白灰画成的警戒线,“咔咔”作响的铁门在他的面前开启,又在他的背后关上。

  迟志强出狱了。

  来接他的,是陈琳老师帮他介绍的笔友,是上海的。

  之后在陈琳的带领下,迟志强又去过马军勤家。

  马军勤的母亲至今还记得那位“鞠躬的小光头”,她笑着说:“门一开,看到一个小光头在门外就开始朝我弯腰鞠躬,说感谢军勤姐这几年对他的关心和鼓励。赶紧把他让进门后,小伙子非要认军勤做姐姐。”

  得知马军勤不在家,迟志强一脸失落,很快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距离的再次拉开并没能妨碍两人信件的交流,很多时候,马军勤继续扮演着“知心姐姐”的角色,帮这位历经坎坷的弟弟照亮前行的道路。

  那段不光彩的经历让迟志强不能完全适应社会,在给马军勤的信中,他写道:“刚出来那天就有些不适应,连南京城东西南北都不认识,姐姐会笑我吗,我那时可是个十足的‘傻老帽’,回到哈尔滨也是一样……”

  马军勤说:“当时我就安慰他,让他慢慢来,努力重新振作起来。我还对认识的影视圈中的朋友推荐迟志强,让他们帮忙,看能不能演上戏。”

  军勤姐无私的帮助,迟志强记在了心上,他想最好的回报办法就是拿出成绩,证明军勤姐没有帮错人。

  1987年,迟志强的机遇来了。

  根据监牢里的生活,迟志强创作并演唱了《铁窗泪》《愁啊愁》等歌曲,顿时风靡大江南北,迟志强被称为“囚歌之王”。

  1991年,重回影坛后的迟志强终于得到报答姐姐的机会——邀请马军勤去四川的乐山,在电影《大围捕》里扮演他的妻子。

  就在乐山市汽车站出站口,马军勤第一次见到前来接她的迟志强。

  “当时我们都愣了下,然后一切尽在不言中了,认识了6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我们就像天天在一起的老朋友。”马军勤说,“接到我后,迟志强拉我去吃饭,我感觉他很快又适应了这个社会。迟志强很灵活,嘴巴甜得不得了,我和朋友开玩笑说他长了双桃花眼,这种人到哪都会有人喜欢。”

  此时马军勤眼中的迟志强,也已经不再是那个“愁啊愁,菜里没有一滴油”的落魄小伙了,他成了富翁,而且还是“富得流油”的那种。

  “当时我们在剧组一起拍戏,休息时聊天,迟志强告诉我,《铁窗泪》《愁啊愁》的歌曲光版税就拿了20多万。”马军勤的眼睛一下变大,“20万!那个时候南京城里一幢别墅才卖几万元钱啊!”

  在拍摄期间,马军勤亲口认了迟志强这个“早就存在的弟弟”。一个多月后,马军勤戏份完成,迟志强把她送回了南京。

  “从91年的那场戏以后,电话普及开来,我们的书信里的姐弟情谊就这样结束了,”马军勤有些感慨,“后来志强越来越忙,我们的联系也相对少了,不过这份情谊依旧还在,我永远都是他的军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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