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感受“非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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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01日02:10 国际先驱导报 | ||
本报驻内罗毕记者费茂华 “非典”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非典”而起的恐惧、谣言和蛊惑。“非典”--这种以接触为主要传播途径的疾病正在摧毁人们相互接触的基础,这或许才是“非典”最让人恐惧的力量:它使人们疏远 “非典”已经向非洲伸出了它的那柔软而邪恶的触角,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我们感受到它恐怖的力量。 父母得知我要去非洲的消息,曾大惊失色。 “唉呦,为什么要去非洲?那里有很多病,”父母一脸严肃,忧心忡忡地说,“而且还有很多虫子。” 我理解他们的心情,在我父母这样的普通中国人眼中,非洲确实是疾病、贫穷、战乱和灾难的代名词。 而戏剧性的是,就在几个月后,换成是远在非洲的我对居住在中国西南宁静小城昆明的他们忧虑起来,尽管那里至今仍然没有宣布发现“非典”病例。 它使我们被怀疑审视 毫无疑问,关于“非典”的可怕故事已经远渡重洋来到了非洲:4月7日,南非一个刚刚从香港回来的60多岁的老者因为发高烧和呼吸困难等症状被送进医院,并被确诊为“非典”。但关于“非典”的恐惧早在此以前就在非洲大陆上散播开来--相比病毒通过民航客机进行传播的速度,恐惧的传播速度要快得多。 4月3日,当我们新华社采访小分队到肯尼亚海滨的拉穆群岛去探访传说中的郑和船队后代时,当地博物馆的一位工作人员接待了我们。在简单的几句寒暄之后,这个工作人员看似漫不经心却细致地询问起我们每一个人到达非洲的时间来,在得到我们中的每一个都已经在非洲生活两个月以上的答案后,这位官员的脸上开始露出了非洲人特有的热情的笑容--据说“非典”的潜伏期最长只有20多天。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SARS这个词开始越来越多地在我们耳边响起。4月13日,我们奔赴尼日利亚去采访总统大选。在飞机场,一个年轻的尼日利亚士兵走了过来,仔细地用眼睛扫描着我们,那种X光似的眼神使我们感到非常窘迫和迷惑。“Don't cough(不要咳嗽)。”这个黑人士兵甩下这句话,笑了笑,走开了。我们面面相觑、啼笑皆非,尼日利亚人就用这样的方式迎接我们。 它使谣言蛊惑人心 在尼日利亚采访的日子是紧张、忙碌而又充满忧虑的。 我们借住在一家中资机构里,每天吃饭的时候,在这家机构的食堂里,人们热烈讨论和交流的题目只有一个:“非典”。国内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自己所在的那个地区有没有出现病例--人们以此来判断自己在国内的亲人是否有危险。食堂的大厅里同时在播放着当地能够收到的唯一的国内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但当时关于“非典”的报道比较少而且遭到冷遇:这个食堂已经被小道消息和道听途说所占领。人们彼此交流的信息只有一个同样的来源:“网上说”。至于是什么网,则五花八门,最多的是国外的中文网站。 人们开始相信一些未经证实甚至是耸人听闻的消息,而且越可怕的消息越有市场--诸如“北京开始封城”此类的谣言就是这样和非洲的苍蝇一起在食堂的大厅中盘旋,然后又通过不同的渠道传回到中国亲人的耳中。这正是“非典”所激发的另一种可怕的力量:它使人们对事实产生怀疑,它使卑鄙的谣言有机会蛊惑人心。 它使人们手足无措 4月25日,我们结束采访回到肯尼亚,从机场入境登记大厅到停车场100米的距离我们走了半个小时,遭遇了5次盘问--就在两个月前,当我第一次到达肯尼亚时,走完这段距离只用了3分钟,没有任何人问我问题。 在经历了三次关于我们是哪国人和究竟从何而来的盘问后,签证官依然拒绝为我们办理签证,而是将我们交给了一个身材高大、手拿步话机的官员。 “你们是中国人吗?”他表情紧张地问。 “是的。” “这里有几个中国人,要不要查一下他们是不是SARS?”这个黑人官员扯开了喉咙向远处大喊。刹那间,大厅里的空气凝固了,数十道目光从各个角落里向我们砸过来,那眼神中充满着猜疑、审视甚至是恐惧。这让我们感觉成为了大家的敌人或者是某种祸害。 “他们从哪里来的?”远方有一个声音应合了一下。 “我们是从尼日利亚来的。”我们赶快大声地解释。 “不是从香港吗?”黑人官员眨着警惕的眼睛望着我们。 “不是。” “不是从北京吗?” “不是。” 黑人官员仔细地检查了我们护照上面的签证日期,终于为我们放行。我们长嘘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刚才包围我们的那些目光也开始变得平和起来。 后来我们才知道,肯尼亚为了防止“非典”的传入,特别在国际机场配备了医生,对中国旅客进行检查,而西非的加纳甚至拒绝中国旅客进入。在取出行李即将走出机场大厅时,我们再次被拦了下来。一个负责检查行李标签的女工作人员用眼光打量着我们,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是从中国来的吗?”“不是,我们从尼日利亚来。” 在我今年2月刚刚达到肯尼亚的时候,说自己是从中国来的经常为我换来热烈的握手和一句斯瓦西里语的问候“jumbo(你好)”,而现在,“从中国来”似乎成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就是“非典”的力量,它使人们感到恐惧,不知所措,这种恐惧也许大部分源自人们对这种疾病的无知:至今人们依然不知道这种病从何而来,该如何治愈。 它使人们疏远 恐惧是人类正常的情感,但由恐惧激发的力量却是可怕的,美国电影大师乔治·卢卡斯在他闻名世界的电影《星球大战》中,不断宣扬这样一种观点:如果不对恐惧的力量加以控制,它就会使人走向邪恶和黑暗。 在回到分社后我们得知了几个到欧洲休假的同事的遭遇:他们被禁止进入欧洲一些国家的餐馆,不管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也不听他们的解释,黄色的皮肤使他们成为恐惧的对象。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也感到恐惧,“非典”如果再继续发展下去,等待我们这些在国外工作的中国人的将是什么。 然而恐惧不仅仅存在与外国人与中国人之间,在中国人之间同样如此。 在尼日利亚机场我们曾经遇到过几个中国人,他们操着一种南方的方言,在远处不断地用眼光瞟我们。我们也注视着他们,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中国味道,但彼此就这样默默地站着、冷漠地互相看着。在非洲这样一个远离中国千里之外的地方,遇到一个故乡来的人应该产生的激动被恐惧取代,在不知道对方究竟从何而来的情况下,大家唯一能做的问候只是远远地点一点头、微微地笑一笑,然后走开。 在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原来相互接触对于交流竟是如此的重要,而这些都是电话和网上聊天所无法取代的:如果母亲不再爱抚孩子、如果恋人不再牵着对方的手、如果朋友不再相互拥抱,世界将如何的冷漠与虚无--而现在,一种以接触为主要传播途径的疾病正在摧毁人们相互接触的基础,这或许才是“非典”最让人恐惧的力量:它使人们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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