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前驻莫斯科记者盛世良

　　垃圾为山九仞，非一日之功。一个民族良好的卫生习惯，也不是朝夕之间能培养起来的。

　　漫步莫斯科街头，你见不到满地痰迹和废弃物，但也看不到卫生监督员；在居民楼的楼道里，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你从自由市场找回的零钱，很少有脏兮兮、皱巴巴的；在俄罗斯的办公楼内，想靠嗅觉找厕所是要失望的……

　　俄罗斯多数城乡卫生状况良好，流疫绝迹已近百年。这固然是由于我们的北邻地广人稀，气候严酷，但主要是靠重视个人卫生，讲究社会公德。

　　从儿童做起

　　普希金在《上尉的女儿》中引用了一句俄谚：爱惜衣服要从新的时候开始，爱惜荣誉要要从年轻时开始。同样，良好的卫生习惯是从小养成的。

　　记得1978年，我头一次到莫斯科任记者。一天，我开车到某居民区找人。是不是这栋楼，我没把握，因此停车时没关发动机。很快，在楼前玩耍的一个七八岁女孩走到我跟前，怯生生地说：“您好，叔叔，请关上发动机，要不，废气会让您和我们都得病的……”此时，想必我的脸比她那白里透红的小脸更红：刚经过“文革”炼狱的中国记者，公共卫生意识远不及“苏修”小儿……

　　在前后共14年的驻俄记者生涯中，我常上俄罗斯朋友家做客。孩子踢球玩土滚一身泥，家长是从不干涉的，但一回家，大人一定会提醒他洗手，换干净衣服。

　　俄罗斯儿童上学，除了背书包，还提一个布袋，里面放着进校舍后一定要在衣帽间换上的干净鞋。

　　儿童的健康受到国家保护。法律对婴幼儿服装的质地、黑板同课桌的距离、教室的温度、健身房的面积和高度、学生食堂的饮食，都有明文规定。

　　从家庭做起

　　我到过的俄罗斯家庭近百个，但从未见过窗户蒙尘、地板不洁、厨房油腻、厕所泛味的人家。一位老友告诉我，除了酒鬼的家，俄罗斯人住房内本来就应当这样，否则就说明女主人是懒婆娘。这位老友到北京长住后，看到个别中国朋友一身名牌服装，汽车电脑俱全，厨房纱窗却脏得像糊满了柏油，私下问我：“中国是不是懒婆娘比俄国多？”

　　这纯粹是误解。俄菜烹饪极少煎炸爆炒，厨房容易保持干净。但是，俄罗斯妇女的勤劳功不可没，她们擦地不怕累，喜欢用抹布蹲着擦；不论冬夏，让老公和孩子每天洗澡换内衣，被套床单每周换洗。由于注意保洁，虽然俄罗斯一年中近半年天寒地冻，住宅难以通风，但室内并无异味。当然，高楼抛垃圾、在公用楼道堆杂物等以邻为壑的行为，在这里更是闻所未闻。

　　虽说几乎家家都有浴室，但俄罗斯人还是喜欢隔个一两星期到别墅或公共澡堂洗一次俄式蒸汽浴，用散发清香的桦树枝在身上抽打一番，随后光着红通通的身子，跳到雪堆里或游泳池里，像武林高手以功逼毒那样，把体内积存的废液清理干净。我也试过多次，果然畅酣无比。

　　俄国家庭普遍重视饮食卫生，吃饭不论是否来客，都是分食制，吃多少，从公盘里拨多少；对客人，一般不劝酒，更不敬烟。

　　好习惯是有感染力的，我认识的在俄长期租住民房的中国商人，住宅的清洁程度大多不亚于俄国人。

　　从周围做起

　　对俄罗斯人来说，物业管理也许是近年才有的新概念，但是，楼内公共卫生由清洁工负责，院子的打扫由院工承担，倒是十月革命前就形成的规矩。新华社莫斯科分社的清洁女工加莉娅是一位退休知识分子，打扫200米楼道、4部楼梯、4个卫生间和4个厅室，拖地热得大冷天穿单衣还流汗，偶然生病有事必请亲友代行职责。分社的公共场所纤尘不染，加莉娅的确对得起每月领的一百多美元工资。分社的院工维克多年过花甲，秋扫落叶冬扫雪，还要负责门前人行道除冰。每遇暴雪，他几乎全天不停地扫。莫斯科居民区良好的卫生状况，就是无数加莉娅和维克多努力的结果。

　　俄罗斯气候湿润雨雪多，城市里自然空气清新扬尘少，公共场所广设废物箱，保持环境卫生确实也不难。再说，没病的人本来就不会流鼻涕咯浓痰，不随地吐痰对身体健康的俄罗斯人来说无须努力克己。

　　俄罗斯人比较注意公德，在自由市场挑肉，从不沾手，而是让售货员拿起来四面展示；初到俄罗斯的中国同胞在肉摊前喜欢与大肉亲密接触，难免遭人白眼。

　　但是，俄罗斯人同自然亲密接触的机会却远比中国人多。城市居民每户可以在郊外拥有0.1—0.5公顷的园地，盖座别墅，夏秋到那里小住数周，栽几棵苹果树，再种点草莓黄瓜西红柿，到野外采些蘑菇，钓几条鱼，既省了伙食费，还活动筋骨，享受天然氧吧。

　　没别墅也方便，驾车往市郊开几公里，在河湖边找片有树阴的草地，游泳、看书、晒日光浴、烤羊肉串，宁静、安逸胜过我们的度假村，还不用买门票。不过，临走时别忘了把包装袋、水果皮、烂报纸扔进附近的废物箱，豪放的俄罗斯人在环保上是很拘泥小节的。

　　也许，俄罗斯人也有在我们看来不甚卫生的习惯，比如早餐和午餐马马虎虎，晚餐大鱼大肉加甜食，量大味厚，无异于刻意培育肠胃病和心血管病；见面道别贴脸拥抱加亲吻，简直是为流感和“非典”病毒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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