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题】本报记者眼中战后伊拉克第一个宰牲节

　　国际先驱导报驻巴格达记者李骥志报道 2月1日，宰牲节第一天。正午，巴格达被温暖的阳光笼罩着。但在哈比卜家里，挂钟指针却依然定格在9点10分。

　　宰牲节前夕的悲剧

　　前一天晚上9点10分，哈比卜的家人打算早早休息，以便第二天早起去清真寺做宰牲节祈祷。突然，一声巨响震撼了整个居民区，哈比卜家和附近几十户人家的窗户玻璃全被震碎。不知从哪里打来的炮弹正好落在哈比卜楼下邻居胡塞姆的门前。20岁的胡塞姆小腿被炸飞，右臂严重受伤。站在楼前空地上和他聊天的四位朋友重伤不治而死去。

　　面对记者，胡塞姆的母亲显得焦躁不安。她忽然间大喊大叫，说不再接受任何人采访，随后把屋门重重地摔上。站在一旁的3年级大学生曼多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节日。我们唯一的‘庆祝’活动就是安葬死者。”

　　节日里的血腥

　　伊拉克战后爆炸频繁，袭击目标除了美军和伊拉克警察，还有援助机构、外交使团以及所有与联军能沾上边的人。自萨达姆去年年底被捕，恐怖袭击更加猖獗，目标直接指向伊拉克平民，似乎要挑起和激化所有的社会矛盾。

　　宰牲节当天早晨，两名自杀式袭击者身绑炸药，在北部城市埃尔比勒分别混进因过节而防卫松懈的两个库尔德政党的办公楼，几乎在同一时间引爆。一时间，骨肉横飞，血流成河。截至发稿时间为止，死者已经超过100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司机阿布·希南叹息：“我们过宰牲节，本该屠宰牛羊，可是今天，平民倒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在巴格达市中心阿拉萨特大街，沙欣饭店废墟现场仍旧一片狼藉，两名带眼镜的老者正在凝视凌乱的现场。他们是饭店的经理和会计。他们对记者说，1月28日早晨，他们照常来上班，却发现这座五星级饭店已经被汽车炸弹炸得面目全非。那次袭击共造成4人死亡，十多人重伤，目标可能是当时住在饭店内的一位伊临时政府部长。

　　一公斤牛肉

　　尽管爆炸不断，伊拉克的穆斯林还是尽可能在有限的安全形势下按照传统的方式庆祝这个一年一次的节日：人们天没亮就起来到清真寺做祈祷，然后相互拥抱亲吻，以示祝福。一些富人这时回家把几天前就买好的牛羊宰掉，将肉切下分成若干份，分给穷人。一些穷苦人则迫不及待地跑到富人区，希望早早分得一块肉，以解当日之饥。

　　在曼苏尔区，9岁的哈桑跑了一天才得到了1公斤牛肉。他拎着那袋肉来敲新华社分社驻地的门希望多得一份时，已经是下午4点了。我们没有牛肉，只好用钱代替了。哈桑高兴地和我们攀谈起来。他说，他没钱上学。父亲在战争中双腿被炸断，失业在家。他和哥哥在一个杂货铺打工，每天挣5000第纳尔(约合4美元)，供全家12口人生活。

　　哈桑个头不高，皮肤已经晒成炭黑色，一身运动装脏旧不堪。他说：“今天过节不用上班，但是妈妈让我要一份肉回去。”说罢看看塑料袋里的肉，自言自语道：“今年宰牛的人家怎么这么少？”

　　并不想过节

　　伊拉克战后物价高涨，一头母牛的价格是四五百美元，比战前高出50%，很多家庭于是凑钱合买，既达到了象征意义，也省了钱。但是对于栖居中国驻伊使馆的萨吉达一家来说，吃牛肉简直是天方夜谭。

　　战后，5000多户人家流离失所，只好到废弃的军营或政府大楼居住。萨吉达一家十口人则住进了被匪徒劫掠一空的中国驻伊使馆，在不到10平米的门房内打起了地铺，安下了临时的家。

　　宰牲节的第二天，她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客人——妹妹法塔安。法塔安对记者说，她不忍姐姐在节日里还独自受苦，就搬过来和她住几天。然而，法塔安8个月的小儿子才住了一晚，就因受不了地寒而感冒发烧，送到医院挂了急诊。而萨吉达一家就是在这样一个没有取暖设备的屋子里相互依偎熬过一个个夜晚的。

　　萨吉达现在给一户人家当临时清洁工，每天挣2000第纳尔(约合1.5美元)。这是家里唯一可靠的收入来源。她丈夫双目失明，240美元的治疗费至今没有筹齐。大儿子已经去世，二儿子17岁，工作还没有着落。萨吉达对记者说，她并不想过这个节日，因为没钱给孩子们买肉和蔬菜。此外，由于雇主也给她放假，这就意味她将连续几天没有收入了。她说：“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不等节日过完就能上班挣钱，给我丈夫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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