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海地人骑摩托载着儿女路过反政府武装设置的路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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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日海地反政府武装宣布成立“主权国家”，这个多灾多难的加勒比海岛国再次陷入动荡和内战的深渊。要追寻它陷入苦难深渊的原由，就不得不结合这个国家充满暴力的历史。流血颠覆在海地几乎是一种信条，正如其总统阿里斯蒂德日前所说，在海地200年的历史中竟有32次政变。

　　“没有制度变成制度”

　　这个国家建立了自己的一整套法律和制度，但实际上形同虚设，人民无法借助法律和制度解决任何问题。在海地，没有制度变成了制度。

　　海地人已经习惯于没有制度的生活方式。想装部电话得认识电信局的人；只要附近恰巧有电线通过，不管是高压的还是低压的，“自任”的电工们都爬上电线杆，为他们的邻里乡亲偷电并为此收取服务费；司法部昏聩无能、神秘万端；法庭零星地起作用，时常取决于法官反复无常的喜怒。总之，想办事情得依赖特别的基础，即需要各种关系。抄写员坐在机场海关附近的大树下，为不识字的人写信或填写公文。但这些公文随后很少能再找到，它不过是充斥着腐败的一种装腔作势的官僚作派而已。

　　海地社会“大人”统治

　　由于制度的缺乏，海地社会依据“大人”的法则运行，沦为人治社会。下至小村庄上至国家，只有大人才能搞定事情。今天，这样的大人可能是一个市长或者一名议员。在乡下，则是一个伏都教牧师或一名大农场主。这种人决定着社区的方向，分配必需的资金和惩处做坏事的人。

　　不过，如果他有朝一日失势，他就要屈从于他的人民反复无常的意念；接着，他的人民将他踢到一边。以非制度化的方式变易管理者，成为整个海地社会的通例。久而久之，这种行为方式积淀为全民族的思维观念和政治文化。

　　暴力政治文化贻害今天

　　海地之所以缺乏法律制度，其中存在着深远的根源。这个国家就诞生于对制度的拒斥当中，他们把制度看作是压迫的工具。1791年海地奴隶发动反对法国的起义，并在1804年击败拿破仑的军队，建立起自己的国家，从而成为世界历史上惟一一次成功的奴隶革命。海地第一个皇帝德萨利恩是思想最为血腥的奴隶领袖，他的口号是“砍头、焚屋”。

　　这种历史形成的暴力政治文化因子一直遗传到今天，反对阿里斯蒂德的武装鲜明地秉承了德萨利恩的口号。在最近两周的武装冲突中，反对派屠杀无辜人民、焚烧被害警察尸体，种种酷行，难以言表。

　　恶性循环何日方休？

　　观念和文化一旦形成，就长时期地决定着人们的行为方式。海地人鄙夷制度，崇尚暴力解决方式的政治文化，成为海地国家制度建设中的恶性肿瘤，不断地扼杀国家制度化的努力。正如“海地人权全国联盟”主席麦卡拉所说：“海地历史充满着建设制度的努力。但这些制度随后即遭破坏或彻底罔故。自从革命以来，海地就与外界彻底隔绝了，它缺乏交流沟通、经验教益和成熟老练，而这些对走向真正的制度建设是不可或缺的。”

　　然而，革命造就了鄙夷制度的暴力政治文化，暴力政治文化不断地扼杀制度建设的努力，制度失效又进一步增强了这种政治文化。陷入“宿命”轮回的海地何时方能走出怪圈？

　　阿里斯蒂德以传统反传统？

　　阿里斯蒂德1990年当选为海地第一任依法选举的总统，他被寄予厚望，领导他的国家走进一个法治和制度昌盛的时代。然而，在海地那种政治文化氛围熏陶下成长的阿里斯蒂德，也没有摆脱轻视制度的痼疾。

　　阿氏虽然在一种制度化机构———天主教会中成长，但从小就缺少对任何制度的尊重，尽管他也意识到，制度之不存与这个社会的种种邪恶和压迫紧密相连。他试图遏制这种现象，可采用的途径是以传统反传统———用非制度化的手段处理和对付问题。阿里斯蒂德执政不久即被政变推翻。在美国的支持下1994年重新上台后，他认为国家制度中的军队和警察可能成为下一次政变的工具，于是悍然解散军队，将警察保持在最低限度。阿氏因此也没有了维护秩序的力量可供依托，任何社会变革议程都难以推行。

　　他轻视制度最恶名昭著的例子是2000年大选，他使用不光明手法使自己赢得了立法议会多数。美国停止了对阿里斯蒂德政府的资金援助，阿氏由此陷入困境，他不能兑现他在教育、保健等方面曾许下的慷慨诺言，甚至无力进行街头救助。换句话说，阿里斯蒂德尽管仍身为总统，但他已不再是一位“大人”了，因为他不能给他的人民任何好处。

　　但海地目前的灾难不仅仅是因为阿里斯蒂德的领导风格。“事件发生是因为海地不可抗拒的现实。”一名评论家切中要害地说，“被社会吸纳者和被社会抛弃者之间、富裕精英和贫穷大众之间、城市居民和农村村民之间，这个国家深深地陷入到两极分化中。阿里斯蒂德代表着某种独特而重要的东西，他并非作为政治阶级的一部分登上权力舞台，没有得到军队支持。他唯一的支持来自海地人民。”然而，他没有实现人们的期望和自己的许诺。现在的事态表明，海地人民的耐心是有限的。

　　常识问答：

　　海地暴乱原因何在？

　　根本原因有经济和政治两方面。政治上，应追溯到2000年选举。反对派指责阿里斯蒂德舞弊，政府一直未能有效地澄清这个问题，在过去两个月里引起国内政治分化、争议渐长，并发展到街头暴力和游行示威，最终兵戎相见。

　　经济因素也与2000年选举有关。自此之后许多双边和多边发展援助计划被撤消。这使一文不名的海地政府无力进行任何基础设施建设和社会福利计划，侵蚀了希望政府改善其生活条件的民众的支持。

　　哪些人在反对政府？

　　反对派是多方面的。首先是传统的政治反对派，他们自2000年以来一直反对阿里斯蒂德。其次是来自商业阶层和知识分子中的社会传统精英，这些人对腐败和无力满足国家需要感到失望，他们吸引了中产阶级和中下层阶级。最后是暴力帮派，他们将政治视为谋求生存的手段，立场上朝秦暮楚，能很轻易地转换联盟。

　　军人执政卷土重来？

　　眼前不会出现军人重新执政的局面。真正的危险是公共安全遭到什么程度的破坏。海地被攻击的、腐败而虚弱的警察力量遭到各地装备良好的反对派武装攻击，社会秩序失范。

　　阿氏命运前景如何？

　　阿里斯蒂德政府一直受到挑战，但这种规模的挑战还是第一次。阿氏虽信誓旦旦宣称为保卫国家不惜牺牲，实际上是在观察国际风向。主要是期待美国和美洲国家组织的态度。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已放言不排除让他下台的可能性，阿氏命运前景堪忧。

　　·洪庆明·

　　国际档案

　　阿氏风雨十五年

　　1990年12月16日在杜瓦利埃家族长达30年的独裁统治后，阿里斯蒂德成为海地第一任民选总统

　　1991年9月31日军队反动政变，阿里斯蒂德流亡美国

　　1994年9月19日美国军队介入，帮助阿氏恢复了权力

　　1995年2月6日阿氏解散军队，代之以警察部队

　　1995年12月23日由于宪法连选连任，阿里斯蒂德的亲信普雷瓦尔当选为总统

　　2000年5月21日阿氏派别横扫立法议会选举，观察员说其中存在舞弊行为，国际社会暂停对海地的经济援助

　　2000年11月26日阿氏赢得第二个任期总统选举，大多数宣称议会选举舞弊的反对党抵制了这次选举

　　2001年12月17日枪手袭击民族宫，政府称之为政变企图。反对派说政府自编自导了这次袭击，以转移民众对政府缺点的注意力

　　2002年7月以打击洗毒品黑钱之名，政府签署遍布海地的联合银行破产令，成千上万人失去了毕生积蓄

　　2002年11月29日200名非法移民逃到美国迈阿密州一条高速公路上。由于海地政治和贫困造成的无休止暴力，绝望的人们纷纷外逃

　　2003年9月反对阿里斯蒂德的抗议浪潮席卷全国，政府反对派与警察发生冲突，数十人被杀和受伤

　　2004年2月5日反对派武装夺取第四大城市Gonaives，开始暴力对抗

　　2004年2月19日反政府武装宣布建立“主权国家”，成立政府，海地濒临内战边缘

　　·小洪·

　　相关专题：海地发生武装叛乱政局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