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东方周刊》记者魏大方报道

　　俄罗斯总统大选不免有些萧瑟，但对普京本人来说，绝没有半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4年前的阳春3月，当普京成为俄罗斯国家历史上的第二位总统时，舆论界并没有普遍表现出对他多大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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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俄罗斯《独立报》发表《谁是大选赢家》一文，甚至没有认定普京会真正赢得那次大选。理由是：“他没有自己有效的、能够开展重大缜密工作的班子”。

　　当后来普京赢得总统大选后，俄罗斯的媒体仍然认为普京获胜的根本原因，是他得到了国家杜马中具有叶利钦家族背景的“团结”联盟的支持。而“团结”联盟当时被认为是一个由寡头们集合了“中派”各党团体的大杂拌。

　　然而，到了2004年的3月14日，在新一轮俄罗斯总统大选中，普京已是风骚独领，身后非但没有了叶利钦的阴影，连那些同样带有明显“中派”特点的党团拉拉队也早被这位强人甩了个干干静静。以往纷乱吵杂的媒体，更是早被整肃得异常的温顺了。

　　就总统大选而言，这样的情景说来不免有些萧瑟，但对普京本人来说，绝没有半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以铁腕对抗西方“虚假民主”

　　普京在克里姆林宫的政治生涯，起自1996-1997年任叶利钦的总统事务管理局副局长。此后，他从总统办公厅副主任兼总统监督总局局长，一直官至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和俄联邦安全局局长。

　　这期间,普京身上已经明显表现出了强烈的民族主义精神和将权力发挥到极至的铁腕与果敢。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问题专家许志新先生对普京作这样的形象概括：“从普京身上你能看到沙皇俄国、苏联时期以及今日俄罗斯三代铁碗领袖人物身上的共有特征。”

　　4年前，普京从叶利钦手中接过总统权杖时，还得到了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的如是评价：“俄罗斯人民开始了从一个民选总统到另一个民选总统过渡的民主时代”。但此次普京的连任，已看不到多少“民主”之风了。

　　被西方媒体称为“独裁者”的普京，开创了先任命、组建政府，再开始大选的国家权力过渡方式。不仅如此，普京还公开表示，以弗拉德科夫为首的这个新班子就是他大选获胜后的政府内阁。因而他要求这个新政府“现在就应加紧落实拟定的计划”。

　　在普京看来，当年叶利钦与他共同完成的那场西方“民主式”的权力过渡，实质是叶利钦在以国家命运做赌注，来换取自己淡出政坛后的命运安排。

　　因此，在后来普京执政的4年中，我们看到的是普京首先对古辛斯基和别列佐夫斯基等媒体大亨们的打压，然后是将掌握国家能源经济的霍多尔科夫斯基等寡头们投牢入狱。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完成了对叶利钦的背叛，并试图通过一场经济革命将俄罗斯引入真正的普京时代。

　　做世界强国，与中国友好

　　1999年12月，普京曾发表了题为《21世纪的头10年》一文，阐述了他的治国安邦理想，包括他的“务实”外交战略。

　　然而，待他真的当了总统，却做得不甚成功。美国《国家利益》季刊2003年冬季号发表卡耐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俄罗斯问题专家特列宁的文章说，在外交问题上，由于莫斯科缺乏连贯的外交战略，俄罗斯在外交上与美欧中包括与日本的关系，经常受到“短期”和“务实”因素的指引，因此显得摇摆不定。

　　俄国家杜马议员雷日科夫认为，过去4年中，普京外交的问题来自4个方面，即因伊拉克战争问题，与美国的关系恶化了；因欧盟东扩与俄罗斯的入世问题，与欧洲的关系恶化了；因安大线与安纳线石油管道之争引出的能源战略问题，与中国的关系复杂化了；最后是因摩尔多瓦、吉尔吉斯斯坦和突发格鲁吉亚问题，与独联体国家的关系也恶化了等。

　　普京在新任期内，是否还要被这些问题困扰呢？

　　俄罗斯问题专家许志新认为，面对这样一个局面，普京将会在俄罗斯的外交中把握三大原则：

　　首先，是推行积极外交政策的原则，尽可能多地参与重大国际问题的解决进程;其次，是避免在自身国力削弱时期与外部世界发生冲突的原则，以确保俄罗斯不致丧失现有的利益地区;第三，推动建立国际控制结构的原则，为此，俄罗斯将会积极利用一切所谓多边、双边和其他多种解决国际问题的运作方法。

　　根据这样三大原则，许志新认为，普京未来的外交运作会有7个显著的特点：

　　1、努力维护国家统一，这意味着普京将继续在车臣问题上继续实施强硬手段。

　　2、维持现有的原料经济。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俄罗斯的原料经济仍在世界经济格局中具有竞争优势。

　　3、绝不放弃独联体势力范围。因为这里将会是俄罗斯未来向外发展的空间和起点。

　　4、继续加强与周边国家的睦邻友好关系，防止出现周边威胁。看待这一点，外界不应局限与某些具体经济合作项目是否得以落实，如与中国的石油管道走向问题之争。

　　5、维护联合国体制。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在俄罗斯看来，联合国永远是对美国单边主义的一种强有力羁绊。

　　6、保持与热点地区的国际联系。事实上这就是以参与的方式证明自身价值的存在。

　　7、继续保证军事力量在国际上的领先地位。

　　问题在于，就普京的外交战略而言，俄罗斯现有的经济实力无法与其强国目标相匹配。

　　推动经济改革，但不效仿中国

　　就普京第二任期内的经济问题，许志新认为，国家资本主义与经济自由主义相结合的经济模式将在俄罗斯的经济发展结构中起主要的支撑作用。

　　他说：“这与去年普京在着重打击寡头势力的同时，继续强调坚持自由市场的主张一脉相承，也是促使俄罗斯经济尽快融入国际经济大格局的必然选择。”

　　而对一些媒体关于未来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将有可能效仿中国发展模式的说法，许志新认为，俄中两国在经济结构与发展道路上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因此，双方之间的可比性不大。

　　但是，普京的经济改革将会继续发展下去，并力图走出几个旧有的发展趋势:原料经济发展趋势、经济封闭式发展趋势、社会管理官僚化趋势和地缘政治的边缘化趋势。

　　1999年以来，国际市场上的石油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这为俄罗斯的经济带来了极大的帮助。在这样的背景下，俄罗斯的经济得到了每年以5%-6%增长速度的健康发展。

　　美国的俄罗斯问题专家特列宁评论说，能源从未在俄罗斯的外交政策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但能源经济并不能完全支撑俄罗斯的大国抱负，特别是当全球经济总量中的俄罗斯比重仅为3%的时候。

　　至于封闭式经济发展模式，应当说，正是这股力量才是俄罗斯人在加入世贸问题上久拖不决的根本原因。非但境外的经济实体不愿进入俄罗斯，单就俄内部的垄断势力寡头们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就不想加入世贸，说起来真有点土地主的感觉。

　　避免社会管理的官僚化趋势，是推行有效的外交政策与国内改革的根本动力。然而，将叶利钦于上个世纪90年代建立起来的寡头政治势力打下去的，正是跟随普京来的一班进京新官僚。这种垂直性的官僚体制发展到极端，其后果就是外部世界不再会对俄罗斯的经济社会产生多大影响，同时，它造成了境内资本逐步外流。

　　强人普京能否实现俄罗斯社会与国际体系的融合，防止俄罗斯最终被边缘化，是他第二任期中的巨大挑战。铁腕还能起到多大效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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