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宗教激情的政治布道--评布什就职演说

　　中国日报网站消息：1月20日美国总统布什在首都华盛顿国会山前面举行了第二任期就职典礼，并第二次发表就职演说。这也是美国历史上第55次总统就职演说。由于布什总统的就职演说事关美国政府内外政策的基本走向，是了解布什政府未来四年政策轮廓的重要指标，全世界当然需要“洗耳恭听”。可惜的是，听完之后笔者的感觉是异常沉闷。布什总统发表的这一番新的就职演说与其说是在勾画政府新的执政蓝图，还不如说是在进行一次新的“政治布道”。

　　***“理念”多于“现实”

　　布什总统的此次就职典礼和他2001年1月20日第一次举行就职典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不仅4000万美元的典礼花费创造了历史新高，更是因为经过了第一个总统四年任期之后，布什本人成为了美国历史上选民争议最为“两极”分化的总统。此外，他还创造了若干个历史记录：布什总统是1936年罗斯福总统以来第二位在竞选连任的同时所属政党在美国国会参众两院的议席都增加的美国总统，是过去100多年中除了尼克松总统之外连任就职的同时民意支持率跌到新低的总统，是和他的竞选对手在得票方面差距最小而竞选连任的总统。

　　由于布什总统第一任期的内外政策争议很多，人们普遍关心他的此番就职演说应当强调美国人民的“团结”，建议与盟国的“和解”以及争取建立与世界的“亲善”。然而，21分钟的布什就职演讲不仅继续在为白宫政策团队的新保守主义价值造势，更是在为美国仍将以自己的强硬方式“折腾”世界铺路。整篇演讲不仅没有多少要与世界和解的姿态，而是充满了美国一贯正确的傲慢与偏执。

　　布什总统在这篇精心准备的就职演讲中大谈特谈的是“自由”。“自由”一词出现的频率竟然高达49次之多。布什总统强调，在他新的四年总统任期内，他将致力于在全世界传播民主和自由，“以实现结束我们世界里专制国家的最高目标”。布什还发誓要“转变”美国的外交政策，让人权成为美国外交的“决定性优先事项”，提出只有自由才能“打破导致9·11事件的仇恨的枷锁”。布什说，从现在起，美国与“统治者和各国的关系”将在很大程度上由“他们如何对待他们的人民”来决定。在这个意义上，布什将美国歌颂为“黑暗世界”中的灯塔，承诺要对“束缚各国人民”的专制者进行斗争。布什说，“所有生活在专制及无望中的人民应该知道，美国不会忽视他们受到的压迫，也不会为他们的压迫者开脱”；“当你们为自由而奋斗时，我们就和你们站在一起”。即便是1977年高举人权外交上台的卡特总统的就职演说，也没有像布什那样，在自己的话语中充满如此强烈的“意识形态冲动”。

　　针对目前美国在伊拉克重建等问题上碰到的困难，布什强调美国人民必须有一点“理想主义”精神。那么什么又是布什所呼吁美国人民树立的“理想主义”呢？布什的中心意思依然是坚持在全世界传播“民主”和“自由”，而且要不畏困难、勇于付出地追求世界性的“民主”和“自由”。在这个过程中出现的任何困难，则需要靠“理想主义”去解决。然而，究竟怎么去实现世界性的“民主”和“自由”，怎么才能让各国人民更好地享有民主和自由，布什却只字未提。

　　***“语言”多于“实际”

　　美国国内目前在一系列内政政策上分歧很大，包括社会安全保障的私有化改革、继续减税政策以及通过法律制止堕胎等等。布什总统在就职演说中许诺要增加退休后的储蓄和健康保险，许诺要增加美国人民对生意和房产的拥有，但什么是政府的具体政策？同样没有答案。布什在就职演说中重提保守主义社会价值的核心观点，呼吁美国人每人都应该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那么，除了这样保守价值的社会理念之外，政府和国家的责任呢？演说没有回答。

　　对于渴望美国伸出热情之手的欧洲盟友来说，他们对布什的就职演说的失望同样也是明显的。因为这篇演说并没有提出如何改善美国与欧洲盟国关系的办法，而是继续强调美国和其盟友之间在反恐问题上的任何分歧只能会被恐怖分子所利用。其潜台词是，欧洲和其他的美国盟友必须跟着美国走，否则将会削弱全球反恐合作，并进而影响世界反恐目标的实现。这样的含义，事实上仍然反映了布什政府第一任期所采取的原则，那就是在反恐问题上、在伊拉克问题上，不跟着美国走、不接受美国的标准和行动，就是对反恐的破坏。

　　在这篇就职演说中，我们看不到布什政府准备在第二任期内想要削弱和改变“单边主义”政策倾向的任何迹象。

　　在演说中，布什强调美国“看到了自己的脆弱，也看到了让美国脆弱的根源”。那么什么是根源呢？布什回答是世界依然难以摆脱的“仇恨和专制”，这是一种将“加深仇恨和赦免谋杀的”意识形态。为此，布什强调美国的政策就是“寻求和支持每个国家和每种文化中”的“民主运动”。问题是，各国自身的国家制度选择都是特定文化、传统和发展水平的产物，对自由的理解也有着深厚的不同文化和发展的含义。如果美国总统就此断定只有"美国式"的民主才是化解仇恨与暴力的答案，那么，具体的道路又在哪里？从二战结束以来，国际社会努力寻找和谐、自由与民主的进程已经60年，如果布什一笔勾销各国的差异，呼吁民主和自由就能解决今天世界所有的问题，那么，什么又是民主和自由得以生长和强大的条件与要素呢？

　　在20日华盛顿的寒风中，布什总统并没有声嘶力竭、也并没有激情飞扬，尽管他是在谈一个让美国和让世界人民都为之振奋的话题--人类的自由和民主。已经58岁的这位德克萨斯州前州长两鬓花白了，他演说的语调也尽量显得很温和。但话语中向全世界所传递的声音清晰而又有力：经过饱受争议的第一任期，世界不可能改变美国、改变美国总统，而只能继续等待美国总统以他认为值得追求的方式来改变世界。在布什就职典礼的话语中，我们能够读到的，不仅是新保守主义充满意识形态色彩的强硬语言，还有当今美国政府在外交政策中解释“自由”时那种浓烈的宗教意味，这一点从布什在演说中屡屡引用《圣经》就可见一斑。

　　如果布什政府第二任期的外交政策的核心理念是他在演说中所宣泄的近乎宗教一般狂热的新保守主义，那么，美国外交未来的主旨究竟是什么，是“替天行道”吗？

　　2004年的岁末，冯小刚拍的贺岁片名为《天下无贼》，而1月20日布什的就职演讲，则是“天下无人”。

　　(作者：朱锋，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长期从事国际关系、美国问题和导弹防御系统问题研究的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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