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记录：拯救美国植物人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30日00:22 社会记录

病床上的特里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新闻图片

社会记录：拯救美国植物人

特里的丈夫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3月29日22：05首播

　　主持人阿丘：昨天，我的同事找到了一段录像，我看完以后心情非常复杂。今天我就把这段录像拿出来咱们大家一起看看。

　　影像：特里听到医生的反应

　　同期声：特里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特里睁开眼睛

　　特里好好

　　做得好做得好小姑娘

　　主持人阿丘：躺在床上的这个女孩叫特里，虽然她已经41岁了，但是我还是愿意称她为女孩，因为15年前，由于一次意外的跌倒特里成为了植物人，她的生命似乎就被暂停在了15年前她的26岁。刚才的录像里，不停呼唤特里的是她的爸爸。让大家遗憾的是，这几天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特里就要永远离开她的爸爸妈妈了，因为维持她生命的进食管已经被法院判决，从她的身体里拿掉，那就意味着她将被饿死。今天已经是拔掉进食管以后的第九天了，根据医学上的经验，拔掉进食管后特里一般也就是能生存7天左右。

　　影像：躺在病床上的特里

　　同期：你想要什么，你肯定吗

　　主持人阿丘：法院关于拔掉特里进食管的判决是今年2月25日作出的，判决的主要依据是特里之前的意愿，另外还有重要的一条是特里已经被诊断为永久性植物人，再也没有好起来的希望了。

　　影像：妈妈正在照顾特里的

　　同期：你好吗你觉得好吗，你觉得好吗？

　　主持人阿丘：这些录像是特里的父母拍摄的，拍摄的目的是要证明特里并非毫无反应的永久性植物人，但是这些录像并没有说服法官，时至今日，特里还是被拔下了进食管一步步走向死亡。

　　影像：抗议者，律师，州长，总统，议会，母亲哭，其间插放音乐。

　　影像：两党议员对特里案的激烈讨论

　　参议员：特里还活着，这是私人问题

　　参议员：那么特里的爸爸妈妈怎么办

　　参议员：赞成的说是反对的说不

　　参议员：法官下令饿死一名妇女

　　特里母亲：她还有知觉，她不是永久性植物人，请让我女儿活下来

　　白宫发言人：总统相信，我们的社会，法律、法庭应该给特里父母一次救女儿的机会

　　影像：音乐，以及众多抗议者游行的画面

　　主持人阿丘：这植物人特里究竟是谁？触动了美国人的哪根神经？关于她的生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出来言之凿凿发表意见，要为她的生死做一把主？而她自己的生命线——进食管又该攥在谁的手里呢？关于这件事我看了这几天美国的和咱们自己的一些报道，虽然还是关于生存与毁灭，爱与不爱，伦理与道德，权利与义务这样的老问题。但我阿邱还是在今晚要跟您说说这事，要说大事我不擅长，所以姑且就跟您讲几个小故事，讲讲关于特里和那些将要决定她命运的人们的故事，或许能换您一把唏嘘。

　　影像：美国的街区里特别有家庭感的房子

　　旁白：1984年，21岁的特里和初恋男友迈克尔结婚了。丈夫迈克尔出身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父亲是工程师。上中学的时候迈克尔就是个金发帅小伙，而且还是很有人气的运动员，有很多女朋友。迈克尔和特里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借住在特里父母家的地下室里。2年以后，迈克尔和特里搬到佛州匹兹堡市，他们依然住在特里爸妈买的房子里。有钱的时候就每月给特里的爸妈400块钱房租，没钱的时候爸爸妈妈也并不管他们要。那时候，迈克尔是饭店经理，上夜班，特里是保险公司职员，上白班。俩人休息的时候，就上湖边的酒吧消遣，过着幸福的生活，特里父母虽然觉得迈克尔有点小气，大男子主义，但大家很相处的融洽。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在这个家庭组成的第6年，特里由于一次意外的跌倒成为了永久性植物人，(照片，刚变成植物人时)当医生刚下这个诊断以后，迈克尔就立即带着特里坐上飞机，到加州去做实验性手术。在做手术的那段时间里，迈克尔一直睡在特里病房的小床上。手术做了，可加州的医生说治不好特里，但迈克尔还是不甘心，他又把特里送到佛州一家脑损伤中心，并雇人专门带她上公园，美容店和博物馆，希望通过刺激让她苏醒，但特里没有醒。自从特里出事之后迈克尔就在匹兹堡大专上了医学护理班，他后来成了有执照的呼吸系统临床医生和在册护士，这么看，这做丈夫的迈克尔对妻子的照顾确实是尽心尽力的。

　　但是就在这个家庭组成的第14年，也就是迈克尔照顾特里的第8年，这个家里的气氛紧张了。那是因为迈克尔向法院提出起诉，要求拔掉特里的进食管。放弃特里。

　　影像：迈克尔•夏沃，特丽的丈夫

　　同期“不，特丽不知道疼。她不知道。她的脑皮层没了。她不知道疼。她也不会思考。”

　　玛丽•辛德勒(特里的母亲)：

　　同期：“首先，我女儿不会老是植物人，她不是塑料植物。”

　　主持人阿丘：昔日的和睦已经荡然无存，现在特里的丈夫和父母已经是打了7年官司的冤家对头。对于为何要拔掉特里的进食管，迈克尔说：“特里生前曾经向他表示，自己不愿意靠机器维持生命，与其作个活死人还不如有尊严地死去。”

　　但是，特里的父母认为迈克尔放弃特里是另有所图。因为迈克尔在特里瘫痪的8年里已经另结新欢，还生了2个孩子，最让人起疑心的是，特里瘫痪之后所得的100万美金的赔偿金，如果特里死了，这钱就算落在了迈克尔手里了。

　　影像：特里的母亲：她常笑，尤其当我说是妈妈的时候，我试着教她说“我爱你”。她说“爱你”有点困难，但常常能说出“我”。

　　迈克尔•夏沃，特丽的丈夫：: 在过去十五年中，很多医生都见过特里。至少有一百到一百五十名医生见过她，没人回来说她不是永久性植物人。

　　主持人阿丘：再说到迈克尔，7年打官司的日子也不好过，7年里，他面临了重婚的指控，面临佛州妇女儿童局对他的调查指控，还要面对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外的抗议者。

　　影像：门外的抗议者举着标语。(爱死亡者与上帝为敌) ……

　　主持人阿丘：一轮轮的抗议并没有让麦克尔放弃拔掉特里进食管的想法。而他的一些行为倒在证实着他目的的单纯。最近发生了一件事，让人觉得迈克尔这么做还真不是为了钱。就在前几天，加州冒出来一位叫做罗伯特·赫林的商人，估计是位美国大款，要向特里的丈夫捐赠100万美金，条件是不要拔掉特里的进食管。不过这桩交易并没有达成，迈克尔的律师还表示：“迈克尔已经不止一次地表明，他要求为妻子实施安乐死并不是为了钱，而是顺从妻子的意愿。没有人能够出钱让他放弃这个念头。”而且早在1998年迈克尔的律师也宣布过，如果特里的父母同意，那麦克尔将把剩下的钱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影像：特里和迈克尔结婚照

　　主持人阿丘：既然不是为了钱，那这迈克尔为什么一定要捍卫自己对妻子的监护权，死活不肯转交给岳父岳母呢？迈克尔说，那是因为特里的父母曾经扬言，为了让女儿活下来，他们不惜使用所有手段，包括在以后如果特里病情恶化，出现四肢坏死的情况时，将进行四肢切断手术。迈克尔说，这是要特里活受罪！难道然特里这样忍痛受苦地活着就是你们对特里的爱？这是爱吗？——总之，特里的丈夫迈克尔怀疑特里父母的爱，和爱的方式。

　　影像：特里夫妇照顾特里

　　旁白：这个家庭在他组成的第21年将彻底瓦解。今年2月15日法庭宣判，特里的进食管将在3月18日被拔掉，现在特里的进食管已经被拔掉天了。

　　隐黑。

　　佛州的标准照。佛州的阳光的音乐

　　影像州长：在我们这个社会，宣布罪犯死刑还要20年到25年。

　　旁白：这位是佛州的州长，杰布·布什，现任总统乔治·布什的弟弟.

　　州长：但就在我们这个社会，却可能不够谨慎小心，而夺走无辜的生命。

　　主持人阿丘：对于佛州巡回法院格利尔法官判决拔掉特里进食管的决定，州长表示非常不满。

　　影像：法院判决书，法官照片。

　　主持人阿丘：不过请注意，州长发表这段不满，可不是针对这次拔掉特里的进食管。州长的这次抗议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特里的案子在佛州已经审了7年，在这次拔掉进食管之前，特里的进食管曾有2次被拔下来过。州长抗议的是2003年9月，在法院的判决下，特里的进食管第二次被拔下来。从那时起，这件事就从特里家的家事，变成了整个佛州的事情。

　　影像：议会前的抗议者

　　旁白：这里是佛州的议会，自从2003年10月15日特里的管子被拔之后，议会外面便有很多示威者来举牌抗议，要挽留特里的生命。

　　影像：议会里面

　　主持人阿丘：就在特里的进食管第二次被拔掉之后的第6天，佛州人干了一件事，他们颁布了一项新的法律！现在这部法律一般被人们称为《特里法》(图像)。在这部《特里法》里，议会授权州长有一次干预的权力，可以下令为特里插上进食管。在美国历史上，这部法律可谓是第一部破天荒的为挽留一个人的生命而颁发的法律。

　　影像：人们欢呼。特里父母亲拥抱。记者围着父亲采访

　　父亲：现在很好，她就像没有拔掉管子之前一样好。

　　主持人阿丘：要说这部法律在佛州的出台可谓是非常不易，因为佛州这个地方保守派和自由派势均力敌，就比如2000年总统竞选，在佛州发生了计票争端，重新计票之后，共和党的布什只以537票击败了民主党的戈尔，这么大的一个州两党票数只差几百票，足以见得在这里两派纷争的激烈程度。能在佛州这么迅速地通过一项法案，实在少见。

　　但是话说回来，这州议会要推翻格利尔法官的判决为什么不直接出手？还拐弯抹角立这么个只针对特里一个人的《特里法》呢？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在美国宪法规定司法独立，法院判过的事，谁都不能插嘴，特里的父母找到议会，议会只能立个新法，把这个棘手的重任交给州长杰克·布什，也算是立法者对付司法者的唯一办法。

　　同期：州长采访：这样做没错，法庭会做出裁决，案子又上诉了，这我能理解，他们(法官)会裁决违宪不违宪，但我们这么做没错，立法机构能做出反应，让我感到很骄傲。

　　主持人阿丘：为什么布什州长这么义无反顾呢？有一种说法是他为了顺应热情而保守的共和党选民。好，说到这里，反对州长的声音也如约而至了。

　　影像：

　　同期：斯帕丁，美国民权协会佛罗里达分会

　　“在权力分立的制度下，布什州长和立法机构没有权利，也没有权力，单方面改变裁决。”

　　乔治•菲罗斯，迈克尔•夏沃的律师：

　　“我们此刻首先关注的是获得佛罗里达州法院的命令宣布该法令违宪。”

　　主持人阿丘：对于批评的声音，看来州长也没有太理会。而之前的抗议者则对州长的做法欣喜若狂，他们和特里的家人一起欢庆了这个胜利。

　　影像：欢呼，记者围着父亲采访

　　父亲：现在很好，她就像没有拔掉管子之前一样好。

　　主持人阿丘：就在大家正在欢庆胜利的时候，佛州高等法院传来了一份长达30页的裁决书。(画面)裁决这份救命的《特里法》是违宪的法律。

　　原来州长插手特里的进食管之后被丈夫迈克尔上诉到了佛州最高法院，您看这第一页上打官司的双方就是布什州长和平民迈克尔，被判违宪之后布什州长为此上诉到最高法院，但被驳回。特里床边那细细的进食管又变得悬而未决。

　　影像：特里，最后在特里脸上隐黑。

　　主持人阿丘：迈克尔，特里的丈夫，现在的他已经成了美国各个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而反对他的抗议声也已经从佛州蔓延到了美国的全国各地。

　　影像：全国一片抗议。

　　主持人阿丘：巨大的抗议和争相报道并非突如其来，一切皆因今年的3月18日，特里的进食管被第三次拔了下来。

　　罗伯•申克教士，美国教士协会主席(同期：“本周很神圣。受难节和复活节马上就到了。这是基督教最神圣的日子。但一位法官却在神圣的日子里下令饿死一名妇女。”)

　　威廉.哈默斯法神经病学家

　　特里没有昏迷，她还有知觉，她不是永久性植物人

　　法学教授乔纳森•特里，宪法专家

　　“全国只有一个人能决定结果，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那就是特里的丈夫。过去也一直如此。裁决可能令人遗憾，可能令人痛苦，但是无法避免。按照宪法和法律的规定，他有最终发言权。现在，佛州立法机构正讨论通过议案，把选择权从他手里夺走。从宪法的角度看，这样做非常值得怀疑。”

　　影像：特里立在病床上，歪着

　　父母出来哀求。

　　母亲：我的女儿正在我身后的大楼里面挨饿，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

　　主持人阿丘：在一片争议声和特里父母的哀求声中，美国白宫发出了声音。

　　影像：司各特•麦克莱伦，白宫新闻发言人

　　“总统相信，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法律，我们的法庭，应该偏向生命。我们欣赏议员们的努力。总统坚持认为，要保护生命。”

　　主持人阿丘：在特里的进食管被拔掉的第4天，也就是3月21日美国总统布什提前结束了休假。因为在他回来的前一天，众议院和参议院通过了一项法令，赋予了特里父母向联邦法院提起上诉的权力。布什马不停蹄地回来，就是为了签署这个草案。

　　同期：总统欢呼：我们救了一个人。

　　影像：

　　妹妹说：

　　我们非常非常感激，过了这道桥

　　我们充满希望

　　希望联邦法院能够遵循国会的意愿

　　挽救姐姐的生命

　　影像。回到特里在床上，隐黑。

　　主持人阿丘：这个法案被称媒体称为《棕枝全日法》，法案的最主要内容是允许本不应该受理此事的联邦法院审理此案，这等于又给了特里父母一次扭转情况的机会。同时，两院也明确说明，新法案单单只为挽救特里一人的生命所立，将来不可援例。虽然只针对一个人，但是通过的过程却并不简单。

　　影像：政客们的争论

　　(比尔·弗斯特参议院多数党领袖)

　　现在行动的时候到了，值得为特里这么做，作为领导人，我坚持通过立法，给特里最后的活下去的机会。

　　(吉姆·戴维斯民主党参议员)

　　国会应该遵守法律，而不是践踏宪法

　　(詹姆斯·森森布雷纳共和党众议员)

　　富有同情心的国家有责任肯定个人的生存权

　　(戴比·华塞曼民主党众议员)

　　联邦政府，尤其是国会，不该涉足私人家事

　　(玛丽莲·马斯格雷夫共和党众议员)

　　说家事就说家事，特里爸妈怎么办？特里弟妹怎么办？把特里养大的人怎么办？你能说他们不了解特里的想法吗？

　　(巴尼·弗兰克民主党众议员)

　　今天国会通过议案，明天就能把每件痛苦难断的家事都引到国会里来。

　　(邓尼斯·哈斯特众议院议长)

　　议员请通过电子仪器记录自己的投票

　　本议案投票结果为

　　203票赞成，58票反对

　　三分之二的与会者投票赞成通过议案，没有异议，要求联邦法庭重审的法案通过

　　主持人阿丘：法案通过了，总统签字了，可这样一份加班加点出台的法令，还是没有帮助特里的父母夺回女儿的进食管。就在总统签署法案的当天，特里的父母满怀希望地拿着新法案来到了佛州联邦地方法院，希望在联邦法庭审理此案期间为特里插上进食管。第二天，特里的进食管被拔去的第5天，联邦地方法院的法官拒绝了特里父母的要求。

　　今天已经是特里拔掉食管之后的第9天了，特里已经越来越接近死亡了。

　　影像：特里。特里的父母与人握手。落寞离去。

　　同期：音乐。(玛丽·辛德勒特里的妈妈)

　　昨天晚上闭上眼睛，看到的只有女儿那张脸，她快死了，快饿死了。请外面的人制止残酷行径，制止疯狂行为，请让我的女儿活下来

　　同期：(乔治·菲罗斯特里丈夫的律师)

　　特里可以带着尊严，平静地死去了

　　影像：

　　判决书

　　字幕：2003年9月27日，格利尔法官第二次判决拔掉特里的进食管

　　旁白：

　　2003年9月27日

　　佛州巡回法院特里案判决书

　　本陪审团的全体陪审员被召集起来就一个法律问题做出集体客观的裁决。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自己爱人。我们看了的特里的录像后，我们非常理解她的父母，一对把她从小养大的父母，会根据她身上目前仍然保持着能对物体进行识别能力而对她的康复报有巨大的希望。因为特里身上残留的识别能力，而对她的康复抱有最大的希望。如果特里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也会抱有这样的希望。

　　但是说到底，这个案件并不是关于父母爱孩子的问题，而是关于特里有独立权利的问题。不依赖于父母，也不依赖于丈夫。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其家人无法达成共识没，那么法律授权巡回法庭，允许审判法官，在是否延长其生命过程的问题上做出裁决。

　　作为审判法官，他们的职责并不是为他们的亲人作出决定，而是基于清晰可信的证据，为特里做出她自己想做的决定。

　　这是一件无人感激的工作，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必须遵守小心客观谨慎的法律标准来执行，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体现出生命的价值。

　　最后，经过听证，我们决定特里的监护人迈克尔应该在2003年10月15日下午2点采取措施，使得进食管从特里身上被移出。

　　乔治·格雷尔

　　巡回法庭法官

　　字幕

　　美国大街，字幕：在美国，根据盖洛普的调查，有60%的人支持法官的判决。

　　隐黑。

　　特里的父母呼唤特里：特里睁眼睛

　　同期声，特里睁眼，特里睁眼，干得好，干得漂亮~！！！

　　影像：一行一行字幕，一个女孩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