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战争早已结束 红色高棉逃兵深山避难25年

　　为了逃避战争，这些红色高棉逃兵及后代，在老挝、柬埔寨和越南交界的热带丛林里漂泊了25年，直到重被发现时，他们仍不知道战争早已结束、红色高棉已垮台多年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他们是柬埔寨红土高原上的幽灵；他们走路快得脚几乎不沾地；他们的脸因衰老而变形，引人注意的只有那因疟疾造成的又红又亮的眼睛。25年来，他们在茂密的丛林里像幽魂一样游荡。去年11月，这群被整个世界遗忘了25年的红色高棉逃兵

及其家人重返文明社会，直到那时，他们仍不知道波尔布特已经死了，不知道越南军队早已离开了柬埔寨，也不知道他们当年逃离的那场战争已经结束很长时间了。

　　“我一辈子看到最多的是熊”

　　腊塔纳基里省是柬埔寨最偏僻的省份。在劳德地区，沿着崎岖的小路走不了很远就可看见森林边有一些笼罩在红色的粉尘中的竹屋。50岁的山民隆当年逃到丛林里时，正是关于故乡的竹屋的美好记忆，让他始终抱有重返出生地的希望。

　　当他概括在条件恶劣的丛林中的“恐怖生活”时，提到了“忧虑、饥饿和对波尔布特的恐惧”，还有“对越南军队的恐惧”。这是一种“给人的心灵造成伤害”的真正的恐惧。隆讲述说，“我不知道我们在这些年里已造过多少的竹屋了。”他的儿子毛则解释说，“我这一辈子看到最多的只是熊、蛇和黄鹿。我到现在还梦见人就是动物。”今年15岁的毛结婚两年了，并且已有了一个儿子。

　　这个年轻人同人讲话时，还在费劲地玩弄一条橡皮筋，用它在头上绕来绕去，他爸爸说，因为“他现在说话还很困难。我们在丛林里的时候很少说话，已经忘掉了许多词。要求孩子们默不出声地玩，这让我感到很悲伤”。

　　回到村里的隆刚分得一小块地，但他已放弃了翻地。因为土地都干裂了，一滴水也没有。闷热安宁的热带气候几乎让人忘记了柬埔寨这些边疆地区曾经历过动荡。1976年，来自不同种族的隆和利门被招聘为红色高棉东北地区安全中心的民兵，负责监视平民百姓。他们还被派往位于泰国边境的山林地区巡逻。1979年他们为躲避越南进攻而逃往丛林，现在他们只能回忆起当时是一片混乱，“森林里回响着机枪声”，他们在闷热的天气里“向北”走了10天。

　　隆说，他当时率领一支12人的队伍，只有一把大砍刀和一些稻种。他本来有一支AK-47，却因为“害怕被当成红色高棉士兵”而将其丢弃在森林里。这样做是对的，因为红色高棉有处决逃兵的规定。

　　“能下咽的东西都吃”

　　利门当年逃跑时只有15岁，如今已是40岁了，他回忆说，“我们那个时候只要有能下咽的东西就吃，像红蚁、老鼠、蛇、块茎。我们还用笼子抓鸟，只是要先从它们的喉咙里取出种子，然后再吃了它们，为的是选出粮食的种子种地”。

　　他们在老挝、柬埔寨和越南交界的丛林地带重新开始生活。“我们用火烧林，开垦出一块林地，然后种上水稻。在头三年里，长出的苗很少。第3年只收获了一袋稻子，在接下来的一年，收获了10袋”。大家一起分担各种任务。声称杀过3只老虎的查高负责设捕兽器；利门成了草药商，负责煮植物的根和青草；查高的妻子则临时当起了助产士。

　　当他们的衣服破得无法穿时，他们就将其和树皮混在一起做成缠腰布。每当外出时，总要随身带着木炭，以便能够生火。没有工具，他们就用在丛林里找到的炮弹碎片做出一些工具。在开始有婴儿出生时，他们用大叶子包裹孩子，以避免蚊子的叮咬和抵御夜晚的寒冷。

　　多少年过去了，又到了他们的孩子们该结婚的时候了。查高打趣地说，“对女孩子们来说，没有很多的选择。我们大人为孩子们决定”，以避免乱伦，因为这会“让土地神灵难以忍受和玷污祖先土地”。利门承认，“我们现在觉得在丛林里呆了那么久才回来是挺傻的。我们先是迷了路，后来又没有了时间概念”。他们先是受战争所困，然后又被困在疟疾流行和布有地雷的丛林里。

　　1995年，他们在国家公园的临时住地被发现。曾经也是红色高棉成员的腊塔纳基里省省长坎坤以为遇到的是一伙独立的红色高棉战士，就派人追捕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又走了5天5夜，最后来到了靠近老挝边境的地方。

　　要独立养活22个孩子已变得不可能了，他们顺着一条小路一直来到了老挝的一个村庄，看到诸多的食品和服装，他们把能带走的都一并带走，后来又不断在周边的村庄偷盗，直到去年11月8日，他们被逮捕。老挝当局感到极度惊讶，经联系，柬埔寨腊塔纳基里的省长前来将他们带回。

　　现在，一到晚上隆、利门和村里其他的男人们按照习惯狂饮，女人和孩子们则早已睡进了茅草棚。他们已经渐渐重新习惯了村里的定居生活。而省长仍在为寻找其他生活在丛林中的逃兵而忙碌。(卢央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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