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事件留下的公众财产：对权力保持警惕(2)

　　费尔特这个人

　　本报记者 刘辉　91岁的马克·费尔特在女儿的搀扶下，站在位于加州圣罗沙的家门前向包围在四周的记者挥手致意的时候，这位曾患中风的老人露出略显僵硬的微笑，曾是FBI二号人物的他现在还拖欠着因治疗中风而欠下的医药费。因为年龄和健康状况的原因，费尔特的记忆力已经有些衰退，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对其身上所藏秘密的期待之情。

　　费尔特自曝家门后，马上就有人表示有意买他的自传和由此改编电影的版权。有关专家称，即使费尔特开口要100万美元的预付版权费也毫不为过。多年以来在大众心中形成的“深喉”谜团已经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他或许要开始想念亡妻奥德丽·罗宾逊了。由于受“水门案”影响，当年他不时被大陪审团质询，常年奔走法院，情绪容易激动的妻子受此影响，变得紧张、焦虑、神经衰弱，终在1984年撒手人寰。费尔特对此一直不能释怀。

　　四易职业(1913——1942)

　　年轻时的费尔特长有一副明星面孔，许多媒体把他和影片《正午》的男主角劳埃德·布里奇斯做比较。1913年，费尔特出生在美国爱达荷州双瀑城一个建筑工程承包商家里，22岁时取得了爱达荷大学的农学学士学位。但他对纯粹的技术工作并不感兴趣，于是来到华盛顿闯荡，并马上找到了自己在当地的第一份工作——在参议员詹姆斯·P·波普的办公室打工。

　　1938年，费尔特在大学相识的女友奥德丽·罗宾逊来到了华盛顿，并在当地的税务部门找到了工作。相恋已久的他们很快登记结婚。

　　受工作环境的影响，费尔特对文科产生了兴趣，于是他在为詹姆斯的继任者继续工作的同时，在乔治·华盛顿大学的夜校学习法律知识，并在1940年取得了法律学位。第二年，费尔特获取了哥伦比亚特区的律师从业资格证，从此开始了律师工作。

　　多年以后，费尔特对自己经手的第一个案件念念不忘。那是一个关于品牌纠纷的案子。有人控告一家公司把“红十字”用做卫生纸的品牌，称这很容易误导人们把它和美国红十字会联系起来。

　　或许费尔特天生就适合政治。在取得法学学士学位之前，他曾在联邦商务委员会谋了份差事，但在工作一段时间后，发现那里完全不适合自己，他选择了放弃。带有神秘色彩的FBI吸引了他。

　　FBI——这支由美国前总统西奥多·罗斯福支持成立的特工队最初只是一个打击国内犯罪的安全机关。在经历了内战、30年代经济大萧条、黑手党肆虐后，FBI逐渐发展成为闻名于世的美国联邦调查局。它隶属司法部，是其下属的主要特工调查部门，是美国最早建立的现代大型情报警务机构，也是联邦政府最大的反间谍机构。

　　FBI的神秘和光辉吸引了费尔特，1941年11月，他向联邦调查局递交了申请书，并得到了批准。第二年的1月26日，费尔特开始了他的FBI生涯。

　　完整的FBI经历(1942——1973)

　　“水门事件”后，为了混淆视听从而保护神秘线人“深喉”，伍德沃德与伯恩斯坦在《总统班底》一书以及同名电影中，都把“深喉”形容成一个“老烟枪”。但实际上费尔特并不抽烟，他是一个保守的人，这种性格造就了费尔特行事谨慎、遵纪守法的作风。或许，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在后来脱离民主党转而加入保守的共和党。

　　刚进入FBI的费尔特，首先在美国海军陆战队基地的特工人员技术培训学校接受16周的培训，之后他被派往德克萨斯州的休斯敦分局任职。在休斯敦，费尔特在打击犯罪方面成绩斐然，尽管他在那里只呆了短短3个月的时间。在圣安东尼奥又呆了3个月后，费尔特回到了总部。他被分配到国内情报处的间谍部工作。二战期间，他在该部门主要进行反颠覆、反间谍工作。

　　二战后，费尔特所在的间谍部被取消，他被派往西雅图担任武器讲师。经过两年的基层工作后，费尔特被提拔为主管。从此，费尔特走上了升迁之路，1954年，费尔特成为一名巡视员的助手，两个月后，他被派往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市时，已经作为特别代理助手全权负责当地的工作了。十年后，费尔特进入了FBI的领导层，开始领导全国的调查工作。

　　对于费尔特来说，真正进入FBI领导层是在1971年7月1日，当天，胡佛正式提拔费尔特担任代理副局长，协助副局长克莱德·托尔森工作。克莱德是胡佛的左右手，但当时因为健康原因已不能正常工作了。

　　胡佛提拔费尔特是为了牵制竞争对手威廉·沙利文在国内的侦察行动。费尔特曾在回忆录中引用胡佛的话：“沙利文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控制，我需要有人能够控制住他。”当时的沙利文已经秘密为白宫从事非官方的调查活动。

　　罗纳德·凯斯勒曾在自己写的《调查局》一书中说，费尔特通过圆滑的处事和工作上的努力，千方百计地取悦胡佛。以至于有人说，费尔特在自己的新位子上没有任何真正的权力，FBI 的三号人物应该是约翰·摩尔而不是他。

　　1972年5月2日，胡佛在前一夜的睡梦中逝去。FBI的二号人物托尔森有名无实地主持了当天FBI的工作。第二天，尼克松指定帕特里克·格雷代理局长工作。托尔森在费尔特的授意下，递交了辞呈，格雷接受了。于是，费尔特接替了托尔森的工作，成为FBI的二把手。在胡佛的葬礼上，费尔特一直站在灵柩边守护。

　　接近FBI最高权力的费尔特春风得意，在1970年代，他经常代表联邦调查局向媒体发表讲话，稳重的灰白色头发，自信的表情，还有那副黑色宽边眼镜给人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人们无法把他跟“水门事件”中的“深喉”联系起来。

　　FBI的工作经验让他不着痕迹地将“水门事件”的秘密持续不断地透露给《华盛顿邮报》记者伍德沃德，并成全了对方成为白宫题材的权威记者。许多人把他这一违反职业守则的行为归因于报复，因为尼克松总统阻挡了他成为FBI局长的道路。

　　但费尔特在他的回忆录里写到：“记录材料充分表明了，尼克松总统让格雷接替胡佛的位置，是为了把联邦调查局变成白宫机器的附件。”而费尔特是为了保证FBI的独立性才把秘密透露给了媒体。

　　尼克松曾经怀疑过费尔特，打算撤掉他，但格雷充当了他的挡箭牌。至格雷因丑闻辞职后，1973年6月22日，费尔特也递交了辞呈，结束了自己31年的FBI生涯。

　　后FBI的酸苦(1973—— )

　　辞职后，费尔特开始到各地发表演讲，但不久他就因为在1970年代批准FBI非法进入民宅而被起诉。

　　当时费尔特负责追捕激进组织“地下气象”成员的行动。这一组织在五角大楼、国会大厦等重要场所放置炸弹，却事先通知警方，以此呼吁政府停止越战。FBI探员多次偷闯入“地下气象”成员亲戚或熟人的家里寻找证据。

　　费尔特出庭时，数百名FBI同事在法院外抗议声援他。但他还是在1980年被判有罪，庆幸的是，第二年里根总统赦免了他。

　　一直以来，因为自己在“水门事件”中的作为，费尔特在内心常会进行激烈的斗争，究竟自己是“叛徒”还是“英雄”？他打算一辈子也不公开自己的身份。

　　1979年，费尔特出版了个人回忆录《FBI金字塔内幕》，他在书中公开谴责政府对FBI违法人员的处理方法，并为胡佛进行辩护，这引来了各界的批评之声。

　　1990年代初期，丧妻之痛渐渐消失的费尔特搬到了加利福尼亚的圣罗莎，和女儿琼住在一起。1999年，伍德沃德来看望了费尔特(据称，他一直与费尔特保持着联系)，虽然两人没有提及任何跟“深喉”有关的事情，但好事的罗纳德·凯斯勒还是依此为据称费尔特为“深喉”，这让费尔特受到了一次不小的震动，同时也促使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公开自己的身份。

　　2001年，费尔特患中风住院，并因此花费了大量医药费。病愈后，费尔特感到了时间的紧迫。他开始考虑能为儿女们留下什么，于是才有了这个惊动世界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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