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面纱之下的印度童婚

　　寺院外面响起了喧闹的鼓声，这是结婚祈神赐福仪式马上就要开始的最初迹象。敲鼓的是一帮小孩子，没有多少音乐成分。祭司睡眼惺忪地从大理石地板上爬了起来。

　　这是印度中央邦一个印度教典型的婚姻祈神赐福仪式。新郎头上扎了一个巨大的包头巾，显出一副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的样子。他的头上装饰了特殊的印记；新娘的脸庞羞涩地遮盖在一层层鲜艳的纱丽下面，双手用棕红色染料染满了复杂的网状花纹。

　　印度每年发生的童婚多达20万对

　　这位新娘拉德哈·贾特夫只有11岁。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凯拉什。凯拉什20岁了，几乎大她一倍。他们一结婚，拉德哈就要离开父母，到她丈夫家中生活。她没有和他们见过面。她父母家在32公里外。拉杰格尔周围的村庄，几乎没任何汽车，公交车也很少，因此这段路段显得很远。

　　“我不怕，”拉德哈坚持说。她为结婚而感到兴奋。她的举止仍然稚气十足：艳丽的化妆和闪亮夺目的鼻圈没能把她变成女人。她的妹妹杰奥西在她身边蹦蹦跳跳，很兴奋，她羡慕拉德哈的婚礼。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个游戏。然而这决不是游戏。

　　拉德哈是印度每年成千上万被迫嫁人的未成年姑娘之一。她们别无选择，父母为他们决定了一切。拉德哈的婚礼举行于印度教吉祥日子“Akash Tritiya”。

　　在拉杰格尔城外“Jalpa Davi” 寺里，一些官员登记了这天结婚的32对结婚者的名字。在这些新婚夫妇中，有25对至少有一个未成年者。而这个寺院只是中央邦和邻近拉贾斯坦邦数百座人们涌去结婚的寺院之一。

　　一些官员说印度每年发生的童婚多达20万对，但是根本没有官方统计数字。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称，这是一种习俗，许多妇女没有获得接受教育的机会就被迫出嫁了，好像一件被家人卖掉的财物。她们往往因为过早生育而损坏了自己的健康。

　　童婚在印度是非法的。在英国殖民统治时期，童婚是允许的，但是1947年印度独立之后，一直受到禁止。然而，执行这项法律向来困难重重，而且充满了危险。当拉德哈和她的丈夫在这个寺院参加结婚祈神赐福仪式之时，就在不远处，一个负责儿童福利的官员却在为活命而挣扎。

　　妇女儿童福利署的女官员干涉童婚，手被砍掉

　　谢肯坦拉·维尔玛试图在“Bhangar”村阻止3个未成年姑娘出嫁。村民做出了极端的反应，把她的一只手砍掉了，并且还扬言要把她杀死。

　　维尔玛是妇女儿童福利署的官员，她刚开始从事这项工作。她听说有3个来自同一个家庭的未成年姑娘要在这个村子结婚。所以，前一天，她到这村子访问了这个家庭，要求看一看这3个女孩的出生证明。她想劝这个家庭不要把未成年女儿嫁出去，但是没有成功。

　　那天晚上，有人来敲了她的门。她开门了，一个青年男子抽出刀来猛砍她的双手和头颅。她的一只手被砍断了，另一只手受了重伤。砍断的手后来做了9个小时的手术才被接上。

　　维尔玛现在脱险了。两只手都保住了。警方逮捕了一个行凶的23岁的青年。但是，她的经历证明了童婚习俗在印度是多么的根深蒂固。

　　“Jalpa Davi”寺坐落于该地区惟一一座山的山顶上。在这种高温天气里，结婚的新人只能乘着清晨或者晚上来到这里祈求神灵赐福。未成年结婚的并非只有姑娘。15岁的拉克什米纳拉扬·阿希尔瓦是带着他的13岁新娘曼佐一起来的。“他们不能对我怎么样。”当被问及为什么这么小结婚时，阿希尔瓦带着挑恤的口吻说：“我结婚了。我没犯什么罪。”

　　根据印度法律，他确实犯法了，但是警察站在这个寺院外面，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们试图阻止童婚。”警察局长杰尔贾·梅瓦达说，“但是我们迫于社会压力不能逮捕他们。我们给他们当顾问，向他们提建议。我们只能这么做。”

　　搞童婚的人也有恐惧感

　　《独立报》派记者到这个地区采访，在这座山的山脚下，记者碰到了两位骑一辆摩托车的警察。一个警察的肩上挎着一支军用步枪。你必须全副武装，才能在印度这种农村地区维持治安。这里的村民也有枪。他们说，前一天，一个10岁男孩和一个6岁女孩被逮捕，但是很快被保释了。

　　“假如我们逮捕他们，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涌到警察局要求放人。”其中一个警察说，“对他们来说，这成了一个荣誉问题。我们没法扣留他们。”

　　但是，搞童婚的人也有恐惧感。村民们知道他们可能会遇到麻烦。记者听说了一个即将举行的童婚，便去那个村庄找这对未成年人。一开始村民们否认他们住在那里。当记者找到这家房子后，新郎的哥哥说这对小人儿不在。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了。“你们是政府的人？”有人问。记者记着维尔曼的遭遇，便乖乖地走掉了。

　　这些小夫妻并不是在寺院结婚的，他们只是去那里祈神赐福。婚礼一般在村里举行，许多人还参加集体婚礼，每次婚礼有一百多对夫妻。

　　并不是所有儿童新娘一结婚就马上和新婚丈夫生活。譬如，曼佐的母亲说，还要把女儿留在家里一年，才让她走。这往往是婚姻协议的一部分。在拉贾斯坦邦某些地方，孩子几乎一出世就订婚了，但要结婚还需等待若干年。

　　年轻女子联合起来保护自己，免遭童婚厄运

　　印德拉杰特·辛格·贝斯和维尔玛一样工作于妇女儿童福利署。他到这里来记录到这个寺院祈神赐福的所有新婚夫妇的名字，以便该署对该地区的童婚有一个记录。有时候他设法说服未成年人不要结婚。但是他不敢进一步干涉。

　　在Jalpa Davi寺，贝斯解释了这种童婚习俗为什么存在的原因，“他们这么做是因为文盲。父母想让儿子尽快娶妻子，帮他们到田里做活，做饭，并且收拾家里。女孩的父母想把她们嫁出去，因为在这个阶层中，不需要嫁妆。新娘的父母是得到彩礼的。假如婚姻破裂，姑娘回到父母身边，然后，她的父母把她卖给其他人做妻子。这种事可能会有好几次，但是每次价格都会下跌。”贝斯说。

　　最近，有一批姑娘和年轻女子联合起来了，试图保护自己，免遭童婚厄运。她们告诉父母和社区，她们拒绝18岁之前结婚，并且坚决要求接受教育。但是，在印度这种反叛尤如凤毛麟角。在干旱边远地区的文盲群体中，这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本报特约编译／尹林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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