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两轮爆炸后英国社会的心理嬗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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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7月30日23:24 新京报 | |||||||||||||||||||
两轮爆炸后英国社会心理的嬗变 导言 “9·11”之后,美国人的生活发生了巨大改变。消防员成为英雄职业,备受追捧;生性张扬的纽约人也开始更多地关注家庭生活,与家人一起看电影在这个城市重新流行;一
7月,伦敦这一国际化大都市不幸步纽约后尘,连续遭遇两轮恐怖袭击。虽然袭击还没告破,但英国人的生活却正在改变,让人隐约看到纽约当年的影子。恐惧也好、虔诚也罢,所有的心情都写在伦敦的脸上,所有的不幸都在泰晤士河边呐喊。
伦敦7月7日的连环爆炸,让这个刚刚赢得2012年奥运会举办权的城市一下子从喜悦的顶峰跌落至悲痛的深谷。申奥时打着“种族融合”旗号的英国人体味着无奈和尴尬。
7月10日,行人从贴着爆炸失踪者照片的国王十字地铁站口匆匆走过。现在的伦敦,地铁站门可罗雀,上班行程对于人们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
21日的未遂爆炸事件发生后,忧心忡忡的英国警方不惜从其他城市调配数千警力至伦敦严防死守,关键时刻甚至要对可疑人等“格杀勿论”。
7月14日,人们在伦敦特拉法尔加广场上参加“默哀两分钟”活动,以纪念爆炸案中的罹难者。伦敦人在横幅上写着,“反对恐怖主义、反对种族主义、反对战争”。
7月7日,饱受恐怖主义之苦的俄罗斯人聚在英国驻俄使馆门前,表达对于伦敦袭击遇难者的哀悼之情。牢牢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寄托着刚强,寄托着希望。 发生在地铁里和公共汽车上的连环爆炸导致了几十人丧生,数百人受伤,这个刚刚赢得2012年奥运会举办权的幸运城市一下子从喜悦的顶峰跌落悲痛的深谷。生命被无情夺去,深刻地撞击着伦敦人的内心世界。 习惯在改变 特里突然才发现,自己在伦敦爆炸后给父母报平安的电话竟是今年第一次和他们联络,自己一天中最期待的事情只是能和家人一起坐在客厅聊天。 在向恐怖分子宣战示威的同时,伦敦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家庭生活,被忽视很久的家庭温情再一次成为了抚慰伦敦伤痛的良方。“我现在尽可能多的和我的家人待在一起,这比什么都重要。”41岁的特里是一名银行家,他上班的地方距离7月7日的一个爆炸地点不过咫尺,“我看见公共汽车被炸成了碎片,人们黑着脸在哭喊,一些人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我完全被震惊了……”特里在爆炸发生后马上给远在爱丁堡的父母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没事。特里说,“当我放下电话时,我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在今年给父母打的第一个电话,大家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去年圣诞节……而且我还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回家吃晚饭了。这让我自己也觉得奇怪。“ 特里在爆炸发生后的第一个周末便买了前往爱丁堡的火车票去看望他们。“当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被惊得目瞪口呆。”现在,特里已经开始强迫自己准点回家,“在电视里我看见失去亲人的妇女在医院里痛哭流涕,突然间就感觉到了家庭的可爱之处。从那一刻起,我就告诉我自己,我要和我的妻子孩子一起吃晚饭,一起去度假。”特里说,现在能和家人一起坐在客厅里聊会天是他一天中最高兴的事情。英国心理学协会成员莱斯利·卡里克·史密斯说:“在战争中人们的反应也许会平静些,因为你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在这场灾难中,人们却无能为力,况且它发生在个人身上。在某些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家庭成员彼此安慰。” 据称爆炸给伦敦造成了30亿英镑的直接损失,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在爆炸发生后,许多民众担心公共场所的安全问题,消费欲望直线下降。原本一到周末就热闹非凡的伦敦国际购物中心现在却风光不再,只有一些外国游客在里面闲逛。大街上的露天咖啡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座难求”。 伦敦政经学院的社会学教授舒尔称伦敦人正在提倡节欲。“我们一度疯狂地消费,奢侈地消费,过度地消费,大量地将享乐主义同消费联系在一起。但现在我们正在认识到这并不合时宜。”然而,在这场节欲行动的背后却是一种深深的危机感。在伦敦贸易公司上班的迪娜说,“我们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次发生恐怖袭击,我想现在待在办公室和家里是比较明智的选择。爆炸有可能造成经济的不景气,我们现在除了要面对恐怖分子,还要担心自己的饭碗,老板随时可能进行裁员。” 在爆炸之后的伦敦,前往酒吧喝酒的人变少了,但去教堂做祷告的人却增加了,英国人的宗教情节再一次被提升。“我和我的家人选择去教堂做祷告,因为在那里我们有归属感,而且可以和许多和我们有一样想法的人进行交流。”一名从教堂出来的信徒说。伦敦和纽约相隔万里,但在遭受致命袭击后却表现如此相像。现在的伦敦,能够隐约看到当年经历“9·11”后纽约的身影,不同的是,伦敦人习惯用一种冷幽默来诠释这些东西,他们把这些收敛称为“返璞归真”。 包容在改变 申奥成功时,英国知道这是拜“种族融合的伦敦”所赐。爆炸发生后,这个以包容著称的城市正在发生变化。 英国历来都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国家,这一点在伦敦这个国际性大都市上体现得尤为明显。在爆炸发生之前,伦敦申奥喊出的一句重要口号就是“种族融合的伦敦”。在最后一轮投票中力压巴黎后,伦敦申奥代表团团长科尔再次强调伦敦民族组成的多元化在此次申奥中的积极影响,“多亏伦敦是一个20多个种族聚居的城市,这些出生于不同种族的人们代表了世界。让他们凝聚在一起的重要力量就是对体育的共同热爱。”曾经在英国生活过很长时间的留学生告诉记者,在伦敦,阿拉伯人、印巴人从来都不把自己当成是外国人,路上许多指示牌都有阿拉伯文字体。但是现在,一场袭击让这个历来以包容著称的城市正在发生变化,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穆斯林族群。 英国布莱尔政府已经预感到,一场反伊斯兰浪潮将在英国掀起。布莱尔在演讲时中肯地要求国人不要将矛头指向所有的穆斯林大众。“我们知道有些人假借穆斯林的名义发起袭击,但我们也清楚海内外的绝大多数穆斯林信徒是正派的守法人群,他们和我们一样对这些袭击深恶痛绝。” 然而,他的号召只得到了伊朗阿亚图拉默罕默德·埃玛尼·卡沙尼的响应———后者赞扬布莱尔将极端分子和主流穆斯林做了区分,但在英国国内却响应者寥寥。首都伦敦的许多人都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而穆斯林人群也开始越发地为自己的命运担心。“9·11”后,纽约市政府要求民众举报认为可疑分子,但最后被送到警察局的绝大多数是阿拉伯人和印巴人。这一幕也正在伦敦上演,穆斯林习惯性地成为了伦敦人的猜疑重点。 伦敦警察局局长伊恩·布莱尔和伦敦市长利文斯顿曾告诉公众,应该以宽大的胸怀对待所有的宗教组织,但一些右翼电台和报纸已经开始对穆斯林宣战。在袭击过后,英国《每日电讯报》的主编查尔斯·莫尔就在报纸上说,“大多数穆斯林不是恐怖分子,但如果有狂热分子能够说服他们的信众,让他们接受宗教要求他们杀人就是一种教义,这些信徒就会遵从。这和爱尔兰共和军的情况不同。爱尔兰共和军在心中有明确的政治目标,一旦达到目标就会停止杀戮,而宗教狂热分子在行动时却不会有这样的心态。”莫尔在文章中说,“在我们的社会中,少数裔的宗教正处在骚动之中,正隐藏着企图消灭我们所有人的力量。身份证制度可能使所有人都丧失一些自由,并且会造成政府权力的扩大,但这势在必行。我们还应该对症下药,将这些不稳定因素清除。” 一些极右党派也乘机利用这一机会大肆宣传排外理论。种族主义政党“英国民族党”在爆炸发生后开始四处散发他们在大选期间准备的传单,上面写道“现在也许是应该倾听英国民族党说话的时候了”。排外思想在英国迅速蔓延,许多原先这一观点的反对者也因为袭击造成的巨大伤痛而陷入了沉默,伦敦的包容气氛在逐渐消失。一位阿拉伯学者说道,伦敦的包容是在没有受到利益冲突下的包容,“如果他们受到了损害,包容的名字马上就能变成种族仇恨。” 穆斯林神伤 莫哈迈德说他已经无法忍受周围伦敦人异样的眼神了,“我想他们中至少有一半人有把我送到警察局的冲动,但我只能忍着,因为这是在英国。” 卡里姆·莫哈迈德是一名黎巴嫩移民,伦敦人把对恐怖分子憎恶开始发泄到他们身上。在发生爆炸的爱德华地铁站附近,卡里姆·莫哈迈德经营着一家黎巴嫩小餐馆。餐馆主要向客人提供阿拉伯风味的美食,这里的阿拉伯咖啡因为口味地道曾经备受追捧。通常情况下在星期五,这里都会人满为患。但是在袭击之后,这里的生意大受影响,每天客人还不到两成。莫哈迈德说,“以前客人喜欢在这里泡着,喝完咖啡后将咖啡末倒在盘子里占卦,这是喝阿拉伯咖啡的一种小游戏。可是当‘基地’组织声称对袭击负责之后,所有的穆斯林都再次被看成了恐怖分子。有人在夜里向我的店投掷石块,砸碎了橱窗玻璃。我们成了这场血腥事件的替罪羊。“ 同在这条街上的其他阿拉伯风味餐厅也在遭受着同样的“礼遇”。爱德华大道曾经因为阿拉伯咖啡馆和中东小店而闻名,这里还有伦敦最好的印度餐厅和巴基斯坦餐厅。不过,现在这里的繁华和热闹已经一去不复返,一家首饰店的老板称偶有游客过来看看,大街上餐厅的上座率还不到三成,“他们讨厌我们,因为我们是阿拉伯人……他们认为是我们把恐怖主义带进了英国。” 假使恐怖分子从来没有想过把穆斯林当成袭击目标,也没打算做不利于穆斯林的事情,但一些伦敦民众开始用一种奇异的眼光审视这里的穆斯林,他们认为这里就是恐怖分子聚会的地方,这些人都是恐怖分子的帮凶。 40岁的莫哈迈德·米尔是一名在职研究生,他的研究方向是英国青年人中的激进穆斯林人群。他说他已经无法忍受周围人异样地眼神了,“当我走上公交车时,包括司机在内的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我。他们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我想他们中至少有一半人有把我送到警察局的冲动,但我只能忍着而不能发怒,因为这是在英国。” 而丽萨是地道的伦敦人,一名保险公司职员。她说自己再也不想踏进那些中东人待的地方一步,“我不喜欢他们,他们应该离开我们的国家。”现在伦敦警察局每天要接到很多的报案电话,其中很多是某个邻居怀疑隔壁的埃塞俄比亚人或者巴基斯坦人行为不轨。 在爆炸发生后,英国内政部和警察局通过各种途径告诉民众一个原则:如果你怀疑他,就向我们报告。为了提高市民检举的成功率,警察局还特意向市民描述了重点怀疑对象的特征———那些在大热天穿着不合时宜的厚衣服的人可能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身上散发出浓烈香水味的人则有可能是要掩盖身上爆炸物的味道。警察其实更想提醒民众的是,要留意那些少数裔,尤其是那些来自于穆斯林国家的移民。“我现在一上地铁就要看周围的人,特别是他们的包,好像每个人都有问题。”一位50多岁的英国人说,“而这一切都源自于那场可怕的爆炸,我恨那些人。” 报复暗流涌动 爆炸之后,3万封写满谩骂、憎恶和恐吓的电子邮件向穆斯林团体袭来,威胁他们要血债血偿。穆斯林群众遇袭受伤的恶劣事件也屡有发生,而且这种趋势愈演愈烈。 袭击发生后,位于伦敦摄政王公园附近的伦敦中心清真寺成了众多媒体蹲点的地方。来自各地的记者都盼望能从清真寺的教长口中得知些什么,最好是惊世骇俗的言论。太多的记者要求进入清真寺参观,保安不得不在登记台前围成一堵人墙。最后清真寺只能组织了一场发布会,发言人恳求各方记者不要采访清真寺的访客或者清真寺外围的人,并且将他们的观点报道成清真寺的观点。清真寺主管阿赫迈德·杜巴彦谨慎地表示,“这一袭击也是对我们(穆斯林)所有人的一次袭击。”在这一特殊时刻,任何言语上的失误都有可能给穆斯林带去灾难。 为了防止袭击,许多清真寺的正面都被厚厚的板材遮了起来。“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上周一个早晨袭击了清真寺,从那时起我们就把大门遮盖起来了”,乌卢姆清真寺的工作人员艾哈迈德·冯希德说。只有走进清真寺才能感受到袭击造成的后果,20多扇窗户全被砸碎了,碎玻璃到处都是。“这不是用石头砸的,而是用棍子敲碎的,”冯希德说,“从袭击者叫喊的声音判断,他们都是些年轻人,我没能看清楚他们的脸。”身穿白色长袍的冯希德至今仍心有余悸,但袭击造成的更为严重的后果并非是表面伤害。“你体会过在自己家中却觉得自己是个外人的感觉吗?”另一名在清真寺里的穆斯林说。 在英国共居住着约200万名穆斯林,占总人口的4%以上,其中约160万生活在伦敦。在袭击发生的24小时内,伦敦穆斯林团体收到了3万封写满谩骂、憎恶和恐吓的电子邮件,以至于一些团体的电脑不堪重负而崩溃。数以百计的匿名恐吓电话像洪水一样涌过去,威胁他们要血债血偿。英国警方承认,从伦敦爆炸案发生的第二天开始,就屡有穆斯林遇袭受伤的事件发生,而且这种趋势愈演愈烈。 在短短几天内,至少有4座清真寺被人纵火焚烧,而被砸碎玻璃、涂鸦的清真寺更是不计其数。在一个名为“战斗18”的种族主义组织的网页上,支持者写下了大量极富煽动性的留言。在英国东南的贝尔维德,一座印度锡克教徒寺庙也遭到了袭击。一场排外浪潮已经风起云涌。 除了这些,在伦敦和其他一些地区也时常有穆斯林民众被侮辱的报道见诸报端。其中最为严重的是发生在诺丁汉的亚裔平民谋杀案。卡马尔·拉扎·布特刚刚在诺丁汉待了不到几个星期,7月10当他从一个商店购物出来后,一群少年围住了他,辱骂他是恐怖分子。据目击者称,随后这些人便开始攻击布特,布特在被送到医院不久便不治身亡。现在,当地警察已经逮捕了6名涉嫌谋杀布特的年轻人,警察局称这是一起带有种族动机的谋杀案。但担心引起更大的种族报复冲突,当局并没有过多的公布案情的详细经过。这起案件引起了当地少数族裔的强烈不满,纷纷抗议当局办案不公。 这种针对移民的排外风潮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得到有效遏制。位于沃里克郡的一家印度唐杜里烹饪餐厅近日无端受到一群年轻人的冲击,一名印度店员的头部被他们用威士忌酒瓶砸破,另一名服务生则被匕首划伤。目击者称,那些闹事者拿着棒球棍大大咧咧地闯进餐馆一顿乱砸,边砸边喊“滚回老家”。 逃离伦敦 安曼移民埃米尔为融入伦敦社会付出了许多,现在却发现只是一厢情愿,阿拉伯人永远不能成为英国人。恐惧阴影下的地道伦敦人也开始向郊区撤离。 对于现在的情况,绝大多数英国阿拉伯移民只能忍气吞声。各种穆斯林社团已经向他们的成员发出了警告,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出门,尤其是戴着头巾的妇女单独出门最为危险。“我们最好待在家里,尽可能不出门”,一位经常到乌卢姆清真寺做礼拜的信徒说。英国的穆斯林社团领袖纷纷呼吁穆斯林保持克制。“我们要有耐心。”纳齐尔·艾哈迈德爵士表示,他是首位成为英国议会议员的穆斯林。但是,爵士地位也没有成为他的保护伞,几天前他和85岁的母亲乘车时,也成为袭击的目标。 同时,也有穆斯林团体主张积极地应对危机。伦敦当地的阿拉伯报纸《库德斯》指出,当局应该时刻警惕民众的反穆斯林情绪,同时也号召穆斯林勇敢地走上大街反对暴力行动,尽量地站到主流民意一边,防止引火烧身。该报的主编卡赫里德·阿舍米说:“藏在家里默不作声毫无意义,我们要像其他人一样,表达对恐怖分子的愤怒。这才能保护我们自己。”然而,这只能是阿舍米的一厢情愿,即便他们激烈抨击那些极端分子也很难获得多少理解。纽约在发生“9·11”袭击后,美国境内穆斯林团体都表示了对布什政府的支持,并且猛烈地谴责“基地”组织,但布什政府采取的行动让他们伤心欲绝,一批批的阿拉伯裔移民被调查跟踪,大量的移民被遣返。 伦敦一些阿拉伯裔移民已经做好了撤退的打算。“我们知道,这里不属于我们,我们一家已经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准备。”34岁的安曼移民默罕默德·埃米尔在伦敦西区经营一个杂货铺,他和他的家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3年多。“我们正在观望,如果当局不能很好地控制住局势,那我们只能离开。”对于现在伦敦人对待穆斯林的冷酷眼神,埃米尔觉得很失望,“我们在这里讲英语,为了融入这个社会已经开始放弃了我们许多的习惯。我们不再强调我们是阿拉伯人,但袭击事件发生后,我们才发现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阿拉伯人永远不能成为英国人。” 打算一走了之的也不仅仅是一些阿拉伯人,少数久居伦敦市中心的伦敦人也在开始往郊区搬家。“我感到非常害怕,我不想去工作,也不想外出。伦敦有两次连环爆炸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朱利安原本是一名社区工作者,但他已经辞掉工作搬往伦敦郊区居祝“纽约、伦敦这样的大城市已经不再安全,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离这些热闹的地方尽可能远一点。也许这样能够躲开恐怖袭击。也许这是平民应对恐怖袭击的最好办法。” 公交恐惧症 许多伦敦人都在考虑骑自行车上班,“我必须随身携带两套衣服,一套骑车时穿,一套对付老板,如果在办公室里穿得像阿姆斯特朗一样会非常滑稽。” 相对于这些可以选择逃避的人,那些不得不留下伦敦人似乎显得更加无奈,他们能做的选择相对而言少的多。 在公共交通系统遭受袭击后,一些普通民众开始选择自行车或者步行的方式去工作场所。一位伦敦妇女在地铁爆炸发生后说:“如果说上次爆炸发生后看有人骑自行车上班觉得可笑的话,我现在真要考虑骑自行车上班了。”但这也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计划,“我必须随身携带两套衣服,一套用来骑车时穿,一套用来对付老板,如果在办公室里穿得像阿姆斯特朗(环法自行车赛七冠王)一样会非常滑稽。” 21岁来自波兰的百吉饼店经理奥多娜·莫斯约库说:“我害怕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以前我经常乘坐公交车,但是现在即便乘坐出租车,我还是非常害怕。”据近日媒体的报道,数百名伦敦地铁司机也因为担心恐怖袭击而拒绝工作。“司机们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下工作,心理防线几近崩溃,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地铁工会发言人表示。 但其他许多人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去赶公车或者坐地铁。伦敦东区的居民汉密尔顿告诉天空电视台的记者说:“现在每天上班我都非常怕,真不知道你的身边会发生什么。”在开往国王十字站的地铁上,车厢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彼此间隔都很远。时不时地有全副武装的特警在地铁站巡逻,警犬在垃圾桶旁嗅来嗅去。那里卖艺的也都在爆炸发生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只有几个无家可归者神情漠然地坐在站内的长椅上。 虽然很多民众在接受采访时纷纷表示不会向恐怖分子屈服,但袭击在他们心里留下的阴影可能要持续很长时间。伦敦市长利文斯顿为了表明伦敦人没有被恐惧压倒,在爆炸发生后亲自乘坐地铁上班,鼓励市民走出阴影。在伦敦市长的示范作用下,英国民众也表现出了对恐怖袭击誓不低头的态度———他们在地铁口挂起的横幅上写着:“恐怖分子,你们休想摧毁伟大的城市伦敦1英国高级警官特罗特说:“如果伦敦人不进城、不上班、不开市,那么那些制造爆炸事件的人就达到目的了。” 不过,不管是选择地铁还是公交车的人更多的觉得这是一种无奈之举,“如果以后条件允许,我更喜欢自己开车去上班。”显然,英国人的坚强后面是一丝无奈。 身份证制度的尴尬 袭击的突如其来,让布莱尔政府不得不加紧推进身份证制度,以扩大信息收集强化反恐力度。然而反对者并不甘于把个人隐私交给政府,怒火和厌恶都归咎于移民。 “9·11”后,美国政府通过《反恐法案》进一步扩大了政府的权力,政府可以对公民进行信件、电话等监控,甚至可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对公民进行审判和拘押。虽然政府一再解释这是为了国内安全需要,但民众深感政府此举有侵犯公民权利之嫌。而近乎苛刻的移民和入境审查,几乎切断了穆斯林进入美国的所有通道。 而今,英国首相布莱尔也不得不走这步棋。爆炸发生后,英国政府为了加强国内信息收集和反恐力度,开始加快身份证制度和《反恐法》的修改。在英国,身份证的概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为了对付德国间谍的活动,英国就曾实行过身份证制度,但战后便将其废弃。“9·11”之后,英国前内政大臣布伦基特首先提出实行身份证制度的建议。此后布莱尔以身份证制度是现代社会的管理方式为名全面启动了该计划,目前已经获得下议院两度表决通过,进入委员会审议阶段。 但许多民众却不买布莱尔的账,他们认为这将导致个人毫无秘密可言。“谁来保证我们的信息安全,如果是为了对付那些恐怖分子,那就给他们办身份证好了。”一位伦敦市民对布莱尔政府此举大为不满。不过此次袭击让身份证制度看起来像到了不得不实施的地步,许多对此反感的人则借机把这种厌恶都归咎于外来移民,尤其是穆斯林族群。“我们不仅要为他们提供救济金,居然还要为他们办一张新的身份证。”整个身份证计划将可能耗资50亿英镑。而在这件事情上少数族裔几乎没什么发言权。 但这还不是当地穆斯林族群最担心的,他们最怕伦敦会在不久变成遭受“9·11”袭击后的纽约。如果这样,他们的艰苦日子还在后头。“9·11”之后,美国联邦调查局开始对一些穆斯林家庭和伊斯兰团体展开了大规模搜查活动,逮捕和关押来自伊斯兰国家的移民,其中许多在美国留学的穆斯林大学生成了受害者。仅仅在短短的5个月时间内,约有1000多名穆斯林遭到非法逮捕和关押,他们既不能与家人联系,也找不到律师为自己辩护。美国国会还通过相关法律允许FBI将嫌疑者关押到反恐战争结束。 布莱尔政府在袭击过后立刻提出要修改《反恐法》,其中恐怖活动嫌疑人的拘留时间也可能将从目前的14天加以延长。英国曾经立法允许警方对恐怖嫌疑人进行无限期的拘留,但这项法律去年被英国上议院以违反人权法为由被废止。伦敦发生爆炸后,英国警方要求布莱尔政府延长拘留期限。刚刚从一所穆斯林学校毕业的加布莱尔·约翰森说:“很显然,他们可能毫无理由地把我们抓起来,然后关上两个星期。这些事情我们在‘9·11’之后见过很多。” 伦敦应该反思 这里在历史上是个不屈服的城市,现在它也是这样,同时也被恐惧和仇恨缠身。 在警方公布的第二轮袭击四名疑犯中,其中3人是亚裔穆斯林,这让英国的少数族裔感到心情沉重。而伦敦警方错杀巴西青年一案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英国的恐怖分子本土化不仅让布莱尔脸上无光,更让反恐政策推行难度增大。在修改的《反恐法》中规定,任何参与恐怖活动、参与恐怖活动训练、准备的英国公民都将受到法律的制裁,甚至包括那些有间接煽动、同情、鼓励恐怖活动的行为,也将被视为违法。但一些严格的措施又受到国内民权势力的反对,他们认为在英国实施这些规定将使英国公民的权利受到损害。其国内媒体普遍认为,英国不应该因为反恐而放弃多年来对于自由、民主、多元化社会的追求。布莱尔现在不得不冒着践踏人权的危险推行反恐政策。 其实,伦敦并不是一个从没有遭遇过袭击的地方,它的反应本应该更加成熟,而不是处处透着纽约的毛躁和慌乱。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从1915年5月开始,德国齐柏林硬式飞艇对伦敦进行了一系列轰击,近700人死于轰炸;二战中,从1940年9月到1941年5月,德国空军几乎日夜不停地轰炸伦敦,不仅城市变成废墟,数万条生命也在爆炸声中消失。而所谓的恐怖袭击,伦敦也并不陌生。从70年代起,北爱共和军制造的恐怖事件一件接一件,但英国民众却从没有将身边的北爱尔兰人都看成是恐怖分子,这可能也是源于他们血脉相通的缘故。而阿拉伯裔和亚裔却无法享受这种礼遇。 袭击事件纵容了暴力,造成了仇恨、恐惧,还在英国多数族群和阿拉伯裔、亚裔之间炸开了一条鸿沟。 撰文/范辉 相关专题:伦敦再次发生爆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