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人民热衷自由市场 赚钱成为重中之重

　　《环球》杂志特约记者/陈怡

　　自由市场：朝鲜的“新生事物”

　　如今在朝鲜常驻，生活上要比前几年“滋润”，因为自由市场的出现，给人带来了不少便利。

　　自由市场算得上是朝鲜的“新生事物”，它是在2002年7月朝鲜进行经济“改革”之后才被逐渐“松绑”并最终得以正名的。此前虽然也有一些所谓的“农民市场”散见于窄街深巷，但因官方不承认，便一直处在“见不得光”的境地，这样的地方外国人当然是不敢擅入的。

　　2003年初，正是朝鲜市场刚刚兴起之时，我有过一次“混”市场的经历。说“混”，是因为出发前被再三叮嘱要穿得旧一些，尤其不能穿被朝鲜人认为是带有强烈的“美帝国主义”印记的牛仔裤，以防被看出是外国人而遭到阻拦——其时，朝鲜的经济仍处在刚刚走出最低谷之后的艰难时期，大多数人的服饰都稍显暗旧，而市场更是对外国人存有戒心，我的同事中就当真有人因为身材过于高大，明显异于当地人而被拒在门外。

　　那次在那个叫做“书斋谷”的市场里，除了买到一些土豆白菜回去应付晚餐外，我没发现还有什么能挑起我的购买欲。当时那些所谓商品，除了品种不多的蔬菜外，大多不过是人们为了换点现钱贴补家用而拿出来的一些东西。因此，一些穿旧了的皮鞋、生了锈的钉子、用过的灯泡，也摆在摊上等待买主。

　　能挣到钱才是最重要的

　　时隔两年重返平壤，情景已然大不相同。市场大多经过改造和重建。仍拿“书斋谷”为例，面积是当时的两倍，旧场地完全让位给农副产品，新增区域则被服装、日用小商品和小家电等占据。

　　市场里人气永远很旺。尤其是傍晚时分，下班的人流似乎都涌到了这里。商贩们也是挤挤挨挨，每个摊位只有大概50厘米宽的一块地盘，却并不妨碍摊主们各显其能地展示自己的货物。

　　类似这样的市场在朝鲜据说总共有300多家。只要有钱，除了军用物资，在这里差不多可以买到所有东西——各种粗细粮食、色泽诱人的进口水果、款式新颖的皮鞋和套装、质量良好的彩电和VCD机、各式家具和建材等等。中国商品由于地缘和价格上的优势，在市场上占有极大的份额。此时的摊主们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商贩”，以盈利为目的的批发、销售网络已见规模。

　　最近一段时间VCD在朝鲜大行其道，市场上突然冒出了不少专营VCD影碟的摊位。碟片统统是“Made in DPRK”(朝鲜制造)，除了朝鲜国产的影片、歌曲和动画片外，前苏联的老电影如《静静的顿河》也不在少数，还有被译成朝文的美国动画片《埃及王子》和《人猿泰山》。每张影碟定价从1500到2000朝元不等，相当于5~7块钱人民币。虽然这个价钱对于每个月收入只有几千朝元的工薪阶层来说还是高了些，但买的人不少。

　　乐浪区的“统一大街市场”建成于2003年秋天，与一般市场不同，它是朝方明文允许外国人前往购物、并直接支付朝鲜当地货币的地方。这里环境宽敞明亮，商品档次明显要高出许多，不仅可以买到长虹、LG等品牌的电器，还有海参、鲍鱼等海鲜出售，连蔬菜也比别处要水灵许多，当然，价格也贵一些。中国人对那里的人参制品情有独衷，开城的高丽参品质优良，同样的东西，在这里购买绝对要比外汇商店划算很多。

　　朝鲜市场的门外也常常有很多“无证摊贩”，看到管理人员便四下散开，风头稍过再聚拢来，跟国内的情景一模一样。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是，朝鲜市场里面几乎所有的商贩都是妇女。看来，女性在朝鲜经济生活中撑起的，何止是半边天！

　　让我们备感轻松的是，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进出市场了，即使穿着牛仔裤也没问题。尽管没有明文允许其他的普通市场和“统一大街市场”一样对外国人开放，但我们的出现却从未招来麻烦。也许对现在的朝鲜人来说，能挣到钱才是最重要的。

　　走进平壤“一百”

　　自从有了自由市场，据说平壤的商场要冷清了许多。在平壤，大型百货商场屈指可数，最大也最为著名的要数市中心的平壤第一百货商店(“一百”)。去年国内许多媒体热炒“温州商人曾昌飙承包朝鲜商场”，讲的就是这里。这位曾先生靠炒作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而“一百”至今却依然是老样子。

　　“一百”商场总共5层。因为能源紧张，商场里开的灯很少，总是显得有些昏暗。中央的自动扶梯一直没见开过。商场的格局依旧是柜台式的，一部分货源不是很充足的商品(一般都是朝鲜国内自产的)，在柜台上只是作为展示，并不真正出售。而其他能卖的东西，从品种丰富程度来看，似乎还比不上自由市场，价格上却没有太大区别，门庭冷落也就不意外了。

　　不过，百货商场保留了凭票供应特殊商品的功能。在“一百”门口，我看到了一张告示，上列着因朝鲜劳动党建党60周年而面向普通家庭销售的特供商品，包括儿童及成人的内衣和鞋子、结婚礼服衣料、衬衫布料、男士西服面料以及女性用“春香”牌化妆品。这些商品的价格十分优惠，一件内衣只需要几十元朝币，而同类商品的正常价格达一两千朝元。

　　“老外”若是到百货商场购物，有时会享受到“特殊待遇”——被要求用外汇支付货款。目前在“一百”，外国人如果购买进口商品，可以直接支付朝币，但若想买朝鲜本国生产的商品，必须将朝币标价按一定的汇率折算成外汇支付，而且不同的商品采用的汇率也不尽相同。比如，完全使用朝鲜原料生产的商品，使用美元对朝元1∶150的官方比价，而由朝鲜国内厂家使用进口原料生产的商品，则采用当时的调剂汇率。所谓调剂汇率，就是参考了市场上半官方的兑换所(相当于民间钱庄)定出的汇率。目前美元对朝元为1∶2350左右，最高的时候甚至达到了1∶2600，与官方比价相差悬殊。

　　按照目前的实际行情，150朝币在最平民化的市场里也只能买到1个鸡蛋，或1块半豆腐。

　　外汇商店与“先富起来”的人

　　平壤还有一类商店，集中了全国最高档的商品，那就是外汇商店。平壤成规模的外汇商店有十多家，主要的服务对象是在朝的外国人，所有商品均以欧元标价，也可以用美元或人民币支付——后两种在汇率上会损失一些。

　　这里的商品紧跟世界潮流，从日本品牌的液晶电视，到美国原装进口的巨无霸冰箱，还有小巧精致的“掌中宝”数码摄像机，甚至兰蔻、欧莱雅等世界知名化妆品，等等。不过，价格也绝对昂贵，一台东芝32液晶电视，标价4117欧元(约4万多元人民币)，比国际市场的价格高了近一倍。这样的奢侈品，当然问津者寥寥。

　　外汇商店也卖食品、服装、玩具、日用品等小件商品，价格同样很高。一瓶中国产的1.25升装可口可乐，售价1欧元(约10元人民币)，1桶5升装的金龙鱼色拉油标价7.5欧元(约75元人民币)，都远远高于国内售价。物价昂贵带来的后果是客流稀少，商品难以得到及时更新。电器等大宗物品商店不敢多做储备，仅此一件，很难有挑选余地，而食品类最大的问题则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买到过了保质期的食品。

　　像我这样“囊中羞涩”的老外，是很少会到外汇商店买东西的，最多买一点一两个欧元的面包、泡菜之类。不过，这里经常能看到有朝鲜当地人光顾，虽数量不多，但大多衣着光鲜、神情昂然，应该属于“先富起来”的那一拨。

　　平壤街头的小门脸

　　在平壤街头或居民小区里，还常常能看到一些日杂小店或商亭。据说在以前，开在居民区的小店只向指定区域内的居民供应商品，对购物人群有着严格的规定，外国人更是被排除在外。如今随着市场的日益活跃，这些“藩篱”早被打破。这些小店以出售食品、香烟和简单的日用品为主，虽然种类有限，但毕竟方便。

　　此外，出售生菜的小车、专营熟食的商亭、叫卖冷饮的简易货棚也大量涌现。商贩们并不过问来者是谁，只要价钱合适就出手。中国使馆墙外不远便有一个卖蔬菜的小门脸，外交官们若是家中临时缺点蔬菜，不用开车，出门略走几步，便可买到。

　　而夏日时节，街头巷尾蓝白两色条纹的四方小帐篷，亦是平壤一景。它们专卖各式冷饮，20朝元一根冰棍、70朝元一个现做的蛋卷冰激凌，人气总是很旺。

　　到了冬天，这些冷饮棚便被卖烤栗子和烤红薯的小摊取代。热哄哄、甜丝丝的香气四下飘散，大多经过的路人都抵抗不住这种诱惑，忍不住掏钱买上一些，香香的暖在手里赶路，是冬日里最简单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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