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丹吉林：沙漠珠穆朗玛

　　巴丹吉林是目前世界上研究最少的沙漠之一，地处内蒙古阿拉善盟，面积4.7万平方公里，世界第四大、中国第二 大，以独一无二的“沙漠珠穆朗玛”和百余个沙漠湖泊而闻名于世。同时，巴丹吉林还被认为是近几年中国北方频发的沙尘暴 的沙源地。

　　□张树子

　　骆驼·蚊子·羊屎

　　每天早晨七点半早餐时间，对内地来说，不算早；但在沙漠里,却是太阳刚冒头、晨露还未消的时候，早得很呢。

　　早饭后，沙漠驼工们开始工作了。“巴丹吉林沙漠行”科考团25名团员的个人行李,加上大家在沙漠里生活所必需 的水、粮食、蔬菜和水果,整整上百件。十几个驼工把行李统统用粗绳捆紧,再给30头骆驼上行李架子。沙漠人家把驮人的 骆驼称为乖骆驼，驮行李的则多数是淘气骆驼。主人吆喝半天,骆驼就是不肯跪下来。这时,大驼工就得出手了——远远地甩 绳圈,套住骆驼的前蹄,两三个人使劲一拽,骆驼的四条腿就跪下来了。驼工用绳将骆驼的前蹄固定,另两个人就往驼背上搭 行李架子。接着挂行李,一边两个箱子,每头骆驼都得驮上三百来斤东西。

　　给骆驼上行李是个耗体力又费时间的活。30头骆驼下来,没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是不行的。所以科考团员们吃完早 饭,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过了9点,沙漠太阳越晒越猛,不遮不盖,只要10分钟就晒得人蜕皮。尽管大家都涂了防晒霜, 但两天下来,还是个个晒成黑脸包公。沙漠里有湖,所以蚊子也多。露在外面的皮肤,用手轻轻一抹,手上死蚊子准有七八只 。

　　通常是下午两点,大家吃点干粮,就分别找到自己的驼工,上骆驼赶路。四头骆驼牵成一队,由一个驼工带着,慢慢 往下一站走。

　　骑骆驼可不是一件乐事。一天下来，屁股硌得生疼不说,就是上山下坡,维持身体平衡就够人受的。稍不小心,从驼 背上摔下来，可不好受。最怕的是,遇到大风,沙漠里起沙尘暴。黄沙漫天,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即便有太阳眼镜、口罩、帽 子和围巾,沙子还是一个劲往里钻,眼睛、嘴巴、鼻孔、耳朵，甚至鞋子，无处不入。

　　下午五六点到达下一个露营地,人从骆驼上下来,还得等驼工们卸行李。总是要到天黑,团员们才能从上百件行李中 找到自己的那一件,再打着头灯搭帐篷。晚上八九点晚餐,是大家最高兴的时候。随队的厨娘真了不起,就像变戏法一样,在 沙漠里,给大家做出了包子、米饭、面条,甚至八宝饭。点上蜡烛,大家边吃边聊,一群习惯了城市便捷生活的人们,这时谁 都顾不上手是多么脏,脸是多么不干净。

　　洗澡当然是不可能的,就是洗脸也是奢侈的念头。拿湿纸巾抹脸当洗脸,嚼块口香糖就算刷牙了。碰不巧,床边还有 驼粪和羊屎,顾不上了,明天又要早起,还是闭上眼睛睡吧。

　　红茶·巴赫·小船

　　沙漠的早晨，明明天已大亮,太阳却被沙山挡住,迟迟不能露头。四周是绵延起伏的沙山,各种灌木和小草沿着沙山 不停往上长。日出前的沙漠真安静。远处,骆驼趁着晨露飞快地吃草,发出“嚓嚓”的咀嚼声;近旁,四脚蜥蜴从人的脚旁一 掠而过,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偶尔,在灌木丛中栖息的小鸟,突然飞起,啼叫两声,朝远处飞去,好像前方等着它的不是 沙漠,而是青草盈盈、流水潺潺的绿洲。回头望,沙山谷地里的露营地已经有人在走动,搬柴起火,搭锅煮水,一会儿就飘起 了炊烟。

　　沙漠里的早餐,丰盛得让人难以置信。热腾腾的面,香喷喷的粥,还有红茶、麦片、牛奶、

　　还有更让人难以相信的事。翻过露营地的沙谷，就到了诺尔图湖。诺尔图湖是巴丹吉林沙漠中最大的湖泊，面积1. 6平方公里，最深处15米。湖水是咸的，但湖边有不少淡水自流泉，因此湖周长满了芦苇和青草，还有数十棵高高的白杨树 。听当地牧民说，当阳光与湖面成45度角时，是湖水最蓝的时候。

　　美国来的义工杰夫把随身带来的一艘皮划艇拖到岸边，船顺着岸边的青草，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水里。几乎听不到水流 的声音，小船窜到了湖心。抬头看，蓝蓝的是天；低头看，蓝蓝的是水。这里真的是沙漠吗？难怪，美国宇航局要称这里是“ 全球最奇特的地貌”之一。

　　远去的驼铃

　　巴丹吉林沙漠变了,变得让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骆驼们都害怕了。

　　巴丹吉林沙漠行科考团从阿拉善右旗一路向西北,往沙漠腹地的诺尔图湖走。25个人和行李,连带六十多峰骆驼, 形成了长长的驼队,逶迤一公里多,在沙漠中缓缓行走。驼队被分成12组,每组都有当地的“驼工”带领。顶着烈日坐在驼 背上,大漠沙丘绵延,前面驼队时隐时现，我常有恍若梦境之感。

　　巴丹吉林沙漠中的骆驼都是双峰,以吃苦耐劳、老实忠厚而著称,可这些老实的骆驼,却让科考团的成员们成天担惊 受怕。

　　进沙漠第一天,正缓慢前行的驼队被一辆急驰而过的沙漠吉普车惊吓,骆驼四散奔逃,驼背上的人个个被掀成四脚朝 天。第二天黄昏,一名外国摄影者在沙山顶上用闪光灯拍照,惊吓了我的骆驼,我被掀下驼背，左脚受伤，三天寸步难行。第 三天,运送货物的驼队被一辆沙漠吉普车吓着,八峰骆驼突然撒野,背上货物全部甩落,有的骆驼还用脚踢,又是我倒霉，我 的大铁箱子几乎被踢散了架。

　　走了三天,路没走多远,事故倒不少。驼队领队乌尼尔也没辙,最后不得不从沙漠外面租了沙漠吉普车来,才把所有 科考团成员送到了科考目的地。科考团团长顾慰祖说,这几天事故频发是一次严重警告,以后巴丹吉林沙漠的科考项目恐怕不 能再用骆驼了。确实，几天来的所见所闻都在证明，存在了千百年的交通方式,正因受到外界影响而变化。

　　“现在的巴丹吉林和过去的不一样了。”今年20出头的晴格勒师傅说。他安家在绿洲里,一家4口人,养了二十多 峰骆驼、二百多头羊,为了放牧方便,家里买了

　　但是,骆驼的脾气也怪多了。晴格勒师傅告诉记者,和他同年出生的一峰骆驼,名叫“旁什达”,一次被一辆疾驶而 过的摩托车惊吓,在沙山半腰一脚踩空,摔成了瘸子,至今见到摩托车,哪怕只是一辆停着不动的摩托车,也会吓得惊叫不已 。

　　近几年,到巴丹吉林沙漠旅游的人越来越多。即便在沙漠腹地,除了放牧人,还常常可以看到不少露营旅游者,篝火 歌舞中,沙漠不再寂静。上个月,阿拉善盟成立沙漠国家地质公园的报告,已被正式批准,而巴丹吉林沙漠是公园的主体区之 一。今后两年,阿拉善盟将在巴丹吉林沙漠进行一系列基础设施建设,包括建设公路、旅馆等。这意味着,进入沙漠会越来越 方便,进入沙漠的人和车也会越来越多。

　　驼铃之声真的越来越远了。

　　沙漠里的四大新发现：

　　水、山、湖、沙

　　新水源

　　科学家和“科学义工”一起，对巴丹吉林里的12个湖泊、10眼泉水、6口井以及一次降水采了水样，其中，降水 水样尤其珍贵。“驼工”德宗师傅在沙漠里住了一辈子，下雨，总共见了不到十次。说来也怪，这次科考，我们却在沙漠里两 次遇到下雨。竟像江南的梅雨，从早到晚，雨下个不停，贴着帐篷睡觉，被子和衣服都湿漉漉的。巴丹吉林另有水源是铁板钉 钉的。巴丹吉林有丰富地下水，其中一部分来自降雨。但单靠降雨，“收支”明显不平衡，降雨远远小于蒸发，更远远小于沙 漠含水量。有人说，沙漠的另一个补给是“古水”。可分析又表明，沙漠水的“年龄”参差不齐——有上万年，也有几十年。 如果“新水源”真能被识别，不仅巴丹吉林的用水环境将彻底改变，就是中国整个北方的水格局都要改观。

　　潮湿的沙山

　　巴丹吉林沙漠里遍布200-300米高的沙山，最高的达到500米，世界绝无仅有，被称为“沙漠珠穆朗玛”。

　　进沙漠时，德国科学家沃尔夫艾姆带去一张巴丹吉林卫星影象图。照片上，沙漠里密密麻麻的“沙山”都显为黑色， 明显与其他沙漠的颜色不同。说明什么？沃尔夫艾姆一直不得要领。同他一样迷惑的还有顾慰祖。老教授连续9年进沙漠，每 年选择一座沙山，进行详细取样和分析。每一次分析都表明，巴丹吉林的沙山是潮湿的。但沙山何止千座万座，如何证明“巴 丹吉林每一座沙山含水量都高”呢？这次，两人一合作，疑惑迎刃而解。9组数据成了解译卫星影象的钥匙，依此类推，很快 得出：黑色代表含水。从事遥感研究几十年的沃尔夫艾姆兴奋不已。这是科学家第一次在沙漠中找到“潮湿的沙山”。为区别 世界上其他沙漠中的干燥沙山，中德科学家一合计，将巴丹吉林沙山正式命名为“wetdune”(潮湿的沙山)。

　　最大的诺尔图湖

　　巴丹吉林沙漠里有封闭湖泊144个，总面积33平方公里；最大的诺尔图湖，最深处16米。这次科考，中德科学 家第一次将遥感技术应用与实地考察相结合。巴丹吉林沙漠的遥感图显示，大多数湖泊的湖泊水在图上呈黑色，湖周植被呈红 色。可在有些湖泊的遥感图上，还有蓝色部分。蓝色是什么？没人知道。一次，科考团在毛日图湖露营。毛日图是个咸水湖， 遥感图显示，内圈黑色，中间红色，最外边蓝色。科学家们赶忙取水样。分析发现，蓝色部分还是湖本身的一部分，但水质与 黑色部分的明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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