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法国学生 不幸的法国总理

　　-本刊记者/彭波

　　法国总理德维尔潘，这位被希拉克视为接班人、因反对伊拉克战争而闻名世界的外交家，近一个月来却深深困扰于将 于今年四月推行的《首次雇用合同》法，他能否从容应对，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法国的失业问题十分严重，尤其是年轻

　　人。调查显示，大多数人在30岁以后才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如果不能及时解决高失业率问题，未来几十年法国社会 可能发生巨大的变化，包括社会医疗福利、退休金制度都将会因巨大的赤字而崩溃。

　　总理的新政

　　针对高失业率问题，今年1月，法国总理德维尔潘推出了名为《首次雇用合同》的新劳工法案。该法案规定，和企业 签订有期限雇用合同的青年人在企业的见习期将被视同为大学生的实习期，享受同等待遇。此外，工作满4个月后被解聘的青 年，将可以连续两个月领取每月约460欧元的失业补助。但其最大争议在于，该法案规定，法国20人以上规模的企业，在 与26岁以下青年人签订雇用合同后的最初两年内，可以随意将其解雇，无需说明原因，只需提前15天告知被解雇者。

　　而法国过去的劳工制度曾规定，企业在解雇职员时需要有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辞退证明，并且要说明动机，否则就会 面临被职员告上法庭的可能。

　　在实行高福利制度的法国，企业每雇用一名工人都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每月至少要支付1200欧元的工资(最低工 资保障)；每月交纳的社会保险和医疗保险金也不低于八九百欧元；除周末和近10个节日休息外，企业每年还要为工人的带 薪假期(每年四至五星期)支付高额工资。而根据法律，工人在工作季节每星期工作时间不得超过35小时。这就意味着，雇 主多雇用一名员工就多一份“永久性负担”，这种制度使企业不敢轻易雇用缺乏经验的青年人，而这被认为是青年人失业率偏 高的重要原因。德维尔潘希望通过出台《首次雇用合同》法为法国企业松绑，让他们大胆地雇用青年人，借此为青年人创造更 多的就业机会。

　　抗议风潮乍起

　　相对于法国70％的契约都是有限期的劳动契约，新法案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青年人承受的失业风险。根据新的法案 ，即使工作了6个月后被解雇，也有权领期限为7个月的失业金。

　　但法国大学生却对德维尔潘推出的新措施并不领情，他们担心改革会冲击既得利益。因为法国长期实施高度的社会保 障体制，在这样的体制下，劳工制度严格限制雇主解雇员工，一旦找到工作，就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这种僵化的体制在 全球化不断发展的今天，虽已严重阻碍了经济发展，但法国民众却早已习惯了这种安逸而稳定的模式。这样，当政府想打破原 有体制以促进就业和经济发展时，就难免会遭到部分民众的强烈抵制。

　　鉴于新劳动法带来的工作不稳定性，大学生开始以罢课和封锁校园来表达不满和恐慌，工会和左派政党都联合支持， 学生们认为，与年龄大于26岁的老员工相比，新法让年轻人更缺保障，更难找到长期工作，年轻人成为廉价劳动力，是雇主 剥削的牺牲品。

　　为阻止《首次雇用合同》的实施，法国各地的大学生与支持他们的各界人士一起，早在2月7日就发起了一场40万 人的大游行。此后巴黎大学生们当地时间3月13日再度行动起来。当天上午，数百名大学生涌入坐落在巴黎拉丁区的法国科 学院大楼，占领该座建筑物。措手不及的校警试图驱逐学生，但大学生们纷纷向校警扔掷石块和饮料罐，要求总理德维尔潘收 回《首次雇用合同》法。

　　法国大学生联合会主席布鲁诺·朱丽亚德称：“我真失望，也感到气愤，总理根本不理会我们年轻人的想法，他的讲 话通篇谎言！”一位女学生在接受法国国内广播电台的采访时也表示：“我们不愿意像美国人那样，干着垃圾般的工作，而且 毫无保障可言。”

　　示威逐渐演化成骚乱

　　由于德维尔潘此后的安抚讲话没能平息众怒，在各工会、学生联合会的支持下，法国学生连续举行大规模示威游行活 动。

　　16日，已持续了近两周的大学生示威活动再次升级。在巴黎，示威者在抗议开始阶段还只是敲锣打鼓或大声喊叫来 发泄心中的不满，并未使用暴力。但是随后，一些年轻人开始向防暴警察投掷石头和燃烧弹，还通过焚烧车子来泄愤。防暴警 察于是开始使用水枪、橡胶子弹、警棍和催泪弹来驱散人群。法国警方表示，当天大约有100万人参加了全国200多支示 威队伍。为了防止骚乱引起暴力冲突，巴黎政府还派出了2000多名防暴警察上街维持治安。

　　除了巴黎之外，波尔多和雷恩等地也在同一天出现学生示威活动。在雷恩，大约100名学生闯入了政府办公大楼并 拒绝离开，波尔多的铁路系统也因抗议活动而瘫痪。而18日这一天，法国各个主要城市共出现了160多支游行队伍，参加 者高达150万人。法国全国共有80多所大学的学生当天还进行了罢课。目前，法国已有近一半的高等学府被学生占领。

　　令人担忧的是，极端政党的支持者和去年发动郊区骚乱的“问题青年”开始混入抗议队伍，使本来以和平请愿为主要 斗争方式的学潮显露出骚乱迹象。雷恩的300多名游行者在试图围攻市警察局未果之后，转而围攻法国执政党“人民运动联 盟”设在雷恩的分部。

　　其实，早在16日的全国35万学生大游行中，这场学潮就开始显露出骚乱迹象。法国警方对外界表示，他们根据最 近几天的拘捕和审讯情况判断，游行中的恶意破坏分子并非大学生，而是极“左”和极右政党的支持者，以及在去年的郊区骚 乱中遭到镇压的“问题青年”。

　　总理遭质疑

　　而法国国内最新的民意调查显示，接近70％的法国人明确表示，政府应该收回《首次雇用合同》法令。

　　18日，法国最大的在野党“社会党”主席霍朗德在法国电视一台晚间新闻中警告说，法国刚刚在3个月前经历了全 国性骚乱，德维尔潘应该吸取教训，在学潮演变成一场真正骚乱前收回成命。他还指责说，德维尔潘的新法令导致学生罢课、 工人罢工，这实际上是在“浪费整个法国的时间”。

　　同一天晚上，法国大学生和工会组织在游行结束后联合发表给政府的“最后通牒”，将20日晚作为政府收回《首次 雇用合同》法令的最后期限，否则，“政府要对抗议活动可能引发的一切出轨行为负完全责任”。而德维尔潘20日明确表态 拒绝作出让步，同一天，法国总统希拉克也再次重申了他对德维尔潘的支持，并称新劳工法案能“给年轻人带来机会”。在得 知德维尔潘的上述表态后，法国工会领导人已经决定在3月28日再组织一天的罢工。

　　法国将于明年举行大选，新劳工法问题肯定将在大选中成为爆炸性议题。

　　这次全国示威抗议新雇用法，无疑将使现任总理德维尔潘在2007年问鼎总统宝座的希望大为降低。1995年， 同属保守派的前法国总理朱佩就因为工潮扩大，而在两年后的选举中落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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