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没有能力改变航道 风雨飘摇之中内阁洗牌

2006年4月26日，布什任命福克斯电台节目主持人斯诺（右）为新任白宫新闻发言人。 图/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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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而是抱怨化妆师手艺太差

　　薛涌

　　4月的白宫格外焦躁。布什终于开始了内阁洗牌。

　　原来的首席阁僚安德鲁·卡德和气友善。在他手下，大家早晨六七点上班 ，晚上七点就可以回家。这在政治斗争瞬息万变的华盛顿，算是相当轻松的钟点了。他甚至宽容有些雇员偷偷摸摸溜出岗位，参加自己孩子学校的活动。不喜欢变化的布什，很少开掉手下的人。白宫由此变成一个和谐的大家庭。无怪有人评论，这里的有些工作，以政界的标准，几乎接近闲职。

　　如今，安德鲁·卡德被约瑟华·波尔坦替代。约瑟华是位来自华尔街的单身汉、工作狂。在他上任的第一天，他就开诚布公：“谁想走，最好现在就提出来。我们好给你安排一个体面退出的机会。”一时间人人自危。他同时警告：“我们还有一千天的时间完成工作！”这一千天，就是布什总统余下的任期。不在这段时间把有关政策落实，以后就怕是没有机会了。

　　无论是在华盛顿还是在华尔街，许多人都在设想希拉里·克林顿统治的日子。其实，希拉里上台还属于大胆假设阶段。对白宫来说，真正的截止期不是一千天后布什的离任，而是二百天后即十一月七日的中期选举。在这次选举中，国会两院的许多议席都要换届。如今共和党不仅控制了白宫、国会、最高法院，而且州政府和议会大部分也为共和党把持。这是共和党推进自己的政治理念和政策的黄金机会。

　　民主党如果在两院占据多数，会有什么结果？首先，布什的重要政策，没有议会同意就无法实施。有时他不得不动用否决权，造成白宫与国会的对抗，使大家在政治上两败俱伤，谁也别想干成事。但更重要的是，民主党一占多数，两院的各个委员会的主席就换成了民主党人。民主党一下子掌握了国会的议事日程。他们可以把布什希望讨论的事情摆在一边，集中调查布什的一系列不正当行为。在尼克松任上，民主党把持的国会就抓住水门事件不放，最终撂倒了总统。克林顿任上，共和党把持的国会在缺乏民意支持的情况下坚持弹劾总统。克林顿虽然没有下台，却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连副总统戈尔也巴不得和他划清界限。本来戈尔可以借克林顿时代高度经济增长的光轻松当选，结果却莫名其妙地输给了布什。

　　布什是最喜欢保密的总统。但越来越多的迹象显示，他在情报门、泄密门中手脚不够干净。其部下正在接受调查甚至起诉。一些民主党派议员和左派人士，已经在谈论弹劾或训斥布什的问题。有些人甚至声称布什的行为早已超过了水门案的严重程度。如果民主党把持了国会，他们可能展开没完没了的调查；布什和他的手下人要没完没了地去作证。他剩下的任期就会在种种官司中度过。而且，从现在的种种迹象看，民主党真要放开手调查，谁知道会不会弄出另一个水门案！

　　这也是让共和党和布什惊恐的地方。从历史上看，内阁洗牌这样的大动作，本身就是白宫陷于危机甚至绝望之中的迹象，也反映了华盛顿政治斗争之惨烈。美国总统的位置远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稳当。从尼克松时代就进入内阁，后又效力于福特、里根和克林顿的四朝元老大卫·基根最近在《纽约时报》上撰文，称从林登·约翰逊到布什这八位总统，都不得不在风雨飘摇之中被迫进行内阁洗牌。但成功的只有两位：里根和克林顿。里根在伊朗门后，支持率一度跌到百分之四十几。但他迅速把卡卢奇、鲍威尔等杰出的“圈外人”引进白宫，并且改变自己的政风，主动放弃总统行政特权，让国会有充分的自由调查，同时向民主党人伸出橄榄枝。结果，一些反对他政策的人，也对他个人抱有好感。在他离任时支持率高达百分之六十几，成为一大人气总统。克林顿也是属于敢于果断变革的人。他在自己的支持率下降、政府失去目标之时，早早进行内阁洗牌，把大卫·基根这样的共和党人士也招到帐下。最后不仅连任，而且经过了

　　基于亲身的经验和观察，大卫·基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第一，总统要趁着公众对自己的善意和信任还没有消耗光的情况下行动，这样才可以借用“民意水库”中的储蓄浇灌和培养新的信任。第二，总统必须是一位真正有能力改变航程的人，敢于把重量级的圈外人引入内阁。

　　以这样的标准衡量，布什的内阁洗牌开始得太晚。大卫·基根认为最好的时机是去年政府在对卡特里娜飓风灾难性的回应之后。那时候老百姓火气大，民心思变，布什如果顺势改弦易辙，就有机会重建人们对政府的信心。如今怕是已经太晚了。公众把他的举动视为信誉扫地后的绝望挣扎。

　　更重要的，怕是布什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航道。他的洗牌，也没有为内阁提供足够的新鲜血液。约瑟华·波尔坦在1999年布什宣布竞选总统时就在其德州的竞选总部出任政策主任，和布什的军师卡尔·罗夫私交甚笃，很难算布什圈子外面的新鲜血液。他作为一位优秀的经营者，最多不过能够加强管理，提高效率，却难以催生有效的新政策。而现在布什内阁中最不得人心，也是最重要的人物，是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接下来是副总统切尼。让这两位下台的呼声时有所闻。但布什每次都起来力挺部下。可见，对其政策有真正决定意义的职位，布什是不准备动的。

　　这也就毫不奇怪，率先下台的是白宫的新闻发言人斯科特·麦克莱伦。这仿佛是在说：“我的支持率低，不是我政策有问题，而是负责宣传的人不够称职。”他不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而是抱怨化妆师手艺太差。因此媒体纷纷评论：这次与其说是内阁换血，不如说是内阁整容。

　　更有意思的是接替斯科特出任新闻发言人的斯诺是位媒体的保守派大腕，身兼电视新闻评论主持人、广播电台主持人和纸媒专栏作家三任，伶牙俐齿，思想快捷锋利。他批评布什是个“躲在床底下”不敢对左翼进行反击的“怯懦”的家伙，是一个彻底丧失了对财政预算的控制的“民主党”，“只会逢迎不会领导”，“没有获得成功的工作伦理和激情”，“内政漫无头绪”，属于一个“令人尴尬的东西”。在宣布他即将接任的新闻发布会上，身材矮小的斯科特一脸尴尬，像个考试不及格的小学生。布什也心里发虚，勉强开几句玩笑。惟独在电视上并不特别上镜的斯诺，高高的个头光彩照人，口若悬河，仿佛自己是老板。说他是个重量级的圈外人、布什内阁的新鲜血液，恐怕并不夸张。

　　布什力挺拉姆斯菲尔德和切尼，媒体的笑星们开玩笑，说布什心里知道，如果把这两位给开了，自己就成了最不得人心的人。那么，笨嘴拙舌的他为什么非要把斯诺这样一位魅力十足的明星请来盖自己一头呢？回答这个问题，可不像晚间喜剧节目的笑话那样简单。

　　斯诺目前供职于

　　斯诺批布什，是因为布什没有忠实地捍卫右翼的意识形态和政策。简单地说，就是右得不够。调他进白宫，也正说明了布什缺乏回旋余地。布什几乎是战后和媒体关系最差的总统。斯诺是媒体中的老手，人脉很熟，知道怎么应付过去的同事。不过更重要的是，斯诺代表右翼力量。他进白宫的条件，是要参与决策，而不仅仅是为别人的决策作宣传。我曾撰文分析过，一个总统第一任和第二任的游戏规则不同。第一任时，本党一般会团结在总统周围，力保他连任成功，捍卫本党的既得利益。

　　本党势力不愿意再容忍总统和反对派妥协。因为他已经没有可能再选，没有必要那么讲政治策略。更何况，布什如今越来越不得人心。本党的议员们还要面临选举。硬着头皮挺布什，容易影响自己的政治前途。所以，在移民、财政预算、社会改革等一系列问题上，共和党内许多人公开挑战布什。布什现在的支持率不断下跌，除了保守派，没有别人能指望。任命斯诺，无非是安抚本党的反叛势力，继续站稳右翼立场。也正因为如此，布什很难像里根、克林顿那样改变航程，跨越党派界线来团结反对力量。

　　可见，布什这次内阁洗牌，表面上是变动，实际上反映了他是多么缺乏变化的能力。研究罗斯福的学者和评论家奥特特别强调政治领袖根据挑战的变化而应变的能力。罗斯福在大萧条中上台，但能够适时地用“赢得战争”来代替“新政”作为自己的政策核心，最终成为一位伟大的总统。布什同样面对瞬息万变的世界，却无法作出自身的调整。在奥特看来，布什中年时代靠宗教击败了酗酒而获得更生，乃至在生活中特别强调纪律。日久天长，这种纪律就变成了教条，使他丧失了灵活性。

　　固然，那些戒掉坏习惯的人，常常靠坚持一成不变的纪律而生活。但这也只能解释布什的领袖风格的一部分。他以不变应万变，恐怕还和他个人的政治能力有关。布什虽然是第一位拿了MBA学位的总统，但毕竟四十多岁才戒酒自新，有人格魅力，却无管理的才能和经验。从一开始，他就依靠老父留下的人脉作为治国的基础。对切尼、拉姆斯菲尔德这样的老臣言听计从。要他摆脱这些人，他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可以撤掉拉姆斯菲尔德。但是，如果没有能力制定一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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