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重新认识戈尔：策划纪录片发出环境警报(图)

2004年4月13日，美国前副总统戈尔在耶路大学做演讲 图/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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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5月26日，美国纽约，戈尔在纽约大学称布什是美国“水门事件”以来最不诚实的总统 图/CFP

　　在当今美国政坛，戈尔是一个罕见的“物种”

　　-薛涌

　　戈尔一手策划的纪录片《不方便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5月24日，在纽约和洛杉矶首映后，6月初又向全国发行。美国的各主要媒体，不管是左派右派，都拿出大

量篇幅报道，讨论，一时成为“国家大事”。这当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好莱坞新闻，而是一台政治大戏。尽管他自己否认，但戈尔可能再次竞选总统一说传遍政界；甚至布什出去演讲时也被问道：“你是否准备看这部片子？”

　　这部片子展示了戈尔20年来不断传播的信息：世界将面临灾难性的气候变化，对此人类负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这样一部片子，在几年前还不会产生什么震撼，如今却是生逢其时。气候变暖已经从一个极端环保主义者的危言耸听，变成了大多数人所承认的事实。而油价的飞涨，伊斯兰恐怖主义的威胁和美国对中东石油的严重依赖，飓风的灾难，乃至基督教福音派对环境恶化的关注，都使美国公众重新审视

　　也正是在这样的政治气候中，戈尔在影片中慨然登场。他被描绘成一个孤胆英雄，甚至先知，走遍全球进行一千多次配有幻灯片的讲演，把大气温室效应的恶果活灵活现地展示给观众。影片试图让公众在痛定思痛之后看清：戈尔在二十年前就发出了环境警报。美国人因为没有听他的话，已经开始付出惨重的代价。在人类所面临的这场巨大的挑战中，戈尔是最有预见的政治家。

　　这也难怪，影片还没有公映，戈尔复出竞选总统之说就不翼而飞。人们想到的一个最切近的历史先例，就是尼克松。他和戈尔一样，当了8年副总统，在一场几乎平局的大选中输给肯尼迪，在政界“失业”8年后复出，赢得了大选。他的取胜之道，就是时机：1968年时人们对陷入越战的约翰逊政府极度不满。如今戈尔处于同样的位置上：到2008年，他在政界“失业”也是8年。而人们对陷于伊战的布什政府也是同样地极度不满，突然开始想：6年前我们也许错过了戈尔。

　　不仅布什右翼政权给戈尔提供了巨大的“突破点”，民主党内的派系和意识形态争斗也给他留下相当大的空挡。如今民主党内的总统候选人中，最热门的是希拉里·克林顿。目前还没有一个人能挑战她的领先地位。但是，希拉里越红，民主党人越不安，甚至恐慌。首先，大家怀疑美国选民还无法接受一个女人当总统。特别希拉里随从克林顿被共和党妖魔化多年，再加上丈夫的性丑闻，虽然铁杆支持者甚多，财政上的靠山很雄厚，但43%的选民早已下定决心，打死也不选她。很难想象，有人能在剩下的57%的选民中找到一半的选票。另外，希拉里在伊战等一系列问题上支持布什，从左翼向中间靠拢，但是，党内左翼力量觉得布什的政策失尽人心，选民站在自己一边。那种通过牺牲本党核心政纲而讨好中间派选民的克林顿主义，实际上是丧失灵魂的政治机会主义。民主党要显示其真本色，回到自己的信仰上来。从现在的局面上看，能打败希拉里的，只有戈尔。

　　不过，指望戈尔重复尼克松的政治命运也有天真之处。因为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政治文化大为不同。一些政治分析家指出：保守主义的天性是有耐心，有始终如一的信仰。所以，共和党善待失败者。1960年尼克松丢了大选，但8年后党内还是力挺他，两度把他送进白宫。老布什输给克林顿，共和党人又把他的儿子两度送进白宫。共和党采用的是企业或军队的模式，退休的总裁或将军常常还留下当顾问，保持着高度的影响力。

　　民主党则一输就埋怨自己的候选人表现不好。戈尔和克里以微弱劣势失利后，在党内反而成了替罪羊。不久前克里流露出要在2008年再战时，本党内马上有人出来劝阻。2004年的大选戈尔也想参战复仇。但民主党内的捐款人就是不给他钱，逼得他早早断念。现在民主党内已经有人反省，要大家放弃这种缺乏耐心的党内文化，再给戈尔一个机会。但是，改变一个党的文化，远非一日之功。戈尔是否能够说服党内主流势力，现在判断还为时过早。所以，他现在还是一口咬定不再选总统，静观其变。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戈尔不再选的声明是由衷之言的可能性。在当今美国政坛，戈尔是一个罕见的“物种”：他几乎在所有问题上都是正确的，而且常常是比别人早许多年就有了正确的立场。他投票支持第一次伊战，但坚决反对第二次伊战，并预言了战后的乱局，料定布什政府对此毫无准备。当时美军正大获全胜，反战等于政治自杀。连民主党也纷纷跳上布什的战船。舆论讽刺戈尔忘不了2000年的创伤，逢布什必反，毫无政治家的气度。如今看来，他当时的预言不仅正确，给出的分析也丝丝入扣，料事如神。

　　在温室效应问题上也是如此。1992年作为副总统竞选时，老布什嘲笑他是臭氧层中的人，完全脱离美国的生活实际。那时谈温室效应，选民确实如同听天方夜谭。如今，连老布什的国家安全顾问史考克罗夫特也跟着为戈尔捧场。2000年大选辩论时，戈尔还表示担心日本汽车制造商会以节能技术打败美国的竞争对手。再看看现在：通用汽车差点破产，福特日见萧条；大部分美国汽车制造商都被卖不出去的耗油型SUV套住。本田的节能混合型车则频频脱销，有时要给经销商加价才能买到。显然，戈尔比起投票反对第一次伊战，又投票反对第二次伊战的克里，可以说有远见多了。戈尔聪明过人，万事皆通，这是不用说的。可是，民主政治对聪明人常常不信任。你越正确，人家越觉得你卖弄，越觉得你欺负人。戈尔搞政治，许多人一看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就烦，根本不要听他讲什么。这么一个知道自己什么都正确但怎么都不是人的政治家，心里的挫折，沮丧，不平，和委屈，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戈尔一退出政坛，就春风得意。他一场讲演就是15万美元。而仅就温室效应问题，他就讲了上千场。他是“谷歌”的顾问，没有人知道他从谷歌拿多少钱。“福布斯”披露，他作为董事，掌握着6万股

　　戈尔的知名度是他的本钱：他等得起。除了希拉里外，其他民主党候选人要想有机会，就得早早出场，建立自己的知名度，募集足够的经费。戈尔则知道，他是个站在明处的人。只要大家喜欢他，他一宣布参选，顿时会财源滚滚。时间在他一边。现在就看美国人是否珍重他在一系列问题上的先见之明。同时，他还要看希拉里向右靠后是否会在党内激起反叛。如果党内左翼势力抬头，他就可以作为左翼代理人顺势跳上战船。

　　不过，和希拉里、克里等民主党政治家一样，戈尔必须摆脱那种看民调决定自己立场的政客作风，摆脱选举咨询人的控制，凭信仰竞选。要知道，民主党不像共和党那样能接受败军之将，最根本的原因是共和党政治家敢于坚持自己的信仰，民主党政治家则喜欢见风使舵。比如，戈尔是最早讲环保的政治家之一。可是，在2000年大选时，他有意避开这个题目，生怕他的信仰冲了选票，甚至还亲自说服克林顿释放石油战略储备，稳定油价，保证自己当选，全不顾他过去以高油价鼓励节能的立场。戈尔有政治见识，却没有政治勇气。这不仅是他，而且是整个民主党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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