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德：安倍曝光“4月参拜”暗藏玄机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副所长 金熙德

　　安倍在参拜问题上采取“模糊战术”，刻意把水搅浑，以求在9月自民党总裁选举前最大限度地得到“参拜赞成派”、“参拜反对派”两方面的支持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8月4日，日本各媒体同时披露一条消息：安倍晋三官房长官曾于

4月15日“悄然”参拜靖国神社。其曝光之蹊跷，时机之微妙，引起了人们的各种猜想。

　　放出“安倍式参拜”气球？

　　从其一贯言行、特别是其近著《致美丽的祖国》一书的内容看，安倍晋三一直支持日本领导人参拜靖国神社、否认“东京审判”的正当性、以国内法否认“甲级战犯”的存在。安倍本人在2004年和2005年相继担任自民党干事长和代理干事长时，都在815这个敏感日子参拜了靖国神社。

　　2005年10月31日，安倍出任小泉改组内阁的官房长官，其后在“参拜”问题上变得慎重、模糊起来。其标准说法变成：“由于参拜问题已外交化、政治化，我不会再谈到参拜还是不参拜、已经参拜了还是没有参拜。”同时迂回地表示：8月15日将不去参拜。究其原因，安倍显然考虑到了以下因素：一是成为主要阁僚后的地位变化；二是日本内外对“参拜”的批判压力日益增强；三是当选首相的可能性进一步增大；四是改善与邻国关系的需要。

　　然而，据此次曝光的消息，安倍其实于2006年4月15日早晨、即在靖国神社春季祭祀开始的6天前再次参拜了靖国神社。这是其出任官房长官后的首次参拜，也是破坏1985年以来官房长官“不参拜”惯例的严重事态。其参拜日期与方式的选择可谓经过了一番精心设计。其意在于，既要坚持参拜，又要做到“外交问题最小化”，还要避免影响4月23日举行的千叶县议员补选。

　　“4月参拜”一经曝光，立即激起强烈反响。小泉首相、武部干事长称之为“心灵问题”，谷垣祯一、额贺福志郎、北侧一雄、川崎二郎、麻生太郎等阁僚纷纷表示反对，资深议员加藤纮一认为参拜问题势必成为竞选焦点。公明党党首神崎武法也表示强烈反对。民主党党首小泽一郎则断言，如安倍当选首相将无法改善与中韩关系。

　　如何看待这姗姗来迟的曝光呢？综合各方看法，一是“自我曝光说”，二是“对手曝光说”，但前者更有说服力。其一，安倍已对当选十分自信，不再怕竞选对手发难；其二，有必要透露出参拜事实，继续得到“参拜支持派”的选票；其三，主动为竞选对手提供“炮弹”，以此烘托出竞选“险胜”的氛围；其四，放出“一年一次、私人参拜、815不参拜”的气球，试探邻国有何种反应。

　　“安福对局”后的模糊战术

　　随着福田康夫于7月21日明确表示不参选，日本下届自民党总裁兼内阁首相竞选中的“安福对局”消失，安倍当选几成定局。

　　本来，“安福对局”的焦点就在于如何处理与邻国关系，其核心就是如何对待首相参拜靖国神社问题。属于“参拜反对派”的强劲对手福田不参选，使安倍在参拜问题上的回旋余地骤然增大。在此背景下，安倍接连放出了旨在扰乱人们视线的烟幕：一是提出“不应把参拜问题作为竞选焦点”；二是表示自己不会在815参拜，但又称“由于参拜问题已经政治化、外交化，自己不会谈及参拜不参拜、参拜了还是没有参拜”；三是又使其“4月参拜”在事隔三个多月后“曝光”。

　　如何解读这一连串看似相互矛盾、杂乱无章的信号呢？其实，安倍的用意十分明显，那就是要在参拜问题上采取“模糊战术”，刻意把水搅浑，在9月20日自民党总裁选举前最大限度地得到“参拜赞成派”、“参拜反对派”两方面的支持，同时把“参拜问题焦点化”的“政治化、外交化风险”降到最低限度。

　　“小安异同”与亚洲外交

　　迄今为止，安倍的外交政策主张与小泉最为相近，因而也最受后者宠信。随着安倍接任首相的可能性日增，人们不禁提出疑问：安倍在外交政策上将只会是“小泉第二”吗？经观察不难发现，二人在政策理念上确实雷同，但其面临的内外环境、政治课题迥然相异，其政治手法也有明显差异。

　　在竞选政策上，小泉是“由鸽转鹰”，即在两次竞选失败后，在第三次竞选时突然抛弃温和路线而转向强硬政策；安倍则正“由鹰转鸽”，即在一贯对外强硬后正致力于刻意自我塑造“温和形象”。

　　在内外环境上，2001年4月小泉喊出“不管中韩如何反对，也一定要在8月15日参拜靖国神社”的口号，竟然被视为“有骨气的强者”而得到狂热追捧。经过5年，以参拜口号哗众取宠的作法已完全破产，安倍已显示出接受这一严酷的现实而放弃“小泉流”做法的迹象。

　　在个人风格上，小泉在参拜问题上表现出引发外交摩擦也在所不辞的固执，安倍则显示出在此问题上力避外交摩擦的灵活。近来，安倍更是在与邻国关系上不断做出示好的举动，如频频接见中国访日人员，欣然应邀到中日学术研讨会上发表演讲，不时发表有意改善与中韩关系的言论等等。据分析，与小泉我行我素、只愿听其秘书饭岛薰一人的建议不同，安倍更善于听取智囊人物和有关部门的政策建议。

　　安倍如当选，其外交政策取向将如何？这无疑是各国最关注的焦点。从其一系列政策宣示看，安倍将继续强化日美同盟，加快“修宪”和“海外派兵”进程。在对华关系上，安倍将一方面强调“日中关系是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在相互分歧上主张采取“政经分离”、或“让政治、经济两个轮子同时并进”的方式，推动两国间各领域的交流，另一方面将强调美式价值观，试图以加强与美、澳、印（度）、韩等国关系来牵制中国。

　　在中日间最大悬案——日本领导人参拜靖国神社的问题上，安倍至今尚未就自己如当选首相是否会参拜明确表态。从其近来接见中方人员时的言论、近著《致美丽的祖国》以及8月3日在“第二次北京—东京论坛”上的演讲内容看，目前安倍仍试图在这一问题上保留“政策模糊”，同时借“相互误解”、“政经分离”等言辞来把水搅混，显示出为日后继续参拜留下一条后路的意图。